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麗
(中山大學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現代化研究所暨哲學系,廣東廣州510275)
當今世界,以經濟全球化為主要內容的全球化正轟轟烈烈進行,成為不可阻擋的趨勢和潮流,正如俞可平教授所說:“全球化既是一種客觀事實,也是一種發展趨勢,無論承認與否,它都無情地影響著世界歷史的進程,無疑也影響著中國的歷史進程。”[1]但對全球化的認識卻是一個充滿爭議的領域,甚至可以說,“關于全球化,沒有一個問題不存在分歧,所以對任何問題我們都不能認為它是不證自明的。”[2]這充分反映了全球化問題的復雜性,全球化的內容極其豐富,包含經濟、政治、文化和意識形態等多方面,是“一個涉及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移民以及環境等各種領域的活動和交往高度分化的現象。”[3]33其中,經濟全球化最基礎也最為重要,直接決定和影響其他領域的全球化。“全球化首先是經濟的全球化,同時會給政治、文化和意識形態帶來全方位的廣泛而深刻的影響。”“它的作用首先在經濟領域中凸現,而后造成其他領域的深刻變化。”[4]
關于經濟全球化,1997年5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世界經濟展望》中,曾對其下過這樣的定義,認為經濟全球化“是指跨國商品與服務交易及國際資本流動規模和形式的增加,以及技術的廣泛迅速傳播使世界各國經濟的相互依賴性增強。”[5]當然,關于經濟全球化的這個定義存在諸多爭議,眾多的思想家從各自的立場出發提出了不同見解,但不管怎樣定義經濟全球化,在認為經濟全球化就是要實現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在全球范圍內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實現資源、資本、商品、勞務等各種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和最佳配置,從而獲取最大限度的利潤這一點上是擁有共識的。在科學技術特別是交通與通訊技術的發展,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占據主流等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20世紀末以來經濟全球化進一步發展,表現為:生產經營繼續跨國化,跨國公司蓬勃發展;貿易更加自由,各種生產要素能在全球范圍內迅速和大規模地自由流通;資本在國際范圍內大規模自由流動,跨國界的統一金融機構、金融業務和金融規則的迅速發展以及金融機構和跨國公司不斷增加和擴張對外投資,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生產、貿易、金融和投資全球化。經濟全球化的這幾個方面相互聯系、相互促進,同時互為條件,共同促使各種經濟活動不斷跨越民族國家的界限而在全球層面進行,經濟全球化表現出一種不斷擴展和加深的趨勢。
在古典經濟學看來,資本是投入到經濟生產過程中與勞動和土地相并列的一種生產要素,如薩繆爾森(Paul A.Samuelson)等在《經濟學》一書中就認為“資本或資本品包括那些生產出來的耐用品,它們在進一步的生產中被作為生產性投入,資本品有三類:建筑、設備以及投入和產出的存貨。”[6]馬克思不同意這種把資本當作物的理解,認為這無法揭示資本的本質特征,不僅如此,他還批評古典學派之所以會把資本不恰當地等同于生產資料,是由于其不徹底的勞動價值觀和階級局限性所致。在他看來,“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的歷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它體現在一個物上,并賦予這個物以特殊的社會性質。”[7]326隱藏在資本背后的這種社會關系是“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是資產階級社會的生產關系”[8]3,45馬克思進一步論證道:“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條件下,他才成為奴隸。紡紗機就是紡棉花的機器,只有在一定的條件下,它才成為資本。脫離了這種關系,它也就不是資本了。就像黃金本身并不是資本,砂糖并不是砂糖的價格一樣,……資本是一種社會生產關系;它是一種歷史的生產關系。”[7]89也就是說,資本不是物,而是一種以物為媒介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隱藏在物背后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才是資本的實質內容和決定因素。
馬克思不僅把資本理解為以物的形式體現出來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還揭示出其本質屬性和根本目的是實現價值增值也即生產剩余價值。“一定的價值額,只有在它利用自己造成剩余價值時,才變成資本。”[9]資本的本質屬性是實現價值增值,因此它一旦投入到社會經濟體系中,就會迫使一切生產要素盡可能地為其剩余價值的生產貢獻力量。不僅如此,在市場競爭的壓力下,資本還會不斷擴張,不斷開辟新的原料、燃料市場和商品投放市場,將那些尚未開發的或被閑置的資源重新吸收到社會流通體系中進行資本化,以獲取最大限度的剩余價值。可見,資本主義生產的直接目的和根本動機,就是無休止地采取各種方法獲取盡可能多的剩余價值,誠如馬克思所說“生產剩余價值和賺錢,是這個生產方式的絕對規律。”[10]714
資本的本質屬性是實現價值增值,以獲取最大限度的剩余價值,但在實際的資本運行過程中,這總是不能有效實現或者說遇到障礙。這是因為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生產資料的私人占有使得社會的絕大多數財富集中在少數資本家手中,分配極其不均,從而嚴重地降低了普通民眾的購買力即整個社會的消費水平,導致社會消費不足,即“普遍缺乏足夠的有效需求來吸收資本主義生產的增長”。[11]112伴隨消費不足產生的還有資本的過度積累,是“過剩的資本(或許還伴隨著過剩的勞動)被擱置起來,沒有可以看得到的贏利性出路”[11]120的狀態。也就是說“特定地域系統的過度積累意味著該地域出現了勞動盈余(表現為不斷上升的失業率)和資本盈余(表現為市場上大量沒有賣掉只能虧本處理掉的商品,表現為閑置的生產能力和/或缺少生產性和贏利性投資的資本貨幣的盈余)。”[11]89不論是消費不足還是過度積累,都意味著資本不能有效地實現價值增值,獲取最大限度的剩余價值,從而導致資本過剩,當然,這里的資本過剩并非絕對過剩,而只是一種相對過剩,是“利潤率的下降不能由利潤量的增加來抵消的那種資本——新形成的資本嫩芽總是這樣——的過剩,或者是指那種自己不能獨立行動而以信用形式交給大經營部門的指揮者去支配的資本的過剩。”[12]279-280實際上,也就是資本不能實現最大限度的剩余價值或利潤而產生的過剩,正如馬克思所說“如果資本輸往國外,那么,這種情況之所以發生,并不是因為它在國內已經絕對不能使用。這種情況之所以發生,是因為它在國外能夠按更高的利潤率來使用。”[12]285可見,為了獲取最大限度的剩余價值,資本會沖破民族國家的界限,不斷向外擴張,以獲取更多的原料、燃料等生產要素和商品銷售市場,擴張可以說構成了資本的內在本質和生存條件。從空間上來看,資本擴張呈現兩大方向,一是使資本在國內利潤率不同的部門之間轉移,將國內的各種生產要素納入其運行體系中;一是突破地域和民族國家的界限,將資本輸出國外,實現資本在全世界范圍內的自由流通,從而將整個世界都納入其運行的軌道,形成一個全球市場。“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其條件是創造一個不斷擴大的流通范圍,不管是直接擴大這個范圍,還是在這個范圍內把更多的地點創造為生產地點。”[13]應該說,相比于資本在國內不同部門間的擴張,全球化范圍內的擴張對資本獲取最大限度的剩余價值來說更為重要,因為國內的生產和消費能力也就是資本獲取利潤的空間總是有限,特別是在由于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而導致財富分配極其不均的情況之下。為實現最大限度價值增值,資本在根本上要求不斷拓展其活動空間以至形成一個統一的世界市場,在世界范圍內實現各種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和最佳配置,這與經濟全球化要求建立統一的全球市場本質上是一致的,全球化可以說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固有特征。就像邁克爾·哈特(Michael Hardt)和安東尼奧·奈格里(Antonio Negri)正確地看到的那樣,“資本并不在有限的地域和人口的范圍內運行,而是總會蔓延過其疆界,從而吸納新的空間:創造世界市場的趨勢本來就直接包含在資本的概念以內。每一界限都表現為急待克服的限制。”[14]260換句話說,“資本主義市場是一部反對建立內外之分的機器。當它遇到壁壘和排斥時,它的發展就受到阻擾;相反,當它納入越來越廣大的空間時,它就興旺發達,利潤也只能產生自接觸、契約和商業貿易。世界市場的實現使這種趨向最終到達頂點,最理想的形式是:在世界市場之外再無其他,整個地球都成了它的領域。”[14]221-222其實,不僅哈特和奈格里,馬克思和恩格斯早在160多年前的《共產黨宣言》中就指出了資本主義這種經濟全球化的本質:“不斷擴大產品銷售的需要,驅使資產階級奔走于全球各地。他們必須到處落戶,到處開發,到處建立聯系。”[8]275在資本的價值增值和擴張的內在需求之下,“資產階級社會的真實任務是建立世界市場(至少是一個輪廓)和以這種市場為基礎的生產。”[15]可見,經濟全球化不斷跨越和模糊民族國家之間的嚴格界限,竭力將一切都納入資本主義生產和發展的體系中,使得各種生產要素能在全球范圍內實現自由流動和最佳配置,從而建立一個無限開放的全球化,本質上可以說是以實現最大限度價值增值為最終目的的資本擴張的根本要求和必然結果。
資本要實現價值增值,獲取最大的剩余價值,必然要不斷地進行擴張,擴張構成了資本存在和發展的內在要求和活力機制。在資本主義發展早期,資本擴張是以奴隸貿易、殖民地統治、軍事入侵等赤裸而又殘酷的暴力形式進行的,這種殘酷血腥性在資本原始積累時期表現得尤為突出。我們知道,資本原始積累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起點,是生產者與生產資料相分離,貨幣迅速集中于少數人手中的歷史進程。正如馬克思所說“創造資本關系的過程,只能是勞動者和他的勞動條件的所有權分離的過程,這個過程一方面使社會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轉化為資本,另一方面使直接生產者轉化為雇傭工人。因此,所謂原始積累只不過是生產者和生產資料分離的歷史過程。這個過程所以表現為‘原始的’,因為它形成資本及與之相適應的生產方式的前史。”[10]822它打破了封建社會自然經濟條件下生產者和生產要素直接統一的產權關系,使“作為貨幣財富而存在的價值,由于先前的生產方式解體的歷史過程,一方面能買到勞動的客觀條件,另一方面也能用貨幣從已經自由的工人那里換到活勞動本身”,[7]509-510從而為資本主義生存和發展提供必要的前提——資本和勞動力。資本原始積累的手段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經濟的手段,是指在封建經濟條件下,通過家庭的生產和生活的積聚以及小私有者之間的競爭吞并積聚財富,促使生產者從自我經營到出賣自身的勞動力的轉變的過程,自然地完成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分離。但是,這個過程極其緩慢,要實現生產者和生產資料的迅速分離,大規模地積累社會財富,必然會采取另一種手段,即非經濟的暴力手段。對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分析是馬克思批判理論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論題,他在《資本論》第一卷中曾用相當多的筆墨描述了封建者是如何通過暴力強制手段使大批城市里的學徒、侍從和農民離開土地而成為無產者的。[7]784-832他明確地指出:“掠奪教會地產,欺騙性地出讓國有土地,盜竊公有地,用剝奪方法、用殘暴的恐怖手段把封建財產和克蘭財產變為現代私有財產——這就是原始積累的各種田園詩式的方法。”[7]801資本家不僅在本國范圍內積極實現大規模的原始積累,它還跨越民族國家和地域的界限,在全世界范圍內進行侵略擴張,通過奴隸貿易、開辟新大陸、擴大殖民地和勢力范圍等方式,企圖將整個世界都納入到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中,迅速且大規模地完成資本原始積累。“美洲金銀產地的發現,土著居民的被剿滅、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礦井,對東印度開始進行的征服和掠奪,非洲變成商業性地獵獲黑人的場所:這一切標志著資本主義生產時代的曙光。這些田園詩式的過程是原始積累的主要因素。”[7]819資本是采取以赤裸裸的侵占和掠奪為主要特征的暴力手段來迅速完成其大規模的原始積累的,帶有明顯的血腥性和骯臟性。所以,馬克思感慨:“資本來到人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流著鮮血和骯臟的東西。”[16]也正因為如此,“資本原始積累的歷史過程對所有人來說絕不是一個積累財富的、愉快的、幸福的過程,毋寧說,它是使大量善良的弱勢者失去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從而走向苦難的歷程。”[17]在馬克思看來,“對他們的這種剝奪的歷史是用血和火的文字載入人類編年史的。”[7]783
資本在以赤裸裸的侵占和掠奪方式完成大規模的原始積累之后,并不意味著資本發展從此走上了一條和平的道路,相反,在資本實現價值增值的永恒追求之下,它繼續不斷地向外侵略擴張。資本家使用武力,通過戰爭、軍事干涉、入侵、征服和占領來實現和貫徹其對被占領地區的統治,設計出一系列有利于征服、掠奪、種族屠殺、殖民和奴役的國家機構,強迫整個世界進入其發展軌道和運行體系中。在此過程中,殖民掠奪、奴隸貿易、侵略戰爭等擴張和統治方式迅速發展起來。借助這些方式,資本在全世界范圍內攫取其生存和發展所需要的燃料、原材料和廉價勞動力;進一步開拓商品投放市場;掠奪更多的殖民地直至幾個主要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將世界領土瓜分完畢,進一步為資本主義的迅速發展掃清道路。
但隨著資本主義發展到當今后工業社會,全球化特別是經濟全球化趨勢進一步加強,國與國之間經濟、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關系日益緊密,彼此之間的相互依賴程度也越來越高,加上被壓迫和剝削國家民族意識的日益覺醒和人們普遍的反戰情緒,在當今社會若仍采取那種以赤裸、殘酷的剝削和壓迫手段來進行資本擴張必然會遭到人們的強烈反抗,達不到理想效果。于是,資本主義調整其控制和統治的戰略,以一種更文明和隱蔽的方式來進行資本擴張和侵略,實現價值增值。
經濟全球化時代,資本擴張和發展主要通過不斷地地打破民族國家之間的壁壘,將一切都納入到資本生產和流通領域,然后“通過經濟權力在連續空間的流通,也即通過日常的生產、貿易、商業、資本流動、資金轉移、勞動力轉移、技術轉讓、貨幣投機和文化沖突等,流入和流出不同的領土實體(比如國家或地區性權力集團)的方式”[11]24來實現資本的價值增值和統治,也就是說運用經濟或市場的力量來實現資本的侵略擴張和控制。在加拿大知名學者埃倫·M·伍德(Ellen Merksins Wood)看來,這實際上是一種新帝國主義也就是資本帝國主義,是主要通過市場或者說經濟力量而不是超經濟的強制力量來實現資本價值增值和侵略擴張的帝國主義。“非資本主義帝國與資本主義帝國之間有著類別上的不同。傳統的殖民帝國通過‘超經濟’的強制手段,通過軍事征服和經常的直接統治來控制其領土及屬國。而資本帝國主義則能夠通過經濟手段來實施其統治,如操縱市場力量、包括以債務為武器。”[18]經濟全球化過程中,通過將一切都納入到以等價交換為基本原則的市場經濟體系中,充分利用市場邏輯來不公正地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
不僅如此,在經濟全球化的實踐中,資本擴張還通過控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世界貿易組織和跨國公司等國際性組織和機構;通過取得制定國際性程序與規則的主導權和操縱權,建立一整套在其掌控下的談判和協商機制;通過符合其意愿的共識和國家間合作的形式來進行。也就是說,資本擴張和統治的手段變得更為文明和隱蔽,不僅充分運用市場邏輯來進行掠奪和壓迫,還采用文化滲透和制度認同等方式。我們知道,經濟全球化并不是一個單獨的過程,經濟在全球化的過程中,也同時與其他領域,比如政治、文化、科技等領域的全球化相互重疊或者說相互作用。正如赫爾德等人所指出的:“當代全球化特別突出的一點是,社會交往的所有關鍵領域中的全球化趨勢交匯在一起。因此,政治、軍事、經濟、人口遷移、文化和生態等領域中的發展不僅出現了特有的交匯,而且相互間產生了復合的互動關系,這使當代全球化的獨特形態和動力不斷重現。”[3]604伴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加深和擴展,其制度框架的理論基礎——新自由主義也逐漸深入人心,人們越來越認同經濟全球化的一些基本理念以及相應的規則制度,從而使得一切似乎都是在普遍認可和共識的基礎上,公平公正地按照等價交換的原則進行的,其中不存在任何的剝削、壓迫和統治。但是如果我們深入思考,很容易就會發現這種公平公正只是表面現象,是資本主義主義意識形態所構建出來的美好想象。因為,在全球化時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世界貿易組織和跨國公司等國際組織和結構實質上是資本主義統治和擴張的工具,本身含有極大的不平等性和非對稱性,是西方主要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利益妥協的產物,根本上是為其利益服務的。就像哈維所說:“霸權國家通常會確保和提升外部和國際的制度安排,這些制度安排中的非對稱性交換關系能夠使它們大受裨益。……自由貿易與開放資本市場已經成為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它們早已主宰了資本主義世界的貿易、生產、服務和金融)中的壟斷勢力獲取利益的主要手段。”[11]P146美國學者諾姆·喬姆斯基(Noam Chomsky)更是極端地揭示了這些表面公平公正的國際組織所包含的不公正,他把世界貿易組織實際發揮的作用概括為以下五個方面:“一、為美國干涉別國內政提供工具。二、為美國大公司兼并別國企業提供便利。三、使資本家和富人受益。四、將成本轉移給消費者。五、為對付反民主威脅(因為任何反市場的政府都是反民主的)提供武器。”[19]P54喬姆斯基或許有些極端,但也能夠反映出一些問題,經濟全球化時代下的諸多行為以及相應的經濟結構和規則制度確實并不是如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宣稱的那樣,都是建立在等價交換和合理共識基礎之上,實現了真正的公平公正。實際上,在表面的公平之下包含著巨大的權力以及權利和義務的不平等,剝削和壓迫仍然存在,而且相比于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因為剝削和壓迫的方式較為文明和隱蔽,難以被發現而已。
正如火如荼進行的經濟全球化力圖建立一個統一的全球市場,實現資本、勞動力、技術、原材料等生產要素在全世界范圍內自由流通和最佳配置,能極大地提高勞動生產效率,有利于世界經濟的發展;同時,伴隨著經濟全球化而進行的政治、文化、科技和生態等諸多領域的全球化進一步密切了世界各國之間的交流和聯系,有利于相互學習和吸收不同國家和文明的長處,對人類的發展和進步具有非常重要的積極作用。但是,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經濟全球化本質上是資本擴張的根本要求和必然結果,要求實現最大限度價值增值的資本概念本身就包含建立全球市場的趨勢,其產生和發展過程中包含著巨大的權利和義務的不對等性,以等價交換為基本原則的市場經濟在其表面的公平公正合理合法之下隱藏著殘酷的剝削和壓迫,是資本擴張在當今社會采取的新形式。資本擴張不再像資本主義社會發展早期那樣,采取奴隸貿易、殖民地統治、戰爭、軍事入侵等殘酷的暴力方式,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資本擴張將一切都建立在以等價交換為基本原則的市場邏輯和普遍共識基礎之上,更多地依賴經濟掠奪、文化滲透和制度認可等較為文明和隱蔽的方式。因此,我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在積極融入經濟全球化過程的同時,應該時刻保持一種警惕的態度,極力避免并努力改變其所帶來的權利和義務的不對等性,消除其存在的剝削和壓迫,從而更好地利用經濟全球化來為自身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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