悠悠紫藤

華祝虎

奶奶家旁邊的單位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長廊。這座長廊很寂靜，極少有人在里面走動，里面很難有陽光照到，因為在長廊的頂上密布著縱橫交錯的紫藤，如同長廊厚實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陽光。

夏天是紫藤最有生機的季節。尤其是盛夏六月，紫藤被染成了綠色，它的葉是一串一串的，茉莉花般大小且圓潤的嫩葉整齊地分列在一根極細小的莖的兩旁，幾十厘米的莖上就有幾十串這樣的葉子。最美麗的是它紫色的花朵，和葉一樣，也是一串串的。一串串紫色的小花盛開著，像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小喇叭，向著天空奏響一曲響亮而隆重的生命之歌，引來了一群群蜜蜂，嗡嗡地為它伴奏。蝴蝶也不甘寂寞，在一邊為它翩翩伴舞。唯一與這朝氣蓬勃的場景不協調的是紫藤干枯的莖，紫藤的主莖真是很特別，即使是在這樣花紅柳綠枝繁葉茂的季節里，它看起來依然是干枯的，死氣沉沉的，就好像是枯樹枝。它的沉默與周圍的景物顯得極不和諧，像是一位不會笑的旁觀者。其實不然，如果沒有與深入地下的根系相連不斷運送營養的主莖，就不會有如此美麗的花朵和肥美的嫩葉。

秋冬兩季，紫藤是沉寂的。完全沒有了夏日的生機，花朵早已凋謝，蝴蝶也好像落葉一般紛紛飄落不見蹤影。葉落花謝后只留下光禿禿的藤蔓和干枯的主莖，此時的紫藤真的如同枯死一般。

但是來年春日，紫藤如同被雨絲賦予了魔力，仿佛在一夜之間抽出新芽，而藤蔓和主莖依舊是干枯的，繼續著似乎沒有生機的旁觀者的姿態，洞察著鶯飛燕舞的一切。

我以為，紫藤具有一種非凡的平和心境，具體地說應該是紫藤的藤蔓和主莖所具有的。在盛夏，一切是那樣的生機勃勃，仿佛連腳下的大地也涌動著青春的熱血，然而它們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地從泥土深處為花和葉輸送水和營養。到了秋冬時節，花和葉短暫而絢麗的生命結束了，而它們卻依然存在，在沉默中積蓄著滿腔的力量，等到春天磅礴而出，長出新葉新枝。在花和葉熱鬧非凡的時候，它們卻一直保持著一種平和的心境和旁觀者的姿態。

我喜歡這種植物，更追求這種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