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以來中國民主政治建設問題研究綜述

黃天弘

（鄭州輕工業(yè)學院 思政部，河南 鄭州 450002）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伴隨著我國經(jīng)濟改革和對外開放的不斷深入，中國共產黨依法執(zhí)政、民主執(zhí)政、科學執(zhí)政的理念逐步確立，社會主義民主的制度化、法制化不斷完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取得了巨大進步。由此帶來的是，對民主政治的研究已成為學界研究新時期歷史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熱點問題。新世紀以來，我國學者通過運用政治學、歷史學、社會學等理論范式和理論體系，緊密結合國情，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主政治建設中一些重要的理論和現(xiàn)實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本文欲在學界研究成果的基礎上，以2000年以后相關的學術期刊為考察對象，對新世紀以來中國民主政治建設問題研究情況進行學術史回顧和概括，并展望中國民主政治建設問題研究的發(fā)展趨向。

一、研究的主要成果

新世紀以來，學界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主政治建設問題的研究成果，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方面：

一是對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民主政治理論的繼承和拓展。這類著作與論文，主要圍繞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民主政治理論，結合新的形勢和中國國情，進行了肯定式的詮釋和注解，對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中國共產黨如何堅持和完善這些理論，并以此為指導對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提出了見解，做出了積極回應。主要著作有：汪耀進等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論綱》、滕文生的《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虞崇勝的《政治文明論》等。主要論文有：許振洲的《試論民主與社會主義的本質聯(lián)系》、王中汝的《民主政治、社會主義與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楊光斌的《民主的社會主義之維》等。

圍繞作為繼承和拓展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民主政治理論重要研究成果之一的依法治國問題，學者們首先系統(tǒng)地論述了依法治國的科學含義與基本途徑、依法治國的原則、民主與法治的關系等基本理論問題，進而從法治理論的角度出發(fā)對依法治國做了進一步探討：一類是對一般法治理論與實踐的研究，包括對國外法治理論與實踐的介紹和評述；另一類是根據(jù)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與實踐的研究。

二是對黨的領導人民主思想的梳理和概括。中國共產黨是執(zhí)政黨，這個特殊的政治地位決定了對黨的領導人思想的研究仍然是研究的重點。進入21世紀，在20世紀80～90年代研究的基礎上，圍繞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和胡錦濤等黨的領導人的民主思想，學者們從多方面進行了梳理和分析，強調了這些思想體系對新世紀民主政治建設的指導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如梁柱的《毛澤東民主政治建設思想探析》、聶月巖的《鄧小平與當代中國民主政治建設》、楊德山的《江澤民執(zhí)政黨建設思想研究》等著作，郭為桂的《建國后毛澤東探索“民主新路”的歷史考察》、郭定平的《論鄧小平民主理論中的辯證思維》、楊英杰的《江澤民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思想初探》、傅華和商繼政的《論胡錦濤同志的基層民主思想》等論文。從已有研究成果來看，學界對以往研究較多的方面進行了更細化而深入的研究，尤其是注意到黨的領導人以往不被人們關注的思想方面，使其研究更為全面和具體。此外，對劉少奇、張聞天、陳云等人的民主思想研究也已成為這一領域的重要內容。

三是對黨領導的民主政治建設實踐的歷史回顧和總結。這類研究圍繞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民主政治建設實踐和政治體制演變發(fā)展的實際情況進行歷史的、系統(tǒng)的回顧與總結，為執(zhí)政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提供經(jīng)驗借鑒。著作有：遲福林主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體制史》、浦興祖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制度》、夏禹龍主編的《20年來中國政治體制改革和民主法制》等。論文有：陳紅太的《改革開放30年我國民主政治建設的成就和經(jīng)驗》、初陽的《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經(jīng)驗和面臨的挑戰(zhàn)》等。

四是從政治體制、運行機制等具體操作層面，通過實證和具體分析來找尋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有效形式，探求民主實踐的新途徑、新方法、新機制。主要著作有：徐鴻武的《社會主義民主建設與政治體制改革》、何增科主編的《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研究》、文曉明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運行機制研究》等。主要論文有：王偉的《服務型政府建設：民主政治發(fā)展的有效途徑》、劉明華的《民主執(zhí)政：民主政治建設的重中之重》、秦國民的《我國行政體制改革的主要途徑與目標選擇》等。值得一提的是，對選舉制度的研究，梳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選舉制度的實踐歷程和制度創(chuàng)新，曾是學界研究的主要方向。近年，學者把中國選舉制度改革研究關注的重點放在選舉的程序上，即選舉的程序安排和執(zhí)行的問題，這成為該研究領域的新趨向。

五是對基層民主政治建設進行理論概括和總結。這類研究通過對基層民主政治建設發(fā)展面臨的種種問題，提出解決問題的對策，進而理出未來基層民主政治建設發(fā)展的基本思路，以此增強人們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基層民主建設的全面認識。主要著作有：王志敏的《基層民主與社會發(fā)展》、李俊清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偉大創(chuàng)舉：村民自治的理論與實踐》、史衛(wèi)民和潘小娟的《中國基層民主政治建設發(fā)展報告》等。主要論文有：徐勇的《基層民主：社會主義民主的基礎性工程——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基層民主的發(fā)展》、劉春霞的《村民自治中存在的問題及其對策研究》、趙全軍的《我國實現(xiàn)農村自治制度的必然性分析》等。

六是公民政治參與。進入新世紀，學術界對公民社會的研究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特點：首先，公民社會在理論上更加強調知情權、參與權和結社權等為公民政治權利的內容。其次，學者們運用新的分析框架來研究公民社會與國家和市場經(jīng)濟組織之間的合作互補關系。再次，公民社會參與國家事務管理備受學者重視。如一些學者從公民參與的特點、實然條件、法治化等視角展開對這一問題的探討，為公民政治參與在制度運行與操作上提供了新思維。最后，有學者將公民社會、治理與善治聯(lián)系起來加以研究，治理和善治的概念在中國逐漸流行起來，使其在國內外學術界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七是對黨內民主著重從黨內民主建設的歷程進行研究，探索新世紀加強黨內民主建設的有效途徑，為黨內民主的制度建設提供理論指導。主要著作有：高建和佟德志的《黨內民主》、林尚立的《黨內民主——中國共產黨的理論與實踐》、曹楊勛的《黨內民主機制論綱》等。主要論文有：王瑞芳的《新時期發(fā)展黨內民主的現(xiàn)實路徑》、劉紅凜的《黨內民主建設：改革開放以來的發(fā)展進程、基本經(jīng)驗與現(xiàn)實問題》、淮建利的《黨代會常任制與黨內監(jiān)督機制的構建》等。

上述研究成果表明，新世紀以來，學界對中國民主政治建設問題的研究，呈現(xiàn)出一些明顯的趨向，既有對前一階段研究的繼續(xù)深入，又具有各自的研究特色。這一研究趨向，促使學者拓展新的研究領域，并在研究方法上呈現(xiàn)出各學科交叉整合的新氣象。

二、研究方法的創(chuàng)新

新世紀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研究在理論與方法上呈現(xiàn)出多學科交叉整合的現(xiàn)象。運用新理論與方法，不僅使研究范圍進一步擴大，也為研究增添了新的活力。1990年以來，國外政治學、經(jīng)濟學、歷史學、社會學等著作紛紛被譯介到國內，如布萊克、亨廷頓等人的現(xiàn)代化理論，諾思的經(jīng)濟學理論，哈耶克、薩托利等人的民主理論都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主政治建設的研究產生了廣泛深遠的影響，新穎的理論、獨到的方法，對中國學者的研究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一）新史學方法

為弄清楚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歷史發(fā)展狀況，分析各種社會因素的內在聯(lián)系，揭示民主政治運行的方式及機制等問題，一些學者運用歷史學研究的基本觀念與方法，如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史料考據(jù)、實證等方法已經(jīng)不能滿足研究的需要。因而運用多種學科的理論、概念、范疇、方法來分析歷史上的政治現(xiàn)象，以跨學科研究為主要特點的新史學研究方法被廣泛運用到研究領域里來。

李安增運用現(xiàn)代化理論對當代中國政治現(xiàn)代化的歷程及其基本經(jīng)驗做了分析，具有很強的說服力?！墩憬瓕W刊》2003年第6期陳紅太撰文《從黨政關系的歷史變遷看中國政治體制變革的階段特征》，從實證的角度，運用對比結合的方法，對新中國成立以來黨政關系的變革過程做了階段性劃分和特征分析，以此說明中國黨政關系的變革過程，實質就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方式與執(zhí)政方式的變革過程，而這種變革過程從根本上決定中國政治體制的變革。王中汝的《基于歷史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需要的中國民主發(fā)展之路》，從理論依據(jù)來看，既有民主理論的內容，又有歷史文化的解讀，還有當代經(jīng)濟社會學理論的因素；從方法論來看，作者從民主政治的源流出發(fā)，運用敘事學的方法，把中國傳統(tǒng)歷史文化與現(xiàn)實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實相結合起來，探討中國特色的民主發(fā)展之路。李嚴昌的《文化整合視野下的中國政治體制改革》運用文化思想史、哲學史的理論與研究方法來分析中國政治現(xiàn)代化，取得了極好的效果。

（二）當代西方政治研究方法的借鑒運用

運用制度方法論、行為主義、功能結構、依附理論、社團主義模式、官僚權威模式、戰(zhàn)略抉擇模式等當代西方政治發(fā)展理論和研究方法，結合我國國情來研究新世紀中國民主政治建設，是近年學者在研究方法上的又一創(chuàng)新。

郭定平的《論當代中國政治轉型的邏輯與軌跡》和《制度積累與漸進替代：中國民主政治發(fā)展機制解析》、何增科的《漸進政治改革與民主的轉型》都成功地運用了當代西方政治發(fā)展理論研究我國民主政治建設。李慧勇和徐行以制度變遷為視角，著重探討政治體制改革的微觀動力層面，得出新的觀點：我國政治體制改革經(jīng)歷了從“經(jīng)濟體制改革”到“利益多元化”、從“單邊行動”到“多元主體”、從權力基點下的“強制性變遷”到利益基點下的“誘致性變遷”的動力變化過程，民主化的價值取向構成了政治體制改革的路徑依賴，成為貫徹政治體制改革的一條主線[1]。

（三）多學科、多角度交差整合的研究方法

由于《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研究》的研究人員分別來自政治學、經(jīng)濟學、社會學等不同學科，他們依托本學科的優(yōu)勢，運用相關學科的研究方法，從多學科、多角度對中國政治建設和政治體制改革分專題展開深入研究，在“理論研究和對策研究相結合”的基礎上，綜合運用個案研究和比較研究、文獻研究和實地調研等多種方法，運用制度分析、民主治理、公民社會等新的研究方法和前沿理論，既對政治文明、民主政治發(fā)展和漸進政治改革等重大理論問題進行探討，又對黨的執(zhí)政方式、決策機制、地方政府改革、基層民主、反腐敗制度建設、社會穩(wěn)定等重大現(xiàn)實問題進行分析，提出了一些富有啟發(fā)性的觀點。黃涌群的《農村民主自治》從政治心理學的角度對村民自治進行研究。作者采用抽樣調查的實證研究方法，通過測量農村村民自治的績效和村民政治參與的態(tài)度，獲得中國農民政治參與的實際情況。作者同時運用了博弈理論的研究方法，從制度的設計、施行和效果來分析制度的績效，從與制度相關的組織行為和個人行為的角度分析制度博弈中設計者、執(zhí)行者和被規(guī)范者三者之間的相互作用機制，檢驗制度的良性和內在穩(wěn)定性[2]。徐勇主編的《鄉(xiāng)土民主的成長——村民自治20年研究集萃》運用實際、實證、實驗的“三實”研究方法，并借助西方現(xiàn)代民主化理論，來闡釋中國鄉(xiāng)土民主政治的成長，提出促進鄉(xiāng)村有效治理的理論。由此看來，多學科、多角度交叉整合研究方法的運用，能夠使學者更加深入、全面地研究具體問題，探明事物的本質，獲得有利于指導實踐的創(chuàng)新理論。

三、研究發(fā)展的趨向

以上從新世紀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研究狀況的概括來看，學者們的研究在論著、新辟領域、理論方法等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收獲。在此基礎上，專題研究的深入細化、研究領域的不斷開拓、研究方法的創(chuàng)新勢必成為將來研究發(fā)展的趨向。

（一）進一步拓展研究領域，深化研究內容

從研究成果來看，大多數(shù)論著基本上屬于政治民主問題的研究，學者們普遍從民主的制度基礎、民主的形態(tài)、民主的模式等方面展開對政治民主問題的研究，并使其研究趨于成熟化。然而，事實上，中國的社會主義民主，不僅包括政治民主，還包括經(jīng)濟民主、文化民主和社會民主等范疇，是各個領域和各個方面民主的全面發(fā)展和協(xié)調統(tǒng)一，學者不應只集中在政治民主方面，忽視民主在其他領域的研究。令人可喜的是，近年，經(jīng)濟民主研究成為新的熱點問題，學者們在經(jīng)濟民主理論、鄧小平經(jīng)濟民主思想、新時期我國經(jīng)濟民主建設等方面的研究取得了新的進展。

但就文化民主來說，從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保障人民基本文化權益的實現(xiàn)這一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出發(fā)，目前我國學者主要是對文化體制改革進行研究，雖曾有學者對毛澤東、鄧小平的文化民主思想進行探討，但這方面領域的研究顯得十分薄弱。

1990年后，我國學者對公民社會、基層民主自治的研究，在內容上都屬于社會民主的范疇，但對社會民主從概念、理論、發(fā)展歷程、主要內容、實現(xiàn)形式等方面作研究的尚不多見。當代中國的民主發(fā)展是一個社會性問題，社會民主的理論研究至關重要，理應是學者應關注和研究的重要內容。

在研究黨的民主思想方面，不論從黨的領導集體，還是從黨的領導人個人方面的研究，都忽略了社會思潮對黨的民主思想的影響，使黨的民主思想研究僅僅囿于政治層面，脫離了與社會的聯(lián)系。不過近年，有學者對新中國成立前中國共產黨對西方民主的認識，以及對國統(tǒng)區(qū)民主政治思潮的分析[3]，為學界深入研究黨的民主思想史問題提供了新思路。

類似的問題，如地方政治體制改革、網(wǎng)絡民主等，也是學者研究不足的領域?？梢姡瑥娀∪醐h(huán)節(jié)、拓展研究視野是我們今后著重要解決的問題。

（二）確立多元化、本土化的研究方法

當前研究中國民主政治建設在方法論方面存在著不容置疑的現(xiàn)象，即民主理論源于西方，民主的研究方法也以國外的為主。毋庸諱言，中國的思想界、學術界受西方民主話語浸潤已久。西方民主話語對我們的思維、語言的影響是全面而深入的[4]。有的學者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學者在研究中盲從西方的傾向極為普遍，無法形成自己的研究范式。究其原因，在于缺乏深厚的理論功底、扎實的材料素養(yǎng)，加之不具備在方法論上把共性與個性結合起來的駕馭能力，難以在自己的語境下創(chuàng)造出本土化的研究理論與方法。

[1]李慧勇，徐行.中國三十年政治體制改革動力比較分析[J].內蒙古大學學報，2008，（6）：57—61.

[2]黃涌群.農村民主自治[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8.

[3]季榮臣.論抗戰(zhàn)勝利前后國統(tǒng)區(qū)的民主政治思潮[J].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2006，（4）：97—101.

[4]房寧.民主政治十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