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即興伴奏入門教學新思路

朱一平

(福建藝術職業學院音樂系,福建福州350001)

學習鋼琴的音樂學生中大致分為兩個族群,一個族群為藝術院校的鋼琴主科、作曲專業學生以及從事專業鋼琴伴奏(聲樂、器樂、舞蹈等伴奏)的師生,這個族群鋼琴基礎扎實,他們手高眼高又具有著豐富的鍵盤和聲學習經歷和鋼琴伴奏實踐經驗,是鋼琴伴奏領域里的寵兒,從專業發展角度來看也是最合適于學習鋼琴即興伴奏的族群,但因藝術院校里所使用的各類教材基本都配有鋼琴伴奏譜且曲庫充足完善,便無形中造成這個族群對即興伴奏的生分隔離;另一族群則為聲樂學生以及師范院校的音樂專業學生,她們缺乏扎實的鋼琴童子功底、先天音樂基礎鋼琴技巧都不夠好,是鋼琴領域里的草根階層,憑著幾年鋼琴副科的折騰,尚無能力問津正規的鋼琴伴奏譜,因此無論興趣與否,鋼琴即興伴奏客觀上成為她們音樂學習中的一門重要課程。恰恰是這個對鋼琴即興伴奏有所需求的主流學習族群,在學習實際中,她們對這門課程普遍的反應是教材太難入門太難……。一個族群基本游離在外,另一個族群能夠在這個課程中結出果子者鳳毛麟角,故令這門課程在許多藝術院校的開設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教師費力不討好,教學效果總是不盡如人意。有些院校把它開作選修課,有些院校干脆辦為講座了之,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篇幅所限,本文僅就鋼琴即興伴奏的入門教學問題進行深度探討,同時也針對編撰實用性入門教材的相關問題提出一些建議與設想。

一、因材施教,快速上手是鋼琴即興伴奏入門的首選教學方略

當問及鋼琴即興伴奏課與鋼琴課的區別,學生普遍的反應前者是入門難,后者是越學越深越學越難。鋼琴即興伴奏一旦入門,之后只要給以充分的音樂實踐機會,加上興趣與熱情,難度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降低,尤其在技能技巧,手指跑動,音樂設計上可以根據自己的技術程度進行適當調節,不像彈奏鋼琴作品或正規伴奏譜在上述方面要求的絕對值那么高,因此對于即興伴奏的初學者而言,入門最為關鍵,而快速上手又是入門學習的重要環節,要實現這個環節必須從教材和教學方法兩個方面入手。

1.教材的非理性定位方略

國內藝術院校編撰教材的依據是該課程的教學大綱,而教學大綱往往對技能學科的要求過于理想化,理論上倚重的傾向較大,出版的大多數教材普遍偏高偏難,不切合學生的理論水平和技能實際,教材里的許多練習題也幾乎都編配得與正規鋼琴伴奏譜一樣完美,面對如此山寨版的鋼琴伴奏教材,學生在學習過程中還只能是按圖索驥式地 “被彈琴”,與鋼琴學習一樣成為那些具體音符的奴隸,這樣的學習不夠“即興”不夠自由,初學者的個性伴奏習慣不容易建立起來,即興伴奏的思維和手法也較難形成。初學者們普遍希望能夠暫時撇開龐大的傳統和聲體系、繁瑣復雜的級別標記以及各種理論觀念上的束縛,先避開鋼琴技術上的困難,理想的教材是能夠讓她們迅速掌握幾種淺易的伴奏手法以及自由大膽上手的和弦編配方法。因此,針對這個學習族群的入門教材編撰和研究是十分重要的。筆者認為,該學科的課任教師首先應當具備選擇入門教材的良好能力,對教材的非理性定位方略感要很強,理想的教師還應當能夠修改教材編撰教材。

2.教學的快速、簡捷方略

由于受到教學大綱和較難教材的制約,教師被要求每學期必須完成不切合學生實際的許多學習內容和教學進度,例如歌曲鋼琴伴奏寫作的一些內容:需要和聲理論縝密嚴謹、伴奏織體分類豐富、伴奏音樂形象藝術特點、一種企圖包含鋼琴伴奏大而全的教學要求等等,這種把學生教得太“滿”的教學理念恰恰適得其反地在教學實際中造成了學生的畏懼感,造成了這個集體授課方式的即興伴奏課程與個別輔導的鋼琴課在學習方法上并沒有什么區別,況且如此同樣枯燥和冗長的學習過程、嚴格按部就班的專業訓練不僅是初學者興趣和信心的攔路虎,還由于教學設計的要求是伴奏作曲技法和正規完善的鋼琴伴奏譜的彈奏技巧練習,對學生鋼琴即興伴奏的思維力形成和即興伴奏習慣性手法的形成也幫助不大。因此,我們首先必須在觀念上區分鋼琴課與鋼琴即興伴奏課之別,鋼琴技巧絕不等于伴奏技巧,二者在學習方法上就有著很大的不同,前者需要的是長期嚴謹艱苦的手指活動,對五線譜絕對準確固定的讀譜并形成習慣,對鋼琴發音的精密講究,對既定鋼琴作品背景風格等方面內容的把握理解,更多的是需要高注意力高要求的并且處于個別課教師嚴謹的監督訓練下得以完成,概而言之,它的終極目標較為絕對具有著既定的技術和審美標準;而后者則為掌握了一般鋼琴彈奏的手段后,從鋼琴即興伴奏教學的實質上講,入門教學幾乎就是它的全部,學生入門之后主要是靠自學和伴奏實踐來逐漸提高即興伴奏的技術能力和水平,學習中更多的是對鍵盤各種首調的位置熟練的過程,是在和聲理解力、旋律與和弦標記的關系上動腦筋的過程,是更具有個人性即興性和創造性工作的過程,是在鍵盤上尋求一種簡約美的樂趣,一種擺脫讀譜困難手指技術制肘、做回鋼琴主人的成就感,它的終極目標相對自由不具有既定的技術標準和審美條框。概而言之,根據因材施教的原則,強調鋼琴即興伴奏入門教學的快速、簡捷方略,它的實用意義遠比理論意義大。

二、琴以人傳,最好的入門教材是執教者的自編教材

鋼琴即興伴奏的課任教師們常抱怨找不到好教材,是的,能夠讓音樂程度參差不齊的學生都適用的教材至今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也永遠不可能會有。因此,期待著哪位大師編撰出一本萬能鑰匙般的優秀通用教材是極為不實際的幻想。琴以人傳,無論是鋼琴演奏也好,即興伴奏也罷,任何一本音樂教材都無法替代鋼琴教師在實際教學工作中的巨大作用,作為音樂實踐性創造性極強的學科,鋼琴即興伴奏這門課程主要有賴于教師本身鋼琴即興伴奏的經歷與經驗、具有善于打破慣性思維以及對教材的靈活運用和富于創意的教學方法,教材的功效只不過是給師生提供一個教和學的參考空間罷了。此外,課任教師站在教學的第一線,他們永遠都是學生學習進度的晴雨表,對學生的實際水平,接受能力和專業程度始終有著最權威的評判,一位具有責任心具有科學態度的教師,他本身在教學中就能夠也應當對不切合實際的教學大綱和本課程使用的教材隨時進行調整。其次,與拍電影的說法一樣,即便最優秀的鋼琴即興伴奏教材也是一種遺憾的藝術,一旦付印發行了,在教學實際使用中發現問題后想再改動已成為不可能,期間經歷了與編輯與出版社的往來審稿磨合,還有認購認銷任務,大量時間、人力財力的消耗,結果常常未必理想,還造成很大的浪費,在許多藝術院校的教材倉庫里都留下了數量眾多的各種版本的鋼琴即興伴奏教材。此外,每年選修該課程學生的專業水平是參差不齊的,用一本不變的教材來應對變化的學生族群顯然不合適,只有由授課教師親自編撰教材才是最為理想的,教師在教學進程中根據教學對象的實際程度和接受能力編撰的教材不僅實用實惠,留下的電子版本還可隨時在教學實踐中發現問題后不斷地改動完善,它的靈活性和科學性便自不待言。

入門教材的幾點建議如下:

1.應當以五線譜的首調唱名法為基本學習思維

與十多年前不同的是,現在的歌曲出版物幾乎都是以五線譜為唯一的記譜方式,尤其在音樂院校內所有學科的簡譜教材已基本絕跡,因此簡譜版的鋼琴即興伴奏教材已經不再適用于這個教學體系。學習鋼琴即興伴奏的目標主要是為歌曲彈伴奏,伴奏者需要對這個既定的旋律很方便很準確地唱出來甚至背唱,倘若使用固定唱名來學唱歌曲的旋律不僅太困難了還影響旋律感,學習即興伴奏亦同此理,首調唱名法也是科學的唱名法之一,要彈好鋼琴即興伴奏就要充分認識到首調唱名法在即興伴奏中的作用,學生只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去習慣五線譜的首調唱名法并在鍵盤上熟悉了解各種首調的黑白鍵變化,抓住黑鍵作為首調唱名的音高參照點,如把在G大調和E小調中的唯一黑鍵升F認作唱名Si,再漸漸擴大認識周邊的音,一旦掌握了各種調性黑白鍵變化的規律,學習者即可在鍵盤上駕輕就熟摸出首調,這是初學者入門的鑰匙,熟悉鍵盤即為熟悉首調,因此編撰入門教材切莫輕視這個首調讀譜認識鍵盤的重要環節。

2.宜采用固定和弦標記法作為伴奏和聲標記

藝術院校的和聲教學實際上是作曲與配器專業的基礎知識,與鍵盤和聲不太接軌,因此對和聲的感性認識和鍵盤掌握只能通過鋼琴即興伴奏這門課程得以實現。多年的教學實踐得出結論,在即興伴奏的和弦讀譜方面最為實用的是固定和弦標記法,即以固定音名作為和弦根音的簡略標記法。在五線譜記譜法上每個三和弦及其轉位都有著三個不同的讀譜位置,而且不同的八度又有著不同的讀譜位置,那么這個功能大致相同的三和弦如果在五線譜的讀譜上學生就要花費不少的精力,許多學生在彈琴中最害怕的也就是和弦轉位及其分解的讀譜了,而固定和弦標記法僅使用一個樂理符號就濃縮了鍵盤上七個八度的所有和弦音,學生只要在平時練習中把鍵盤上該和弦的轉位和分解音型熟悉便可手到拈來,這樣把讀譜的困難轉移到對鍵盤的熟悉上去便大大地節省了時間增加了效率,學生可根據自己的手位習慣在鍵盤上的任何組別任何位置很快地找到并彈奏出和弦,這種方法比機械的五線譜和弦讀譜練習更適合于成年人。此外,固定和弦標記法與另一種羅馬數字和弦標記法相比較它也有著更直觀更簡捷實用的優勢,二者的區別在于:羅馬數字和弦標記法是一種調性和聲功能標記法,在為既定旋律配置和弦時,它的理論意義會更多些,但是在實際彈奏的讀譜過程中卻需要學生不停的去換算調性和聲功能級別,它的視奏性遠比固定和弦標記慢,而使用固定和弦標記法學生只需在讀譜彈奏之前的和弦編配案頭工作中去完成這個邏輯換算。(見譜例1)

譜例1

3.以半成品的鋼琴即興伴奏教材為入門教材佳品

對于初學者而言,鋼琴即興伴奏的教材宜簡不宜繁,宜粗不宜細,她們在練琴時眼睛更多的是要盯緊鍵盤而不是琴譜,她們看到的不是與五線譜直接成對照關系的具體音符,而是在看到和弦標記后在頭腦中綜合反應到手指的個人習慣和弦或分解和弦鍵盤位置,以及通過五線譜的符桿標記能夠彈奏出大致的節奏(即伴奏型),所以,以五線譜的符桿標記法作為伴奏音型的省略標記,相對于鑲嵌在狹窄的五線間的音符而言,表示音樂節奏的五線譜符桿則容易讀得準確而且直觀得多,在設計好伴奏音型后,以五線譜的符桿標記法作為伴奏音型的省略標記是一種十分便捷可取的臨時記譜方法。

因此,教材的譜例編撰以半成品為好,讓學生既可望又可及,有模仿的例句又有自由發揮的空間,對于眾多鋼琴即興伴奏的初學者來說,能夠順手彈下來比循規蹈矩更重要,能夠編配得體比嚴謹教條的和聲理論更有意義,我們培養的畢竟不是作曲專業的學生。于是,半成品的即興伴奏教材會成為許多初學者的首選,如譜例2就是一種化繁為簡的即興伴奏練習方法,學生可以參照第一小節的提示伴奏音型,并且在熟練彈好該小節,之后只須模仿前句的伴奏音型節奏,自己根據配置的和弦看著標記往下走即可,彈奏練習的效率將會大大提高。

譜例2

4.撇開傳統和聲邏輯的限制,自由配置和弦

在如何為旋律配置和弦的教材中,并不急于讓學術都遵循傳統和聲功能序進的模式,可以先把旋律的單個音作為一個要素,配上不同的和弦。譬如旋律中的C音,當把它做為不同和弦的和弦音時,配置的結果就不同,如做根音時,可配C大三和弦、c小三和弦、C大小七和弦、C小七和弦,做三音時,可配A大三和弦、a小三和弦、a減三和弦,做五音時,可配F大三和弦、F小三和弦、E增三和弦等等,此外還有許多的和弦都可能配置該音。以此類推,任何旋律音都可以這樣來配置,學生一旦發現和弦與旋律的關系可能配置的空間是如此廣闊,她們就會變得不再畏懼和聲,相反會很有興趣去鍵盤上嘗試多種和弦配置的效果。(見譜例3)

譜例3

概言之,鋼琴即興伴奏的入門,必須先撇開龐大的傳統和聲體系、繁瑣復雜的級別標記以及各種理論觀念和鋼琴技術上的束縛,幫助初學者掌握幾種淺易即興伴奏手法以及大膽上手熟悉鍵盤的速成方法,先幫助學生克服畏懼感建立自信心,讓她們每走一步都有成就感,待入門后再挑選一些出版的、專業學術強些的教材供她們深入學習和研究。

三、四手聯彈,即興伴奏教學的可行性與實際意義

在即興伴奏的學習實踐中,彈奏者常無奈于僅有一個大腦兩只手的缺憾,面對一排七組八度宏大音域的鍵盤,有限的和聲知識、薄弱的鋼琴技巧要同時應付各種調性的旋律(包括八度旋律、和弦式旋律)、各種伴奏音型、和聲低音,還得兼顧前奏、間奏、支聲、復調性旋律等等,在練習過程中往往會感到雙手不夠用,彈奏出音樂形象單薄、音響層次匱乏的伴奏織體又總是難以抵達自我審美的較高要求。

四手聯彈這種借助于學伴的即興伴奏預備性練習則可以從中先得到音響飽滿、層次豐厚的伴奏效果,而后再隨著伴奏織體意識的強化逐漸地減少用手。它的可行性在于簡單易彈,練習過程也趣味愉快。同時,這種由簡及繁,循序漸進的學習方法對于提高學生伴奏水平,為今后學習不帶旋律的即興伴奏可以打下良好的基礎。四手聯彈這種音樂表演形式本身作為藝術院校拓展鍵盤教學領域、加強學生對室內音樂的培養就是很有意義和必要的,筆者將它納入對鋼琴即興伴奏學習的思路中,相信能夠為這一學科在藝術院校的建設發展起到拋磚引玉之功效。

譜例4

結語

通過以上三個方面的論述,筆者已較詳盡地闡述了鋼琴即興伴奏入門教學中的部分理念,強調以入門教學作為整個鋼琴即興伴奏教學的中心,重點探究鋼伴課程學習的入門與實用問題以及編撰鋼琴即興伴奏入門教材的若干新思路。我們知道,鋼琴即興伴奏是鋼琴學習者渴望具備的一種能力,然而由于各種主客觀因素的限制,這種能力的重要性眾人雖有強烈意識,但多年來這種能力的培養在許多學生中一直未見很明顯的成效,原因很多。鑒于把大部分的鋼琴即興伴奏學習者界定為鋼琴基礎不夠好的音樂專業學生,故本文的立意旨在對初學者普及和推廣學習要領,旨在敞開專業大門接納更多熱愛鋼琴即興伴奏的學生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