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在新聞語體中的語篇功能

崔云忠

（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湖北武漢430074）

引言

“引用”作為一種修辭手段，在語篇中具有回指、照應和連接功能。運用“引用”的表達效果有強調、凸顯以及諷刺等作用。帶有作者強烈的主觀性，按照其分布情況，其主觀性強度為:

明引＞暗引＞反引

論述性文體的特點是要求客觀性和描述性。即對事物的客觀描述，這樣引用在論述性語體中的運用就會受到一定的限制。按照主觀性強度的斜坡，我們認為，在論述性語體中，引用出現的幾率為:明引＞暗引＞反引。其主觀性強度為:描述＞強調＞否定＞諷刺

根據該主觀化斜坡，“引用”語用功能出現的幾率為:描述＞強調＞否定＞諷刺

論述性語體又可以分為，新聞論述語體、政論語體、學術論文語體等。新聞論述語體要求報道事實，政論語體主要傳達可行政策，學術語體觀察客觀事實并盡可能的反應事實，其主觀化強度為:新聞語體＞政論語體＞學術論文。

按照該主觀化斜坡，引用最有可能出現在學術論文中。但是，據我們考察，事實并非如此:在新聞語體中，“引用”出現的頻率要高于其他兩種語體，并且用法比較靈活。

典型新聞類語體的特點是:以體現報道功能為己任;敘述客觀，作者的主管好惡、立場、觀點不通過文字表現出來（張會森，2002 :187－188）。由此看來，在論述性語體中，新聞類語體的客觀性要求最強，根據我們上面的假設，只有明引表描述時，出現在該類語體中的可能性最大。引用的語用功能有:描述、強調、否定、諷刺等作用。據我們觀察，在新聞語體中，這四種功能均有出現。如:

一、引用的描述作用

（一）明引的描述作用

明引的描述作用是指明引對象，在文章中起描述性作用，如:

（1）李鵬在全國財政工作會議上指出明年中心任務:穩定經濟深化改革要深入搞好“雙增雙節”活動提倡艱苦奮斗精神。

（2）局黨委決定，全系統的正面教育圍繞幫助職工“三個理解”深入展開。即“理解國情”，集中探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應該有怎么樣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把脫離實際的高消費愿望降下來;“理解差距”，集中探討“橫向怎么比，成績怎么看，差距怎么辦”，以澄清部分職工對加強黨的領導和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問題上存在的模糊認識，對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加深理解;“理解使命”，集中探討“在經濟改革中如何發揮工人階級的主人翁精神”，以更好地調動職工群眾的社會主義積極性和創造性，克服紀律松懈等消極現象。

在（1）中，“穩定經濟深化改革要深入搞好「雙增雙節」活動提倡艱苦奮斗精神”是講話的內容，陳述一個事件。在（2）中，三個理解:理解差距、理解國情、理解使命;是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應該有怎么樣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橫向怎么比成績怎么看，差距怎么辦”、“在經濟改革中如何發揮工人階級的主人翁精神”的描述解釋。

（二）暗引的描述作用

暗引的描述作用是指，暗引對象對事件進行描述，如:

（3）記者了解到，針對有些學生宿舍中“沒處下腳、沒處坐”的狀況，華東工學院在三系學生宿舍實行了“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的試點，一年來效果明顯，全院將逐步推廣。記者提出到三系宿舍看看，走了三層樓，只見床下的鞋子都是排成“一字型”。

（4）濟南軍區領導機關在依靠群眾積極推進改革工作中，還充分考慮到各種利益關系的調整和承受能力等因素，對每項改革方案和措施都堅持“從群眾中來，再回到群眾中去”的方法，幾上幾下，反復論證，務求穩妥。

（5）注重完善自身形象，建立工作威信。在任團支書時，我總是“工作學習兩不誤”，多次被評為“五好學生”、“優秀團支書”。

（3）中，“沒處下腳、沒處坐”、“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一字型”是對“狀況”、“試點”、“鞋子”狀態的描寫或者限定。（4）中，“從群眾中來，再回到群眾中去”是工作方法的限定。（5）中，“工作學習兩不誤”是對“我”的描寫。

二、引用的強調作用

（一）明引的強調作用

明引的強調作用就是，明引對象在文章中起強調作用，可以強調事件，也可以強調行為，如:

（5）“把陰影放在眾多的目光前曝光”華東工學院舉辦圖片和實物展覽 部分大學生不文明行為值得警覺

（6）這個展覽在全院師生中引起了震動，三年級學生秦鴻說:“展覽給我們提供了全面評價自己的機會。”二年級學生董關文說:“今后要從我做起，不僅潔身自好，更要勇敢地站出來制止這些不文明行為。”

（7）最后，出席會議的全體議員一致通過了中葡兩國政府關于澳門問題的聯合聲明。一位議員對新華社記者說，今天對中國和葡萄牙關系的發展十分重要，因而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

（5）中，“把陰影放在眾多的目光前曝光”是對“部分大學生不文明行為”的強調及反對。（6）中，“展覽給我們提供了全面評價自己的機會”、“今后要從我做起，不僅潔身自好，更要勇敢地站出來制止這些不文明行為”強調引用對象的重要性。（7）中，“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強調“這一天”的重要性。

（二）暗引的強調作用

暗引的強調作用就是暗引對象對文中的某個成分進行強調，如:

（8）現在，學生干活不出活，還要為他們準備好各種工具，不如花錢雇農民工省事。要把勤工儉學當作培養學生全面發展的必要環節和手段，只有“汗滴禾下土”，方知“粒粒皆辛苦”。何可人還寄語大學生家長對令郎令愛的“外援”要適度，“成由勤儉敗由奢”。這個學院的總務處副處長姜建中也認為，對大學生的管理，不能僅強調自覺，要有得力的措施。

“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成由勤儉敗由奢”強調節約食物的重要性。

（9）與會的各地紀檢組織的負責人著重討論了開放地區如何堅持正確的政治原則和政治方向問題。一些同志在會上介紹了他們針對資本主義腐朽思想的侵襲，堅持“教育為主，預防為主”的方針，加強對黨員、干部教育的經驗。

“教育為主，預防為主”強調該句話的重要性。

（10）新鞋夾腳與改革陣痛:舊鞋雖不受看，走起路來卻很舒適;新鞋外觀很美，但走起路來夾腳，繼而還有點痛感。人們對鞋的這種直覺和心態與對當前改革的心態有類似之處。

“舊鞋雖不受看，走起路來卻很舒適;新鞋外觀很美，但走起路來夾腳，繼而還有點痛感”強調上文“新鞋夾腳與改革陣痛”和下文“人們對改革的心態”

（11）在我們目前的條件下，‘干部決定一切’。如果我們在工業、農業、運輸業和軍隊中擁有大量的優秀干部，那末我們的國家就將是不可戰勝的。如果我們沒有這樣的干部，那我們就會寸步難移。”

上例中，“干部決定一切”強調語篇外事件。

（三）反引的強調功能

（12）在“戒煙購書”的活動中，人稱“煙囪”的班長楊秦初戒煙后，買來了《怎樣當好班長》、《班長帶兵藝術100 例》、《青年道德修養》等書。通過讀書鉆研，他增長了許多見識，并把所學的知識應用到實踐中去，有效地促進了全班各項工作。去年底，他帶的班被評為先進班集體，他個人也榮立三等功。

“煙囪”實際上，已經不是“煙囪”，強調其轉變。

（13）今年已經過去了4 個月。對那些“不聽使喚的野馬”，是下狠心勒緊韁繩的時候了。

“不聽使喚的野馬”強調行為實施的必要性。

三、引用的否定功能

（一）明引的否定功能

（14）“人在生理上是要自然‘死亡’的，但是思想政治流派不會這樣死亡。”（《法國社會黨人的正直呼聲》）至于唯物論同唯心論、辯證法同形而上學的斗爭，就是到階級消滅以后的共產主義社會也還會存在，不過它反映的社會矛盾不同于階級社會罷了。董仲舒的唯心主義形而上學的神學世界觀，是地主階級的歷史地位由進步轉向反動時期的產物。他所鼓吹的“天不變，道亦不變”的形而上學，并沒有隨著董仲舒的死去以及王充和黃巾起義的批判而銷聲匿跡，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它幾乎成了反動統治階級的哲學信條。毛主席說:“在中國，則有所謂‘天不變，道亦不變’的形而上學的思想，曾經長期地為腐朽了的封建統治階級所擁護。”（《矛盾論》）毛主席在這里不僅有力地批判了董仲舒的反動世界觀，而且深刻闡明了一條規律，即歷史上出現的反動哲學流派，總會在以后的反動階級那里得以借尸還魂;而反動階級為了替自己的倒行逆施辯護，又必然會尋找歷史上的反動哲學作精神武器。因此，一切進步的階級為了實現革命的變革，就必須批判歷史上的反動哲學，肅清其影響。

“人在生理上是要自然‘死亡’的，但是思想政治流派不會這樣死亡。”、“在中國，則有所謂‘天不變，道亦不變’的形而上學的思想，曾經長期地為腐朽了的封建統治階級所擁護。”引用的目的是為了否定這種觀點，以警醒讀者。

（15）從春秋末期的孔丘到戰國中期的思孟學派，都狂熱地鼓吹“中庸之道”，宣揚階級調和。

引用“中庸之道”的目的是為了否定之。

（二）暗引的否定功能

（16）這種情況是與中央提出的“三保三壓”的方針背道而馳的。它說明，盡管壓縮過熱空氣已經初步取得成效，但還有相當一些地方和單位，對中央提出的方針貫徹不力，甚至有不管你三令五申，我仍“我行我素”者。

引用“我行我素”是為了否定“我行我素”的行為。

（17）“三保三壓”的道理已經講過多遍。但有些地方和部門總是強調自己的地區特殊，自己的項目特殊，說什么“我們上的項目都是急需的”，“我們自己花錢為什么不能上”等等。

“我們上的項目都是急需的”、“我們自己花錢為什么不能上”的引用是為了否定這種觀點。

（三）反引的否定功能

（18）為了推動歷史前進，進步的革命的階級或階層總是前赴后繼地進行反孔批孔的斗爭。先秦的法家如商鞅、韓非痛斥以孔丘為代表的儒家是“虱”、“蠹”一類的害人蟲;爾后地主階級內部的革新派，也總是注意清除孔孟之道為革新變法設置的障礙。

“虱”、“蠹”的引用是為了說明不能像“虱”、“蠹”一樣。

（19）只要認真讀一讀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活》這篇光輝著作，就可以清楚看到，毛主席講馬克思主義只能包括而不能代替自然科學這段話，正是為了批判那種認為文藝可以脫離政治、認為馬克思主義“妨害創作情緒”的錯誤觀點，正是強調了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作用。

“妨害創作情緒”通過后面的語境可以看出是為了否定這種看法。

四、引用的諷刺功能

（一）明引的諷刺功能

（20）“包子皺著眉頭，對飯菜們回憶過去:他們父輩年輕的時候，可沒曾把我們當作垃圾啊”。

引用“他們父輩年輕的時候，可沒曾把我們當作垃圾啊”是為了諷刺華東工學院現在把飯菜當成垃圾的現象。

（21）食堂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僅10月份他們從食堂地上揀拾到飯票100 公斤，菜票105 元，為什么不隨手揀起來，大學生的回答是:“那多丟面子”;有的同學吃完飯，因碗里油膩，就再買上二兩飯，權作“洗滌劑”。有的學生早上9 點鐘起身，下午午休3 點鐘離床，還自封雅號:“九三學社社員”。

“那多丟面子”、“洗滌劑”、“九三學社社員”的引用分別諷刺學生們現在把揀飯票看做是一種“丟面子”的行為和學生們的懶。

（二）暗引的諷刺功能

（22）“這里既有功夫的再現，也有野性的復歸，如果你曾經是那位演員，難道不覺得汗顏?”

對片外學生行為的諷刺。

（23）新建的教學樓使用不到一年，窗戶上滑動風鉤就損壞了1080 只，312 只開關損壞，墻上的腳印表明，有的是“隨腳關燈”踹壞的，玻璃則破碎40%，甚至鋁合金門上的大茶色玻璃也未能幸免。

“隨腳關燈”是對“隨手關燈”的仿擬引用，諷刺學生用腳關燈的行為。

（24）據記者對南京一些大學的了解，大學生中不文明行為比較普遍。華東工學院黨委副書記何可人說，舉辦這個展覽，我們是大力支持的，現在看來，還有一點未反映，就是在課桌上和廁所里亂寫亂畫，叫什么“課桌文學”、“廁所文學”，有的簡直不堪入目!要減少大學生中不文明行為，加強教育當然是需要的，更重要的是完善管理。嚴是愛，松是害，要嚴格要求，怕得罪人不行。

“課桌文學”、“廁所文學”，是對學生不良行為的諷刺。

（三）反引的諷刺功能

（25）大量事實說明，辯證唯物主義是指導自然科學前進的唯一正確的世界觀，自然科學的發展總是不斷地證實和豐富馬克思主義哲學。正如列寧所說“自然科學方面的最新發現，如鐳、電子、元素轉化等”，“燦爛地證實了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三個組成部分》）而自然科學一旦離開辯證唯物主義，就必然會走向邪路。

“燦爛地證實了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實際上表達的意思是“不燦爛”并且這種觀點很荒謬，用引用的手法來表現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總結

引用在新聞語體中的分布呈現出一種不平衡的狀態，引用別人的觀點看法，或者現成的話時要注意規范性。在新聞語體中，明引的諷刺性用法，在我們的考查范圍內沒有發現用例。反引的諷刺用法用例較少。由此，我們可以推測:新聞語體屬于敘述性強、客觀性強的語體形式，在謀篇的時候應該盡量避免主觀因素的出現，因此強主觀的諷刺和強客觀的明引不能互相融合;強主觀的反引和諷刺功能不能同現，因為反引已經具備較強的主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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