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龍,于永順
(1.吉林師范大學 博達學院,吉林 四平 136000;2.遼寧師范大學 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闖關東》的整體敘事結構是由家族敘事轉向家國同構模式:先是朱家人為了生存活命的需要走上闖關東之路;后來隨著日本侵華戰爭的爆發,朱家人舍小家顧大家,盡自己所能擔負著保家衛國的責任。全劇沉浸在家的溫馨和對國的熱愛的強烈氛圍中,營造了一個情感烏托邦的世界。
《闖關東》的情節結構總體上呈現出一種“本體之情”詩性演繹的特點。“情本體”美學思想是李澤厚先生20世紀80年代提出來的。他認為“情本體是樂感文化的核心”,“是以‘情’為人生的最終實在、根本”[1]。李澤厚先生眼里的“情”既植根現實生活經驗,又具有超越生活經驗的形而上品格;既是對現實人生的一種樂觀的積極的情感態度,又是一種精神信仰;既是一己的倫理之情,又是民族的家國之愛[2]。《闖關東》52集故事緊緊圍繞“情”展開,大體上可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自開始到第11集,主要講述文他娘帶著三個孩子到關東尋找朱開山的過程。朱家一家人在經歷了重重艱難險阻后,終于獲得了一時的團聚。這部分既有文他娘帶著兩個孩子闖關東和男人團聚的親人之情,又有朱開山冒死為把兄弟賀老四報仇的朋友之義,還有傳武為保護鮮兒不顧一切跟大熊決斗的姐弟之情,更有鮮兒為救傳文賣身的戀人深情。第二部分從第12集到第25集,主要敘述朱家已經成為元寶鎮上一戶比較殷實富裕的人家。辛亥革命爆發后土匪在元寶鎮燒殺搶奪,朱開山決心帶領全家離開元寶鎮遷往齊齊哈爾。這一部分給我們展現的是朱家一家人父慈子孝、夫妻恩愛,家中長幼尊卑有序的和美與幸福。如傳文與那文婚后恩恩愛愛,男主外女主內,過著甜蜜無間的夫妻生活;朱開山夫婦為了朱家興旺,生活富裕,時刻里里外外忙碌著。雖然因為傳武新婚之夜棄秀兒領鮮兒離家出走惹怒了韓老海,韓老海不斷地找茬,但是朱開山也一忍再忍。在他與鄰里為善、主張鄰里之間為人處事要講究一個“和”字的品格感召下,在其冒死從大火中救出韓老海這一行為的感動下,兩家人從此不計前嫌,和好如初。第三部分從第26集到第38集,這一部分講述的是朱開山一家在哈爾濱開“山東菜館”和潘五爺斗智斗勇的過程。朱開山利用智慧和勇氣最終戰勝了潘五爺,但是,朱開山并沒有趁火打劫借機趕走潘五爺,而是以“和氣生財”和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處事風格,感動了潘五爺,化解了山東人和熱河人的世代矛盾,也讓大家認識到鄰里之間相處要講一個“情”字。只有彼此真心相處、同心同德、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才能百代興旺。這一部分也是全劇從家族敘事到家國同構的過渡部分,即通過對朱家的敘述,映射到闖關東的山東人和同為中華民族的熱河人,已經從家族之間的倫理之情上升到同胞之誼。第四部分從第39集到第52集。這一部分講述的是傳杰發現煤礦,傳武率領部隊誓死保衛雙城火車站,鮮兒帶領二龍山弟兄也參加了抗擊日本人進攻哈爾濱的戰斗。傳武和鮮兒的愛情在戰火中升華,普通人的民族感情在開煤礦和抗擊外族入侵過程中也上升到家國之愛的層面。《闖關東》整個故事一方面緊緊圍繞“情”字展開,另一方面又分成四個部分——“闖蕩、生存、學藝、報仇”,“家園、親事、抗爭、命運”,“較量、復仇、善惡、和諧”,“動蕩、大義、真情、人生”。內在線索是按個人生存(個體生命情感、愛情、友情)——家族生活(親情)——國家存亡(民族感情)結構安排的。全劇高潮迭起、懸念不斷,充分滿足了觀眾的情感需求,成功營造了一個情感烏托邦的世界。
《闖關東》中的人物是編導表意的符碼,劇中人物承載著全劇的主題思想,是溝通觀眾與編導及主流思想控制部門之間的媒介,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承載著編導向觀眾表達的文化蘊藉和思想內涵。
朱開山是《闖關東》中的核心人物,是具有傳奇色彩的平民英雄。他身上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人格魅力:智勇雙全、有情有義。這兩種人格實際上也是儒家“仁”思想影響下的人格體現。山東是儒家文化的發祥地,朱開山是從山東闖到東北的,他身上“仁”的思想尤為明顯。“仁”是德的象征,在人與人的交往過程中具體體現為愛人和與人為善。孔子在不同場合對“仁”的闡釋并不相同,但是所蘊藉的文化內涵卻是一致的。如:子張問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3]183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3]123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3]123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3]124
如果我們從孔子思想整體出發來看“仁”的思想內涵,可以將“仁”看作人們道德修養在達到一定境界后的思想品格。這種理想人格在現實生活中又呈現出諸種具體德行,如愛人、寬厚、誠信、慈惠、勇敢等。“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義、禮、智、信皆仁也。”[4]孟子對“仁”的理解比孔子具體得多,孟子說:“君子之于物也,愛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5]這里的“仁”可以具體表現為親、仁、愛。如此看來,孔子和孟子對仁的理解都包括愛人、仁義、推己及人、對人有情有義、做事智勇雙全等,這些品格在朱開山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體現。朱開山早年參加義和團,開過香堂,殺過洋毛子,義和團運動失敗后他又兩手空空地在白山黑水之間闖蕩。他種地是把好手,經商童叟無欺,在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發生沖突時,他不顧一己之私利,而是一心維護國家利益。
朱開山的“情”主要體現在“愛人”方面。他對家人的照顧無微不至,在去老金溝前再三囑咐文他娘把傳武、傳杰送到夏掌柜家做學徒,讓傳文找到家一定要給他去個信,等等。對其他人的生命也倍加愛惜,如默許秀兒收養一郎,雖然當時一郎患有嚴重傳染病,傳文怕傳染給家人,偷偷將一朗扔進馬廄當中,朱開山知道后狠狠教訓了傳文一頓;在去老金溝路上牛得金凍僵了,金大拿叫人把牛得金隨便扔了,朱開山再三為牛得金求情,最后親自救活了牛得金;明知小金粒是金大拿等人的內奸,朱開山卻沒有加害于他,反而用父親般的關愛去呵護小金粒。
朱開山的“義”主要體現在“兄弟情義”和“民族大義”兩個方面。朱開山在大年三十晚上聽到把兄弟賀老四出事的消息后,不顧自身安危決定只身去老金溝為賀老四報仇。雖然“老金溝是個吃人的地方”,但是朱開山沒有絲毫的膽怯之色,最后終于憑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敢親手殺死了金大拿、大柜等人,為賀老四報了仇。還有“罪犯”胡子頭“震三江”被俄國人抓后,路過“山東菜館”時俄國人進菜館吃飯,卻不允許震三江吃飯,朱開山為震三江求情,并親自給震三江喂飯。震三江為報答朱開山,告訴朱開山他搶俄國人的金銀財寶所放之地,朱開山拿到金銀財寶后沒有據為己有,而是用來疏通官府,最后救出了震三江。朱開山的民族大義性格主要體現在和日本人爭煤礦開采權方面。朱開山得知朱傳杰把山東菜館抵押出去,目的是為了得到貸款后和日本人競爭煤礦開采權時,他當即由阻攔轉為全力支持三兒子的行為,并且積極參與開煤礦的事物之中,為解決資金和技術問題出謀劃策。最后,朱開山和森田對薄公堂時厲言警告森田:“中國還是中國人的,你們終究得回去,到你們回去的時候,留下的將是一片尸體。”“中國人要活著,要好好地活著,為了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去,就是搭上我們老朱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值得。”這些擲地有聲的話有著巨大的震撼力。朱開山性格中體現出來的民族大義精神永遠激勵著我們每個中華兒女,無論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時代都要頑強拼搏、勇敢前進。
《闖關東》中“文他娘”(薩日娜飾)是一個塑造得非常成功的女性形象,無論是作為朱開山的妻子,還是作為三個兒子、兒媳婦的娘形象、婆婆形象都塑造得很豐滿。作為妻子她深愛著自己的丈夫。首先,這種愛體現在對男人決定事情的理解和支持上。朱開山早年參加義和團運動,文他娘深明大義支持自己男人的正義行為,在家中撫養子女,維持全家人的生活。兒子到了娶親的年齡,她為老大朱傳文積極張羅婚事,在無形中支持朱開山,保證朱開山在抗擊侵略者時沒有顧慮,不用擔心家中大事小情。在放牛溝大年三十的晚上,朱開山得到拜把子兄弟賀老四出事的消息后,就決定去老金溝為賀老四報仇,“文他娘”心中清楚朱開山此去兇多吉少,但是她了解自己男人的性格,在顧全自己男人的面子和執意留住他的選擇中,文他娘選擇了前者。其次,文他娘對丈夫的愛體現在感情的一往情深上。當聽到鮮兒爹說朱開山已經死了,并且人頭就掛在前門樓子上時,文他娘突然昏倒在地,醒后從心底感到“家里山塌了”,一直以來的精神支柱徹底崩潰了,并且還產生了自殺的念頭,后來得知丈夫還活著時,她破涕為笑,頓時有了精神。當文他娘帶傳武和傳杰到了元寶鎮,在去往放牛溝的路上,一個車老板(其實就是朱開山,文他娘當時沒有看出來)逗她說朱開山在關外已經娶了個關東老婆時,文他娘說“他要敢那么做,我就殺了他”,這真可謂愛得深、恨得切。再次,文他娘對丈夫的愛還體現在處理父母和子女間矛盾時的左右逢源方面。大婚臨近,朱傳武卻不辭而別,朱開山氣得火冒三丈,對著文他娘大罵“都是你小時候把他慣的”,文他娘當時并沒有和他爭辯是非理短,而是突然號啕大哭,說道:“哎喲,俺的個天啊,這個死孩子呀,等回來,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讓俺怎么辦哪”,這一舉動頓時把錯誤的關鍵引向了不在此處的肇事者傳武,朱開山消了氣,文他娘看朱開山消了氣立刻停止了大喊大叫,見好就收。文他娘沒有拿出女人受委屈時的哭鬧、尋死覓活這樣的常規武器,而是通過大哭大叫來轉移矛盾,目的是化解沖突。
“撫摸、摟抱”是“文他娘”對子女的親和、疼愛的獨特的表達方式。撫摸和摟抱的舉動把“娘”的形象,尤其是“娘”對子女的那種親親之情傳達得淋漓盡致。《闖關東》中有三處明顯的體現:一是“文他娘”不怕傳染把身染重病的一郎緊緊摟在懷里;第二處是緊緊摟抱著離家后第一次回來的傳武;第三處是對鮮兒的撫摸摟抱。文他娘緊緊摟住一郎,體現的是一位母親對子女的愛是勝過自己的博大的愛。在母親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所以文他娘對傳武的撫摸摟抱,讓我們體會到作為父母對做錯事知道悔改的孩子的原諒,體現出一位母親對子女的無限寬容。同為女性,文他娘對鮮兒的摟抱,表達更多的是對鮮兒甚至女性命運的理解和悲慘遭遇的感同身受。文他娘的慈愛也體現在與三個兒媳的相處交往中。作為婆婆的文他娘,在三個性格迥異、出身背景完全不同的兒媳之間,游刃有余地平衡、協調,時刻維護著全家人的和睦。她時刻維護著秀兒,因為傳武不喜歡秀兒,婚后就一直沒有和秀兒同房。老大媳婦那文就趁機奚落“秀兒迷不住傳武,不是個女人”,秀兒聽后很難受。文他娘知道后教秀兒假裝懷孕,并“嫁禍”老大媳婦那文和老三媳婦玉書因欺負秀兒干重活致使秀兒流產,不僅讓秀兒體會到娘對自己的疼愛,不會因沒人愛而感到孤獨,而且又免于被妯娌欺負。文他娘最能感動觀眾的就是她作為女性的善良。她的善良首先體現在不顧自身安危執意保護一郎。當屯里人知道一郎得的是傳染病后,便糾集全村男人一起來到朱開山家想處死一郎時,朱家只有女人和一郎,男人們都在地里干活。“文他娘”臨危不懼地和氣勢洶洶的屯里男人對峙著,在交涉未果男人們打算搶走一郎時,文他娘瘋了似的操起菜刀逼向那群男人,質問他們“如果這是你們自家的孩子,你們會把他活活燒死嗎?”最后保住了一郎。這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推己及人的善良品質,深深打動著每個觀眾的心。文他娘的善良品質還體現在引領誤入歧途的一郎回頭。年輕涉世不深的一郎被陰險狡猾的老森田利用,收購了老朱家山河煤礦的全部股權,一郎成了全家人的敵人。文他娘卻沒有和家人一起排斥一郎,而是記著一郎的生日,并親手做打鹵面給一郎吃。在一郎吃著打鹵面時,文他娘循循善誘地對一郎說:“如果一郎對了,娘替他高興;如果他錯了,也只怨娘沒看護好他。”這樣一席話頓時點醒了迷茫中的一郎,激活了一郎心中那份不受權力、名譽所玷污的純真感情,最終也保住了朱家山河煤礦。一郎在遺書中說的“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做朱家的兒子”,是對文他娘和朱家人對其所做的一切的肯定和感激。
《闖關東》塑造了一個具有傳奇色彩、命運坎坷的鮮兒(小宋佳飾)形象。鮮兒身上閃爍著闖關東人的傳奇色彩,九死一生地演繹著闖關東故事。在人生舞臺上,鮮兒不斷變換角色。她在闖關東過程中經受著各種各樣的苦難:從娘家跑出來后,走投無路時當過戲子;在戲班子漸成為角兒時被當地惡霸陳五爺糟蹋過;在和朱傳文去元寶鎮找朱開山的路上,她做過乞丐;她進過山場子,當過那文的丫鬟,跟過船幫遇過兵匪;當過二龍山土匪的二當家的,“九一八”事變后,她又奔赴前線,積極參與保衛雙城火車站的戰斗,最后和朱家人一起趕著馬車走進了莽莽林海雪原。在感情上鮮兒更是個苦命人。她本是朱家老大傳文的未婚妻,不幸的是倆人在闖關東路上走散。倆人再次重逢卻是在傳文與那文成親的當天;后來朱家老二傳武愛上了她,可朱家父母卻逼著傳武娶了秀兒;在二龍山她充當著男人角色與土匪們稱兄道弟;最后和傳武一起抗日,傳武卻戰死在沙場,她最終也沒有實現和自己男人相守一生的夢想。她始終不斷地跟苦難抗爭,她追求“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她活的是一種堅強,活的是一種執著,活的是一種對美好未來的期望,活的是在男人世界里為女人爭得一片天地的努力。正如劇中人物玉書(黃小蕾飾)所說:“我佩服鮮兒姐,活的頂天立地!”在鮮兒那里“闖關東”人骨子里那種“闖”勁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踐行。無論闖關東路上多么苦難重重,闖關東的人為了自我價值的實現,為了實現建設美好家園的理想,他們始終不放棄生的希望,始終“好好地活著”。愛情、親情、除暴安良和保家衛國是她“闖”的內在動力。開始她闖關東是為了和傳文在一起,走散后找了許久仍杳無音訊后爹娘是她的希望。“我早想好了,我回家去找我的爹娘。”當遇到傳武后心里想把一生寄托給傳武,可傳武卻被兵匪打“死”。“落草為寇”上二龍山當了土匪后,除暴安良成了她的理想。當中華民族被侵略時,抗日救國是她的當務之急。鮮兒的一生雖然悲情,可十分感人;雖然令人惋惜,可她卻無怨無悔;雖然拗于現實的不近人情,可她卻努力抗爭著。鮮兒形象是現代中國女性的真實寫照。
丹納認為種族、制度和時代[6]是影響藝術作品的三要素,《闖關東》的敘事結構呈現的“情感烏托邦”特點,契合電視受眾傾向于美善統一[7]的倫理道德評價的接受心理。
我國電視受眾在“詩教”傳統的浸染下,形成了傾向于倫理之美的審美期待視野。傳統“詩教”文化認為,藝術應當承載培育大眾倫理道德品格形成的重任,在審美意識層面中國人傾向于美善統一的審美觀。日本人笠原仲二曾認為中國人的審美意識經歷了由“五覺”(味、嗅、視、聽、觸)到“心覺”的進化過程,也就是說,審美感知由感官感受上升到精神領域體驗的過程。而且,中國人習慣將社會倫理意義方面能給予審美主體“生”的滿足感和充實感的客體也納入審美對象范圍,這樣就形成了美善統一的傾向。如《論語·八佾》中就有“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3]33美善并舉的說法。禮和樂的關系也是如此。錢穆先生曾說過“中國古代禮樂并重,而樂必附于禮”。徐復觀也認為儒家之所以重視樂教,是因為樂的藝術有助于對百姓進行政治上的教化[8]。美善統一以善為主,禮樂統一以禮為主,這也正是中華民族對藝術的基本要求。體現在創作與欣賞實踐中,便是千百年傳承下來的詩教、樂教思想,即強調文學藝術的審美屬性時不忘關注其道德倫理功能,要求藝術既要給人帶來美的體驗,又要具有道德約束和規范的作用,正如《毛詩序》中強調的“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先王以是經婦孺,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9]。用美善合一的思想標準來評價《闖關東》,不難發現,《闖關東》的敘事結構是圍繞“情”字展開,《闖關東》對“情”的闡釋具有本體論意義。在這里,“情”首先指的是朱家一家人之間的親情,傳文和那文、傳武和鮮兒、秀兒和一郎、傳杰和玉書等人之間的愛情,朱開山和賀老四之間的友情。其次,《闖關東》中的“情”也是對儒家“仁”的思想中愛人、守信、講義氣、和、善良、堅毅等觀念的一種詮釋。最后,《闖關東》中“情”的踐行也具有一定的文化倫理內涵。中國傳統詩學認為,詩產生的內在動力是人的一種情感訴求。但是,藝術抒情不同于人的感情宣泄,必須“約之以禮”,避免形成“淫”的風格。所以,《闖關東》中對“情”的度的把握很到位,如傳武不喜歡秀兒,雖然是夫妻可并沒行夫妻之事。傳武深愛著鮮兒,但是他和秀兒之間已有婚約,所以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愛著鮮兒;鮮兒也一樣,雖然她也喜歡傳武,但是不能置倫理道德與不顧,即使一家人同意傳武同時娶鮮兒的時候,鮮兒也堅持讓秀兒做大。中國傳統的美善統一的詩教傳統已經積淀在受眾接受心理中,《闖關東》編導們對劇中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的設置,充分考慮了受眾的這一接受心理和審美期待視野。以情感人、以情化人既是我國傳統詩教文化的延續,也是《闖關東》帶給我們的審美體驗。
[1] 李澤厚.實用理性與樂感文化[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5:55.
[2] 張文初.本體之情與生存的詩性言說[J].文藝爭鳴,2001(3):90-97.
[3] 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0.
[4] 程顥,程頤.二程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1:16.
[5] 楊伯峻.孟子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60:322.
[6] 丹納.藝術哲學[M].傅雷,譯.天津:天津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37-44.
[7] 李澤厚,劉綱紀.中國美學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23.
[8] 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12.
[9] 郭紹虞.中國歷代文論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