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紅顏是禍水

■王海芳

明末清初，有一位才藝俱佳的絕色女子，雖然被認為由于她的原因而“改變”了中國267年的歷史，但她卻并不是“禍水”，這位女子便是陳圓圓。

陳圓圓出生于明朝晚年，即天啟末或崇禎初，大致在1625年至1628年間，讓咖啡覺得驚喜的是，她居然是常州奔牛鎮人。

據《奔牛鎮志》記載：陳圓圓老家在離鎮東北方約八里的陳巷村，地處大運河北面。圓圓家世代務農，3歲時父母雙亡，由叔父陳玉郎收養。陳玉郎是位穿村走巷的“貨郎”，生有一子叫陳士進。圓圓和他情同親姐弟。

圓圓從小五官端正，身材嬌小，伶俐可人，且肌膚凝脂如玉，頗得叔父珍愛。圓圓8歲那年江南大水，莊稼絕收。于是，叔父帶著全家逃荒之昆山圓圓的姑媽處。由于姑媽沒有生育一兒半女，便把她留下為養女。教授其女紅刺繡等技能。一天，縣衙要圓圓去縫制衣服，知縣楊永言夫人喜歡上了這個來自常州的寒女，便留她在衙中給女兒做陪讀。陳圓圓天資聰明，不僅知書識字，還把昆曲學得技藝日精，名聲逐步傳出。

太倉榜眼吳偉業赴京途徑昆山，拜訪楊知縣時，被圓圓所傾倒，欲收為妾，但15歲的圓圓不為心動，為“雅據”糾纏，出上聯“酒坊通河無不利”稱若能對出，便愿嫁為小妾，吳偉業一時無法對出工整的下聯，遂無顏再提納圓圓為妾。但十年后，吳偉業依舊思念圓圓，寫下長詩名篇《圓圓曲》。其中“金牛道上車千乘”指陳圓圓出自奔牛。

美麗而多才多藝的陳圓圓，注定了紅顏薄命。

陳圓圓本被國舅田弘花了20萬兩銀子購買欲獻于崇禎，但志大才疏、出名勤奮的崇禎不愿沾上這個尤物，把陳圓圓退貨到田家。后來，在歌舞宴席上，吳三桂被陳圓圓迷得神魂顛倒，答應“大難來時先保護田家”，終于抱得美人歸。

陳圓圓遇到吳三桂的時候，她想，總算逮住一個英雄了。好歹，吳三桂自詡為儒將，器宇不凡吧。沒想到戰事一急，吳三桂撒丫子就跑，只能把圓圓留在京城府中。李自成的軍隊打進了北京，陳圓圓被李之部下劉宗敏所掠。本來，在大明滅亡以后，吳三桂鎮守的山海關已是孤城一座，外面是清兵，里面是農民軍，吳不是降番就是降賊，總要投降一方。吳三桂本已答應投降李自成的，但一聽說圓圓已被劉宗敏占有了，氣得掉頭就打，投降了清軍，打開山海關迎多爾袞領兵入關，大敗李自成，成了明清交替時的關鍵人物。

歷史有時就像任人打扮的婢女。陳圓圓固然是吳三桂做決定的原因之一，是清兵入關的無數個小螺絲釘之一，但絕不是唯一。而在野史中，更愿意把陳圓圓和李自成配成一對，這樣，這個歌妓就同時和大明皇帝、大順皇帝、平西王這三個死對頭、三代梟雄都有染了。一個女人站在三個男人的三岔口上，而這三個男人，分別代表了一個國家三種不同的命運，她的愛情決定蒼生社稷的命運，聽起來有趣得緊，所以大家寧愿記住傳說而忘記信史。金庸在小說《鹿鼎記》里就是這么干的。

陳圓圓又被搶回到吳三桂身邊。她就像食肆里的咸魚，被人翻過來攤過去。隨波逐流、人盡可夫，只因為被時代巨浪裹脅著，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呀。

在出家做道姑多年以后，吳三桂兵敗，陳圓圓自沉蓮花池，落了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有時，不能高估人的主觀能動性，尤其是女人，她們再聰明，也只好成為歷史的一顆棋子。不論是劉宗敏還是李自成，他們確實都不該做掠搶蘇州名姬陳圓圓這樣的事情。然而，歷史卻是無情的，他們確確實實地做了掠搶陳圓圓這件事，由此陳圓圓背負百年“紅顏禍水”惡名。

其實，當昔日心儀的“英雄”已為“降虜”，但自己落入吳三桂之手，無處可去，只得忍辱偷生，留在平西王府供他蹂躪。她也曾悄悄勸過吳三桂棄清復明，盡忠義之道，但那時候的吳三桂認賊作父，只愿為清廷效忠，還要請朝廷冊封圓圓為王妃。圓圓覺得因自己的緣故，而使吳三桂背叛民族，兩人都已成千古罪人，無顏安享富貴，堅辭拒絕。當時的吳三桂，府中也不乏美女新歡，于是漸漸疏遠了陳圓圓。陳圓圓曾私下對其弟陳士進說過：“當年，我因錯把三桂當英雄，沒想到他引狼入室，我也背負罵名……”

關于陳圓圓的結局，至今未有統一的說法。據《奔牛鎮志》的敘述，稱陳士進回鄉后的第十五年，陳圓圓以尼姑身份回到常州，找到了陳士進。還在“迎姑庵”住了三天，手植兩株銀杏，還游了奔牛的三里庵、雨香庵，后來在她修行的尼庵圓寂，享年84歲。

中國古代，有一些美女，曾致君王廢政弛事而亡國失身，如夏桀迷妺喜，商紂迷妲己，周幽迷褒姒，夫差寵西施，董卓迷貂蟬，玄宗醉玉環，遂成“禍水”。但圓圓卷入1644年的國家巨變，完全是被動的、偶然的，個人根本無所作為。所以，她不應擔負“失國”之責，也毋須為吳三桂降清和引狼入室罪衍負責。但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污水，還是使她百口莫辯，不得不背負著數百年也未還清的吳三桂的“孽債”，實在是一個悲劇，對她來說很不公平！

自古紅顏多薄命，但不一定為“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