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報道cover story
張志勇至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城里人,還是農村人。
張志勇身體不好,3年前查出患有糖尿病,每月幾百元的醫藥費也成了一項不可小覷的開支。沒有搬入錦和新城之前,他的醫療保險是新農合,每月醫藥費能報銷85%;搬進新城之后,社區管委會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不能再交新農合了,按照規定應該繳納城鎮居民醫療保險。

消失的五里鋪村。圖/丁筱凈

正在擴張的錦和新城。圖/丁筱凈
醫療保險的更換也就意味著報銷比例的縮小。現在,張志勇的醫藥費只能報銷60%,與新農合時期相比落差不算小。“怎么不劃算他們怎么來。”他嘀咕著。
謝春華比較謹慎。面對采訪,她告誡說:“快走吧,別問了。你們這樣只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千萬不要在筆記本上寫我們的名字。”雖然不識字,謝春華仍然象征性地看了看記者的筆記本。只要是三個字連著的詞語,她就要求擦掉。在她看來,三個字的詞組不是村莊名字就是村民名字。“前兩天有村民私下接受記者采訪,結果被管委會的人叫去了。”
這樣大規模的村莊拆遷整合以及土地流轉,是否征求了農民的意愿呢?
《民生周刊》記者查閱滑縣人大常委會的資料得到如下信息:2009年,縣人大常委會通過到各鄉鎮、集聚區和農村召開座談會、發放調查表、走訪群眾等方式,收集了各方面意見和建議600多條,形成了1萬多字的調研報告,并依據這份調研報告,向縣政府提出相關建議。
而在記者的實地調研中,先后有20多位村民表示,在搬遷之前并無一人參加過座談會、填寫過調查表或就此事受訪。
事實上,從2009年到2010年間的搬遷過程中,率先搬遷的暴莊、睢莊村民還經歷了先拆遷、后搬遷的情況。當時,村民們不得不在舊宅拆遷后四處投親靠友或租用住房,領取少量的過渡費。
由于村民對此事意見很大,從2010年下半年開始,政府才決定采取先建后拆的方式,并沿用至今。
“這些調查資料肯定不敢公開。”采訪即將結束之時,張文秀向記者強調。她的理由是,一旦他們所說的這些東西被公開后,上面將有領導出來追究。
張文秀并不知道所謂的“上面領導”官職有多大,她只想讓領導知道她家的處境,但又怕被一些基層領導知道后,“給她穿小鞋”。
采訪最后,張志勇解釋了“萬人坑”的含義:“萬人坑,坑萬人。”說完,他騎著電動車消失在嶄新的樓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