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緒
“網絡成癮”的概念,最初由美國心理學家格登博格(Goldberg)提出,隨后,這一課題引起了心理學、教育學、社會學界的廣泛關注和討論,對“網絡成癮”概念的認識也在不斷發展。目前,一般認為:“網絡成癮綜合癥”(IAD)是指在無成癮物質作用下的上網行為沖動失控,表現為過度的使用互聯網而導致個體明顯的社會、心理功能損害[1]。
隨著網絡成為大學生獲取信息的主渠道之一,網絡資源的開放性、便捷性在給大學生提供更多學習機會的同時, 也伴隨著一些消極的影響因素。網絡成癮對大學生的消極影響已成為共識,不僅表現為大學生學業上的受挫、角色混亂、道德法律觀念的弱化、人格異常和身心健康的損害;同時,還會引起社會緊張度增高,應對能力下降,甚至還會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2]。由于網絡對大學生的發展存在一些潛在的消極影響,因而也對高校的教育工作提出了極大的挑戰。本研究采用個案研究的方式,選取一名網絡成癮的女大學生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制定相應的矯治方案,來幫助個案擺脫“網癮”的困擾。
譚某,女,20歲,某高校08級外語系學生,其家庭是典型的父母與子女組成的三口之家。父親是中學教師,母親是銀行職員。
08年高考填報志愿時聽從家人的意見報考了當前所在學校,并被順利錄取。該生剛進校的時候能夠每天按時上課,學習成績較好。大一下期,受身邊同學的影響,經常去學校機房上網。由于學校機房晚上10點鐘關門,該生曾多次和同學到外面的網吧上通宵。大二上期的時候,該生借故為了學習需要而要求父母為自己買了電腦。剛買電腦的時候,只是沉溺于QQ聊天,看電影、電視連續劇和娛樂節目,后來又迷戀上“網絡游戲”,并發展到癡迷狀態。由于沉溺于網絡,該生經常逃課,學習成績明顯下降,大二上期兩門課程考試不及格。
據譚某的室友反映:譚某剛進校的時候,表現得活潑、開朗,喜歡參加集體活動,和室友相處融洽。自從買了電腦后,譚某上網的時間越來越長,逃課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她不想去上課,就讓室友幫她請假。剛開始比較沉溺于QQ聊天,經常和網友聊天到半夜;玩QQ農場的時候,每天晚上定好鬧鐘,半夜起來收割農場里種的菜;曾經不止一次連續看通宵的電視劇超過一周,白天也不用睡覺;后來,又迷上了網絡游戲“劍俠情緣”,時常從早到晚沒日沒夜地打游戲。在“網游”里結識了很多朋友,有的會送她游戲點卡,送她游戲裝備,有的會給她郵寄禮物。沉浸于網絡世界的時候,表現得很投入,常常一邊上網一邊哼歌,或是自言自語,或是和網友語音互動一起作戰。沉溺于網絡后,很少見她出去吃飯,一日三餐都吃零食、餅干、面包,喝牛奶;也很少參加班集體和宿舍的集體活動了。
本研究采用陳淑惠編制的中文網絡成癮量表(Chinese Internet Addiction Scale,CIAS)。*由臺灣學者陳淑惠等人以臺灣大學生為樣本,在中文網絡成癮量表(CIAS)基礎上修訂而成。本量表共有26個項目,分為網絡成癮核心癥狀和成癮相關問題兩個分量表。其中網絡成癮核心癥狀分量表包括網絡成癮耐受性、強迫性上網行為、網絡成癮戒斷反應三個維度,成癮相關問題分量表包括人際與健康問題、時間管理問題兩個維度。問卷為 4 點計分,從“1 = 很不符合”到“4 = 非常符合”,總分在 26 - 104 分之間。得分越高,代表網絡成癮傾向越嚴重,總分高于 63 分即可判定為網絡成癮。對譚某進行網絡成癮的狀況評定。診斷結果顯示,譚某得分為70分。結合從譚某的室友陳述中所了解到的關于個案上網行為的癥狀,診斷個案屬于網絡成癮。
從當前對“網絡成癮”的研究看,作為較為有效的防治網絡成癮的方法之一,心理輔導常被研究者采用,使用頻率較高的為認知療法和行為療法。近年,人本療法也常被作為一種輔助手段,用于“網癮”的矯治。
本研究遵照“認知一行為”模式對個案實施“一對一”的心理輔導治療,其中采用認知療法和行為療法相互結合的方式,并輔以人本的方法和理性情緒療法。具體的矯治過程分為三個階段完成,用時16周。
認知治療的基本觀點是:認知過程是行為和情感的中介,適應不良的行為和情感與適應不良的認知有關[3]。因此,要改變個體不良的行為,首先要改變個體意識層面某些相關的不良認知。因此,這一階段的研究工作,主要致力于改變個案不良的認知。其中包括:引導個案正確認識網絡,如上網的好處與壞處、如何正確合理地運用網絡等;改變個案對大學生活的消極認知;研究者與個案一起分析網絡成癮的原因,并找出替代行為,干預其上網行為。與此同時,輔以相應的行為干預,例如:使用提醒卡;通過設定鬧鐘的方式控制上網時間;白天盡量不要呆在宿舍,遠離電腦這一誘惑物等。
階段小結:這一階段是矯治的重要階段。首先要營造寬松自由的氛圍,與個案建立良好的互動交流關系,爭取獲得個案的心理支持。當個案樹立起戒除網癮的信心后,研究工作的重點轉為引領個案對自己的行為進行反思,從而到達改變其認知的目的。在這個過程中,運用了艾利斯(Albert Ellis)創立的理性情緒療法來幫助個案改變不良認知。值得一提到是,理性情緒療法包含“與不合理信念辯論法”、“認知家庭作業”及“合理的情緒想象技術”等方法,這些方法在治療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例如,在改變個案對大學生活的認知時,研究者采用了“與不合理信念辯論法”,運用蘇格拉底式的對話法來引導個案與“不合理的信念”進行辯論,最終戰勝了不合理的信念,樹立了關于大學生活的正確認識。
在這一階段的工作中,通過與個案協商達成一致,個案選擇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活動作為替代行為,如競選班干部,參加集體活動,報名參加瑜伽班等等。通過這些替代行為,一方面分散了個案對網絡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減少了個案的上網時間。在忙碌而充實的學習生活中,個案逐漸樹立起了自信,擺脫了網癮的困擾。另外,研究者還通過辯論法,與個案探討了這段時間她的生活發生的改變,啟發個案樹立理性的自我認識,如“事在人為”“天生我材必有用”等。
階段小結:在這一階段的研究工作中,個案的網絡成癮行為取得了明顯的改善,生活狀況和精神面貌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可見,使用替代行為,對于個案的網癮矯治具有重要的作用。但是,對于替代行為的選擇,需要研究者與個案一起協商,充分尊重個案的意愿,而不是研究者想當然地把一些想法強加于個案,“命令式”地要求個案去執行。
了解到個案對現有生活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該學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畢業以后找什么工作。但她表示,她小時候的理想是當一名幼兒園教師。于是,研究者把輔導的重點放在了引導個案到幼兒園見習,幫助個案明確自己的發展目標。經過三周的見習體驗后,個案表示:她喜歡幼兒教師這一職業,感覺自己在知識和能力方面還很欠缺。見習后,我們探討了當一名幼兒園教師需具備的專業知識和技能。
階段小結:對于面臨著就業的大學生來說,他們對網絡的沉溺,部分是源于缺乏生活目標和發展方向。因此,研究者把個案的職業規劃作為網癮矯治的一個重要部分。研究結果表明,通過引導個案進行職業體驗,有助于幫助個案清晰地認識社會現實和自我發展方向,這對于幫助個案建立積極的自我同一性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的工作接近了尾聲,為了了解矯治的效果,研究者與個案身邊同學,與個案的老師,及個案本人均進行了訪談。總體看來,經過一個學期的努力,個案已經完全克服了網癮,樹立起了正確的生活和學習理念,有了較為明確的目標,同時也表現出良好的精神面貌,其學習生活也變得很有秩序。
1.大學生網絡成癮應防患于未然
處在不同學習階段的學生,他們的學習任務和發展目標有所不同。對于大學生而言,他們的發展目標主要是培養自己多方面的能力,為自己的發展進行明確的規劃。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具有明確的職業規劃對大學生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已有研究表明,自我同一性混亂是大學生網絡成癮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因此,關注大學生的心理健康必然要關注大學生的自我同一性, 它們是息息相關的[4]。高校教育工作在應對大學生網絡成癮的問題上,應采取積極的預防措施。例如,加強大學生的思想健康教育,幫助大學生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營造良好的校園文化,引導大學生積極參與到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中;重點關注大學生職業規劃教育和就業指導,幫助大學生走出自我同一性混亂的狀況,樹立明確的自我發展目標。這是大學生積極健康成長的內在動力,也是大學生免于陷入網絡深淵的有效防御措施之一。
2.網癮矯治的應遵循的基本理念——以人文本
個體在發展過程中,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本性。這種美好生活,不是一種固定的狀態,既不是美德狀態,也不是滿足、無憂無慮和幸福狀態,而是一個向一定方向運動的過程,是個體自身的某些心理上的體驗。健康代表著人格的健全和人性的豐滿發展,病態是健康人格的異化。出現心理障礙的個體,并沒有失去自身原有的潛能,我們應該相信,網癮者有自我指導的能力。我們應該給網癮者更多人文的關懷,為他們創造出有利于網癮矯治的良好氛圍,啟發網癮者發掘自身的潛能來克服網癮。這是人本療法的基本主張[5]。事實上,網癮矯治工作都是出于“善的目的”,旨在幫助網絡成癮者戒除網癮。但是,有了“善的目的”作為指導,還需要有“善的手段”作為保障。筆者認為,網癮矯治的整個過程,應以人本的理念作為指導,并輔以人本的方法,體現出對個案的尊重、理解和人性關懷。
3.網癮矯治過程中應注意的問題
訪談前,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工作,如充分了解個案的成長經歷,家庭背景,家庭教育方式及個案對網癮的癡迷情況等。訪談時,首先,要為個案營造良好的心理氛圍。研究者必須正確定位自己的角色,以個案的朋友或是知己的身份與個案進行輕松自由的交流對話,而不是以說教者的身份出現。通過平等的交流,讓個案解除戒備心理,樹立戒除網癮的信心。其次,在交談過程中,研究者應善于傾聽。當個案在訴說自己的想法或困惑時,研究者應集中精神地傾聽,切勿隨意打斷個案。另外,網癮矯治過程中,應注意的關鍵問題是如何充分調動個案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因為,只有個案自身擁有想要戒除網癮的愿望,并愿意為之努力,在網癮矯治過程中,他們才會積極參與和配合。如若個案自身沒有主動改變的愿望,研究者強加的干預將很難收到理想的成效。
[1]林絢輝.網絡成癮現象研究概述[J].中國臨床心理學雜志, 2003年第1期,p 26
[2]Sin kova B, Cincera J. 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 and chatting in the Czech Republic[J].Cyber Psychology Behavior, 2004, 7 (5): p536-539
[3]程亮.青少年網絡成癮的心理機制及其矯治[J].當代教育科學,2003年第23期
[4]楊玲、樊召鋒.網絡成癮對大學生自我同一性的影響[J].電化教育研究,2007年第11期,p48-51
[5]張小喬.心理咨詢的理論與操作[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