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戴昌橋(1978—),男,湖南邵陽人,廣東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美地方治理比較研究.
[摘要] 中美兩國地方治理技術既有共性又有差異性。鑒于此,本文運用比較分析方法,從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合作技術、市場化技術視角對中美地方治理技術差異性進行比較分析。比較分析發現,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合作技術與市場化技術較成熟;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合作技術與市場化技術較不成熟,因此中國應辨證借鑒美國地方治理技術某些做法以進一步促進中國地方治理技術發展。
[關鍵詞] 地方治理技術;信息技術;合作技術;市場化技術
[中圖分類號] D092[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8—1763(2013)06—0123—06
地方治理技術是地方治理主體治理地方公共事務時所運用的一切方法、手段的總稱,是連接地方治理主體與地方治理客體的紐帶,是實現地方治理目標的重要手段。目前,常用的地方治理技術主要有: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地方治理合作技術、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其中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是指地方治理中所運用的電子通訊、計算機網絡、多媒體視屏等一切信息手段和方法的總稱;地方治理合作技術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地方治理主體為達成某地方公共治理目標所開展的各種合作方式、方法的總稱;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是指地方治理中所運用的私有化、公私合作、合同出租、用者付費、特許經營、憑單制、發行債券等一切市場化手段的總稱。
地方治理技術具有歷史性與社會性,這就使地方治理技術要受政治、經濟、社會、歷史傳統文化因素的影響與制約;具有國情特質,即不同國家的地方治理技術會反應不同國家的特質,這就使不同國家地方治理技術相互間不能盲目全盤接受;具有普適規律性,這就使不同國家地方治理技術可相互借鑒學習;具有可比性,這就使不同國家地方治理技術間不僅有可比處,而且可比處的比較還具有價值性。
地方治理技術可分為成熟的地方治理技術與不成熟的地方治理技術。成熟的地方治理技術具有:信息技術的基礎好、服務多且動態性強、整合程度高,合作技術的形式靈活多樣化、內容傾公共事務化、主體多元化、推動自發化、高制度化,市場化技術的條件好、形式靈活多樣、運用廣泛等特征;不成熟的地方治理技術具有:信息技術的基礎差、服務少且動態性弱、整合程度低,合作技術的形式單一化、內容傾公共經濟化、主體單一化、推動政府化、低制度化,市場化技術的條件差、形式單一、運用有限等特征。鑒于此,本文將從信息技術、合作技術與市場化技術視角來比較分析中美地方治理技術差異性,以為中國地方治理技術發展指明方向。
一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差異性比較
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信息技術已被廣泛應用于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中,并成為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不可或缺的技術。但由于美國經濟發達且信息技術采用時間較早、運用時間較長、研發建設資金投入較多、地方政府重視程度較高、社會基礎較好,而中國經濟不發達且信息技術采用時間較晚、運用時間較短、研發建設資金投入較少、地方政府重視程度較低、社會基礎較弱,這就使得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存在差異性,這種差異性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從信息技術基礎來看,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基礎較好,這體現在:一方面,美國網絡光纜鋪設好、無線網絡運用廣、信息軟硬件開發使用多、統一信息資源庫建設完善、“三網融合”程度高,已完全建立由局域網、因特網、廣域網、無線移動網、密如蛛絲網的電話線和有線電視網組成的縱橫交錯且覆蓋全美各地的通信骨干網絡,因而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基礎設施較好。另一方面,美國電腦網絡與電話用戶相對較多,目前美國人在辦公場所和家中使用電腦的比例達80%以上,家庭擁有電腦數超過70%以上,1.5億以上的人使用互聯網,67%以上的互聯網用戶喜歡通過網絡和政府打交道辦事。[1](p76) 如2007年美國網民為2.18億人,約占總人數的70%。[2]2010年,無論是網民數、電腦普及率和電話主線數超以往任何一年,340萬納稅人使用了美國國稅局免費申報程序報稅,15000個用戶在政府災難救助網站上登記,超過6500萬的求職者訪問了US-AJ0b.com網站[3](p98-99)。因而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群眾基礎較好;而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基礎較差。這表現在:一方面,中國雖建了包括局域網、因特網、廣域網、有線電視網、無線移動網、手機信號發射設施、電話線路在內的數據通信網絡,但這些設施不僅融合程度低,而且還沒有完全覆蓋中國社會各角落,如一些貧困落后的內陸地區還沒有鋪設網絡光纜、電話線路,一些西部偏遠山區還沒有開通有線電視網、無線移動網,一些高原地區還沒有架設手機信號發射設施,一些農村學校、小賓館、家庭還沒有裝備固定電話專門的網絡接口和連接網線,一些鄉鎮政府還沒有廣泛普及使用電信網絡設施,因而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基礎設施較差。另一方面,中國電腦網絡與電話用戶相對較少,如2001年,中國每千人擁有計算機只有19.3臺,每千人擁有電話主線數只有138.1條,每千人擁有移動手機只有111.7部,每萬人上網主機數0.69臺。2007年中國100人電話主線數只有26.63[4]。2007年網民數僅占人口總數的16%,2008年6月網民數僅占總人口數的19.1%,2010年6月網民數僅占人口總數的31.8%[5]。因而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群眾基礎較差。
其次從信息內容和服務項目來看,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提供的信息內容和服務項目多。如信息內容既有政治、經濟、軍事等信息又有公民失業求職、消費貸款、社會保障等信息,既有政策法規、辦事程序、政府部門基本情況等信息又有具體詳細的政府財務、工程項目、人事運作、重大問題處理過程與結果等信息。服務項目包括辦公室電話、辦公地址、在線報刊、在線數據庫以及外部網站鏈接、外語翻譯、個人隱私政策、免費電話、技術服務、電子化政府總體目錄、電子化變更地址、電子化政府申請圖表及文件、電子化稅務處理、電子化政府咨詢查詢、多媒體及多語言等服務項目;而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提供的信息內容與服務項目有限。如信息內容大多僅是有關單位基本情況、常規性辦事流程與辦事指南、普遍性政策法規等一般性信息,而有關財務、官員聯系方式、人事、工程建設等具有實際意義的信息少。在服務項目方面,由于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主要是通過利用各種信息處理設備和通信技術以及人機界面技術使辦公室的作業形態由傳統的人工作業轉換為現代化作業,通過信息設備和應用軟件建立各式資料庫以作為決策與支援行政事務的中心,因而其服務項目主要局限于文字文件制作、數據計算傳送和存儲、通訊等服務項目[6](p2)。
再次從服務動態性來看,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服務動態性強。這體現在:一方面,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擁有良好的信息更換機制,其發布的信息內容會隨著時間和公民需求的變化而不斷調整與更新。另一方面,美國公民、企業與社會組織不僅可以從地方政府網站下載各類可直接填寫的表格,而且還可以將填寫的表格通過網絡傳送給地方政府,而地方政府收到后立即審閱,并將審閱情況通過網絡傳達給公民、企業或社會組織[7](p44);而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服務動態性弱,這體現在:一方面,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缺乏一個高頻率的信息更換機制,其發布的信息更換非常慢,保留在網頁上的大多是一些陳舊、過時、失效的信息。另一方面,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向公民提供服務時,基本上是靜態的單向信息交流,即主要是地方政府在信息技術系統上單方面向公民發布一些信息、提供一些申請表格,但公民較少將填寫完的表格通過信息系統傳輸給地方政府。
最后從整合程度來看,美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整合程度高,這體現在:美國不僅所有政府都建有自己的網站,而且這些不同政府或不同政府部門的網站借助發達的信息基礎技術連接起來,形成了政府網聯網、網套網的局面:聯邦的網站聯結了各州縣市鄉鎮網站,各州網站聯接各縣市鄉鎮網站,各縣市鄉鎮網站不僅聯結到聯邦、州網站,而且各縣市鄉鎮網站也互聯;而中國地方治理信息技術整合程度低,這體現在:中國政府建立的網站相互鏈接程度不高,不存在能將所有政府及部門網站鏈接在一起的綜合性網站,因而不同政府及部門的信息資源與設備大都處在孤立狀態中,如同城市同層級的工商、稅務、公安、審計等部門的信息硬件設施各搞一套,同一類數據不同部門各一套,信息資源各用各的。
二地方治理合作技術差異性比較
隨著科技日新月異、公共事務聯系日趨緊密,中美兩國地方治理變得日趨復雜多變,這就使得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任務僅靠單一或少數地方治理主體很難完成,而要靠多個不同地方治理主體通過廣泛合作才能完成,因而合作技術必然會被引入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中,并成為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不可或缺的技術。但由于美國法制較健全、公共權力較扁平分散、公共經濟事務較少、治理主體較多元平等、治理方式較靈活、治理自發意識較濃,而中國治理法制較不健全、公共權力較集中、治理經濟事務較多、治理主體較少且不平等、治理方式較不靈活、治理自發意識較弱,這就使得中美兩國地方治理合作技術存在差異性,這種差異性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從合作形式來看,美國地方治理合作形式靈活性較強。目前,美國地方治理合作形式主要有:時空輪流協作、互助協議、共同管理委員會或理事會、互相提供服務、協商會議、共同提供一種服務、一個地方政府為另一個地方政府提供服務、通過州地方政府聯盟所進行的合作管理、臨時貸款、共同使用設備或人員等形式。其中時空輪流協作是指幾個不同地方治理主體根據時空的不同來輪流安排供給某類公共服務。互助協議是指幾個地方治理主體通過達成正式或非正式的互助協議來規定一方援助另一方時也會接受另一方同類援助的合作形式。共同管理委員會或理事會是指美國相鄰幾個地區的政府為了解決某類特殊或專項問題而設立跨地區政府組織。互相提供服務是指幾個地方治理主體互相向對方提供自己占優勢的服務。共同使用設備或人員是指幾個地方治理主體共同投資購買并使用某些提供公共服務的設備或共同投資聘請使用某公共服務技術人員;而中國地方治理合作形式靈活性較弱。目前,中國地方治理合作形式主要有區域經濟協作區、法定協助、參觀訪問考察與經驗交流、人才交流、舉辦論壇或召開會議等形式。其中區域經濟協作區是基于一定經濟關系、地理關系和歷史文化關系而形成的, 其目的就是削弱甚至消除貿易壁壘,促進各種要素能夠在區域內自由流通,促進本區域協調發展。法定協助是指由法規、政策直接規定的某地區直接幫助、支持、協助另一地區的一種合作,如發達地區對口支援落后地區、非災區對口支援災區就屬于此類合作;參觀訪問考察與經驗交流一般是指地方治理領導人常率領訪問團到其他地區進行參觀訪問考察,以學習借鑒其他地區的先進經驗;人才交流是指不同地區間彼此互派或單向委派相關人員到另一方去掛職交流學習或者支援;舉辦論壇或召開會議(包括聯席會議、協調會、座談會等)主要是為了加強政府官員間的交流和特定領域的合作而采用的形式。
其次從合作內容與主體來看,在美國,由于許多經濟事務是由企業組織和社會組織直接承擔,地方政府主要負責地方公共事務問題,這就使地方治理較少圍繞公共經濟問題合作,而較多圍繞公共事務問題合作,而且這種合作的主體較多,不僅包括地方政府,還包括公民、各類企業組織和社會組織。如有學者說:“美國地方治理合作主要是公共事務的合作,合作的組織多是松散的非政府組織的聯合體,區域問題的參與主體趨于多元化,地方政府、工會、企業聯合會、公民團體都可以加入進來”[8];而在中國,地方政府不僅要負責處理地方公共事務問題,還要負責處理大量的公共經濟問題,這就使中國地方治理合作不只是地方公共事務合作,更多地還是地方公共經濟合作,但這種合作的主體主要是各地方政府,公民、企業組織和社會組織較少。如苗婷婷說:“我國現行地方合作的內容主要集中于經濟合作,區域公共事務合作治理問題在地方合作框架中所占的比例遠低于西方,合作主體中的企業、公民與第三部門也并未發揮其應有的作用。[9]”
再次從合作推動來看,美國地方治理合作許多是合作主體基于本地區自身利益需要而自發形成的,因而在這個形成過程中,一般沒有特定政府和外部力量強力主導推動。如在美國,無論是時空輪流協作、互助協議、共同管理委員會還是協商會議、互相提供服務、共同提供一種服務,大多是處在同等地位的不同地方治理主體出于共同利益需要而自發形成的,基本不受上級或特定政府主導推動;而中國地方治理合作許多是基于特定政府尤其是上級政府主導推動而形成的,因而在這個形成過程中,特定政府尤其上級政府往往成為地方治理合作的主導推動力和決定因素。如麻寶斌教授所說,在目前我國地方政府間合作中,不需要中央或上級政府干預力量的合作仍屬少數[10]。
最后從合作制度化程度來看,美國地方治理合作制度化程度高。這表現在:一是合作有憲法依據,如美國憲法規定“國會同意,各地方可以與其他地方達成合作協議或契約”。[11](p14)二是合作有法律依據,如美國的《政府間關系協調法》、《政府間合作法》、《地區再開發法》、《公共工程和經濟開發法》、《地區復興法》等都對地方治理合作作了相關規定。三是合作一般設有制度化的專職人員和組織機構,如美國地方政府聯盟就是由區域內各政府參照各自的規定選派一定的專職代表組成,紐約和新澤西港務管理局有專職雇員6000多名[12](p20)。四是合作有較健全的協調制度,如合作雙方一旦發生合作沖突就會訴諸相應的仲裁機制,如果仲裁機制協調無效就會進一步訴諸司法機制:向司法機關提出法律訴訟,這是因為合作雙方處在平等的法律地方上,法律賦予任何方訴諸仲裁、司法機制來協調合作沖突的權利;而中國地方治理合作制度化程度低。這表現在:一是合作法律基礎薄弱。中國地方治理合作不僅缺乏《政府間關系協調法》、《政府間合作法》等專門合作法,而且還缺乏憲法對地方治理合作的原則性規定,中國憲法對政府間合作只字不題;二是合作一般缺乏制度化的專職人員和固定組織機構,如法定協助、參觀訪問考察與經驗交流、舉辦論壇、召開會議,一般都不具法人資格,不是獨立法人,所以沒有獨立的辦事機構和相應的專職辦事人員;三是合作缺乏健全的協調制度,如合作雙方一旦發生合作沖突,一般不訴諸于仲裁機制和司法機制來協調,而是由上級政府或特定政府直接協調決定,這是因為上級政府或特定政府往往是合作主導方,在合作中占據主導地位。
三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差異性比較
20世紀70年代以來,中美兩國都面臨著地方財政壓力增大、地方政府效率低下、日趨增加的多樣化的公民需求難以滿足,這表明中美兩國地方官僚機制已失靈。為解決地方官僚機制失靈,中美兩國理論家和改革家先后在各自國家內發起了新公共管理運動,倡導用市場機制來彌補糾正官僚機制的失靈,于是市場化技術在中美兩國地方治理中應運而生,并成為中美兩國地方治理必不可少的技術。但由于美國自治傳統濃厚、私有制充分、市場經濟發達、公民社會成熟、扁平式的地方政府架構松散、市場社會至上而政府至下的意識與參與創新的意識強、市場化技術探索運用時間長,而中國自治傳統薄弱、公有制發達、市場經濟發育不良、公民社會不成熟、金字塔式的地方政府架構嚴密、市場社會至下而政府至上的意識與專權守舊的意識強、市場化技術探索運用時間短,這就使得中美兩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存在差異性,這種差異性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從條件來看,美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條件較好,這是因為:一是美國市場發展充分,市場體制健全,自由企業制度完善,市場化理念濃厚,這就為自由獨立且實力強大的市場組織進入地方治理領域奠定基礎,從而為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創造良好的市場條件。二是美國公民社會發達,社會管理體制成熟,社會自治理念濃厚,這就為獨立性、自治性與參與性高且實力強的社會組織進入地方治理領域奠定基礎,從而為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創造良好的社會條件。三是美國分權化的政治架構已形成,法律法規體系比較健全,地方政府行為規范,政府、社會、市場間關系順暢,這就為打破地方治理中單一官僚制格局奠定基礎,從而為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創造良好的政治條件。此外,美國深厚的自由、民主、平等、合作、競爭、契約、參與等意識也為美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創造了思想條件;而中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條件較差,這是因為:一是中國成熟、發達、統一的市場體系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市場體制與自由企業制度還不健全,許多企業注冊登記、創辦成立與經營活動仍受到地方政府的嚴格限制,這就使得市場組織進入地方治理中參與公共市場化競爭受到限制,從而使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缺乏良好的市場條件。二是中國公民社會還不發達,社會管理體制不成熟,社會自治理念淡薄,這就使獨立性、自治性與參與性低且實力弱的社會組織進入地方治理中參與公共市場化競爭受到限制,從而使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缺乏良好的社會條件。三是中國高度集權的體制依然存在,地方分權不足,地方政府行為較不規范,政府、市場、社會間關系還沒有完全理順,這就排斥了市場機制和社會機制運用于地方治理領域,從而使地方官僚機制成為地方治理的主導機制,這就使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缺乏良好的政治條件;此外由于深受封建殘余思想的影響,中國地方治理領域仍殘留著濃厚的等級依附思想、官本位思想、人治思想,而民主自由、自主自治、公平法治、競爭合作等意思又比較淡薄,這就使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缺乏良好的思想條件。
其次從形式來看,美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形式靈活,而中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形式有限,這是因為:在美國,雖然由于其在所有制上一直實行充分的私有制,政府直接投資經營的公有企業非常少,所以美國在地方治理中很少選用政府撤資(公有資產出售)這種市場化形式,但美國地方治理市場化過程中較多地運用了合同外包、公私伙伴關系、憑單制、用者付費、租賃、政府債券等形式;而在中國,隨著所有制結構由傳統單一公有制結構向以公有制為主、多種所有制并存結構轉變,許多原來由地方政府直接經營、控制的公有企業向私有企業轉變,這就使得中國地方治理較多選用政府撤資這種市場化形式[13]。但憑單制和地方政府債券形式在中國地方治理中選用非常少或根本沒有選用,合同外包、用者付費、公私伙伴關系選用也很有限。
再次從運用廣泛性來看,美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運用廣泛。這是因為:在美國,由于其市場經濟與公民社會發達,市場組織和社會組織力量強大,所以在地方公共服務供給上堅持“最大市場化”原則,即在地方公共服務供給上,凡是能用市場化技術供給的就最大程度用市場化技術來供給,而不用純官僚技術來供給,正如美國G·彼得斯所說,在美國地方公共產品生產供給上,凡是能夠由市場承包的服務就必須全部承包出去[12](p132)。這就使得美國地方從街道維護到海港碼頭機場維護、從治安巡邏到消防救災、從社會保障到公共教育、從醫療衛生到環境保障、從公園建設管理到公共圖書館建設管理、從垃圾處理到公共辦公設備采購等都采用市場化技術。如薩瓦斯所說,在美國,政府機關所用的紙張、鉛筆、打印機、辦公椅、消防工具、工作服裝、提供給學生幼兒殘疾人的食物、垃圾收集與處理工具、電腦等都是從私人企業與商人那里以合同形式購買的,地方道路、學校和政府辦公設施也是通過契約從私人企業購買的,垃圾處理、街道清潔、花園整修、樹木花草剪修、公共道路橋梁與路燈維修、消防工具與救護車等也都是通過政府與私人企業或非政府組織簽訂直接面向公眾的“產出”服務合同后由私人企業或非政府組織來承擔[12](p129);而中國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運用有限。這是因為:在中國,隨著改革開放的進行,雖然原有地方政府壟斷地方公共事物的格局已被打破,各地在治理本地區公共事務時或多或少的、局部性的運用了諸如公私合作、合同外包等市場化技術,但由于市場化技術運用于中國地方治理中的時間較晚和短,社會組織和企業組織力量還比較弱,公民和地方政府對市場化技術運用的理解度和支持度還不夠,這就嚴重制約了市場化技術在中國地方治理中的廣泛運用,如在供電、供水、供氣等許多地方公共事務領域基本仍實行壟斷經營,市場化份額較小。在一些與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領域,如教育、科技、文化、衛生和環境保護等領域也還只部分引入市場化技術[13]。總之,市場化技術在中國地方治理中的運用,無論在深度上還是廣度上都還很欠缺。
四結論與啟示
通過上述比較可知,美國地方治理技術具有:信息技術的基礎好、服務多且動態性強、整合程度高,合作技術的形式靈活多樣化、內容傾公共事務化、主體多元化、推動自發化、高制度化,市場化技術的條件好、形式靈活多樣、運用廣泛等特征;中國地方治理技術具有:信息技術的基礎差、服務少且動態性弱、整合程度低,合作技術的形式單一化、內容傾公共經濟化、主體單一化、推動政府化、低制度化,市場化技術的條件差、形式單一、運用有限等特征。由此可見,美國地方治理技術為較成熟的地方治理技術,中國地方治理技術為較不成熟的地方治理技術,這帶給中國地方治理技術發展的啟示是:一方面,由于中美兩國地方治理技術所處的政治、經濟、社會、歷史傳統文化不同,這就必然要求中國地方治理技術發展不能盲目全盤照搬美國地方治理技術的一切做法,如在地方治理合作上,由于中國市場組織、社會組織以及公民的合作意識薄弱,合作自發性動力不強,這就客觀要求中國地方政府在今后一定時期內還必須發揮其地方治理合作的主導推動功能,否則就會導致許多地方治理合作難以進行。又如在地方治理市場化技術上,由于中美兩國所有制結構不同以及社會轉型期情況不同,這就必然要求中國地方治理在今后很長時期內還必須保留美國地方治理很少用的政府撤資、公有資產出售等市場化形式;另一方面,由于中美兩國地方治理技術同屬地方治理技術范疇,兩者間勢必存在地方治理技術某些共性、普適性的東西,這就客觀要求中國地方治理技術發展又要適度合理借鑒美國地方治理技術某些做法:(1)增加信息資金投入,廣泛鋪設網絡信息基礎設施,盡快實現政府內網聯網、網套網以及政府網與社會企業網的高效快速連接,提高電腦與網絡在各行各業以及公民群眾中的普及率,以盡可能向社會公眾提供全面、及時、詳細的各類信息與服務項目,并實現地方政府、公民、企業、社會組織間在地方治理信息技術系統上的友好合作與互動。(2)積極探索與創新合作技術,借鑒學習美國共同管理委員會或理事會、互相提供服務、共同提供一種服務、一個地方政府為另一個地方政府提供服務、共同使用設備或人員等合作形式,加大地方公共事務合作傾向,擴大地方治理合作主體的類型與數量,提升地方治理合作的制度化程度。(3)繼續推進中國市場體制、社會體制、行政權力體制改革,積極培育公民社會與市場經濟,促進企業組織和社會組織健康成長,以求為地方治理市場化創造良好的社會條件,并進一步實現地方治理市場化形式靈活多樣性和運用廣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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