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功能視角的“能力”概念透視

鄭 宇，徐 穎

(1.南京政治學院，南京 210018;2.南京政治學院上海校區，上海 200433)

“人類的歷史就是發揮潛能的歷史。”［1］回眸人類發展的壯麗畫卷，支配社會發展的主導價值觀呈現出從血統本位、權利本位、金錢本位向能力本位變遷的脈絡。2004年，國家人事部在《我國專業技術人才能力建設研究》中指出，21 世紀是人才能力本位逐步確立的時代，能力本位社會已在西方國家興起，強調人的能力建設已為政府和社會共識。在軍事領域，世界各國軍隊都把軍事人力資源能力建設作為新世紀推動軍隊變革轉型的重點，大幅提升軍事能力。當前，我軍正處于貫徹落實“主題主線”的戰略轉型期，轉型的實質是能力的轉型。現實的需求推動著能力理論的研究。隨著核心軍事能力、軍隊黨組織能力、軍事人才能力等命題的提出，我軍對能力問題的理論思考與實踐探索日益深入，對能力內涵的認知呈現出“多元化”的趨勢。盡管學術背景不同，但概念作為展開研究的邏輯起點的基本定位是不變的，厘清能力的概念對理論研究和實踐應用就顯得至關重要。

從漢語語義上看，《現代漢語詞典》對能力的解釋是“能勝任某項任務的主觀條件”，強調的是能力的內在特質。《辭海》將能力解釋為“通常指完成一定活動的本領”，強調的是能力的外在活動表現。英文表述“能力”的單詞主要有ability、capacity、capability、competence。這四個單詞雖都被譯為“能力”，但其內涵卻有所不同。參照朗文當代英語詞典的解釋，Ability:“the state of being able to do something 能力、能夠;someone’s level of skill at doing something 能力(的水平)、本領、技能”，通常指個人行為所表現出的實際能力。Capacity:“someone’s ability to do something 能力，才能”，通常強調個體具有的潛力和可能性。Capability:“the natural ability，skill，or power that makes a machine ，person，or organization able to do something，especially something difficult 尤指完成困難事情的能力、才能;the ability that a country has to take a particular kind of military action(一國的)軍事能力”。Competence:“the ability to do something well 能力，勝任;a skill that you need in a particular job 技能。”Competence 在國外職業能力理論研究中指的是“職業能力”，同時competence也應用于人力資源管理理論中的勝任力研究之中，通常譯為“勝任力”，表示具有競爭力、勝任力的能力狀態。可見，“能力”的語義解釋并不統一。

從理論研究的視角看，不同學科和學者對“能力”的界定亦不盡相同。目前，理論界對能力的界定大體可以劃分為七種類型:第一，“本質力量論”。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從闡釋人的感覺和人的本質的關系中，對人的能力進行了哲學視角的描述:“……我的對象只能是我的本質力量的確證，就是說，它只能像我的本質力量作為主體能力自為地存在著那樣才對我存在……”［2］雖然馬克思沒有對人的能力展開專門的闡述，但從上述陳述中不難發現，馬克思所指的人的能力即“主體能力”是指“人的本質力量”，不是外在賦予和恩賜的，是人本身內在固有的一種力量，對人的存在和發展具有決定性的意義和作用。我國哲學領域研究能力建設的學者也普遍認為能力是由個體內在結構要素而形成的確立對象性關系和對象化的功能，是實現人的價值的有效方式，是社會發展和人生命中的本質力量。第二，“性質論”。英國常識學派哲學家托馬斯·里德(Thomas Reid)認為:“能力是一種性質，沒有一個它從屬的主體，它也就不可能存在。能力是最高的屬，在性質上如此單一，以至于無法給它一個邏輯定義。我們所具有的能力概念只是一個關聯性的概念(a relative conception)。”［3］托馬斯·里德認為人們無法直接感知能力，人們只有通過運用行為、意識從而產生與能力的運用或影響相關的觀念。第三，“特征論”。國內心理學界普遍認為“能力是人們成功地完成某種活動所必須具備的個性心理特征。”［4］這種心理特征直接影響個體活動效率、使活動得以順利完成，是與心理過程相并列的心理特征(氣質、性格、能力)之一。第四，“狀態論”。國外心理學家從行動狀態的視角對能力進行了闡述。例如，美國心理學家H·A·奧圖從行為的情景分析角度，認為能力就是潛能，是“人在特定情境當中無數可能性行為的表現。”［1］前蘇聯心理學家A·B·彼得羅夫斯基認為，“能力不是表現在知識、技能本身上，而是表現在掌握知識、技能的動態上。所謂動態，指操作的速度、深度、難度以及鞏固程度。”［5］第五，“要素論”。從人力資源管理理論的視角看，能力是人完成某種實踐性或思維活動所必需的諸要素的組合，是包括智力、知識、技能、行為、態度等多因素的復合體。第六，“行為論”。國內人才學專家王通訊認為“能力是人在社會實踐中為實現某種目的，調動內在素質，運用客觀條件取得一定業績的行為表現。”［6］第七，“條件論”。德國學者魏訥特將能力定義為“個體或包括多個個體的群體所擁有、能成功滿足復雜需求的前提條件”［7］，還有一些學者從各自學科研究的視角提出，能力是完成某種作業所必備的心理和生理條件，包括完成這種作業的有效方式以及與此相應的個性心理品質。

如上所述，不同的研究視角為我們展現了不同的能力概念研究剖面圖。從對能力理解共性上看，各界學者普遍在兩方面達成了共識，一是均認為能力必須通過主體相對穩定的行為來體現;二是均認為能力具有明確的行為目標指向，即能力總是與特定的行為目標相對應，某種能力的缺失則直接影響與之對應的主體行為目標的實現。但不同學科并沒有清楚地回答能力與作為能力載體的“主體”的關系，以及能力與行為目標的內在聯系。由于“主體”是行為的實施者，因此理清能力之于“主體”的關系是揭示能力與行為目標內在聯系的前提，這也是筆者界定能力概念的邏輯起點。

由于“主體”是有目的的行為主體，同時行為的發生過程并不是簡單的機械運動，而是復雜的動態過程。那么組織行為的“主體”本身就不應是各個部分的簡單組合，而是一個能動的有機整體。根據系統理論的解釋，系統是由相互作用和相互依賴的若干部分(要素)結合而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整體。“整體大于它的部分之和。”［8］系統的特定功能要通過各要素的有機結合才能得以“涌現”。基于系統理論的視角，筆者認為“主體”是運用物質、信息、能量，組織行為活動的系統。系統的功能是系統具有的能力，特定的功能即是特定的能力。因此，“主體”之于能力正如系統之于系統功能，能力即是主體系統內部各要素有機結合，與外界環境相互作用而“涌現”的系統功能。

對個體的人來說，作為“主體”的人本身就是一個系統，即“系統人”。“系統人”具有特定的行為目標指向，并通過與外界物質、信息、能量的交換，組織一系列的行為活動，從而涌現出一定的功能。“系統人”涌現的功能即為“個體能力”。個體的思維方式、行為習慣、知識結構和人生閱歷是影響“系統人”功能實現的要素。

對組織來說，“主體”可以是人構成的群體，也可以是人與物質、信息和能量共同組合而成的體系。這時組織即為一個更為復雜的系統。復雜系統的功能即為組織能力或體系能力。以軍隊戰斗力為例，我們可以將軍隊視為一個復雜系統，人、武器裝備、體制編制是其基本要素，軍隊戰斗力則是軍隊這個復雜系統各個要素相互作用而涌現出的系統功能即體系作戰能力。

綜上所述，能力與主體之間的關系是“系統”與“系統功能”的關系。主體行為目標即為系統目標，系統目標通過“主體”內部各要素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得以實現。能力即是系統內部各要素有機結合與外界環境相互作用而涌現出的功能。系統功能不同于系統要素，亦不能等同于系統行為，所以能力并不是系統要素的簡單羅列，也不是具體化的行為。能力只能在行為過程中呈現出來并通過行為所引起的功能對象的變化來衡量。系統功能(即能力)與系統目標(即主體行為目標)之間是辯證統一的關系。系統的功能制約著系統目標的實現，當二者趨于一致時，系統目標就會實現，當二者相背離或發生偏差時，系統目標則難以達成。同時，系統目標制約和影響著系統功能的生成與組合。完善的系統可以根據不同的目標，能動地組合系統要素，從而涌現出不同的系統功能。系統的功能與系統目標統一于系統運動之中。

［1］H·A·奧圖.人的潛能［M］﹒劉君業，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1988:8.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07.

［3］托馬斯·里德﹒論人的行動能力(Essays on the Active Powers of Man)［M］﹒丁三東，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1－8.

［4］葉奕乾，何存道，梁寧建﹒普通心理學［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586.

［5］A·B·彼得羅夫斯基.普通心理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485－486.

［6］王通訊﹒人才學新論［M］﹒北京:藍天出版社，2005:159.

［7］趙志群﹒再談職業能力與能力研究［J］﹒交通職業教育，2010(6):24.

［8］張愛霞，等﹒系統工程基礎［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