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上停留的風

一個黃昏，夕陽很美，路燈的影子長長瘦瘦。

我走在院子里，翻開手上的一本書。一枚很薄、舊得有些發黃的楓葉標本露出。這是哪年收藏的呢？

開始四合的暮色下，有輕微的風吹過。我想要捕捉些什么，于是，我拿起了筆。

小的時候，我就喜歡秋天，喜歡葉子被風吹起，旋轉。然后我坐在旋渦的中央，雙腳悠然地一下一下地蹬著地，蕩秋千。樹林會“沙沙”地響，仿若有精靈在我耳旁歌唱。

我靜聽著自然的聲音。

我始終相信，孩子們剛剛降生在這個星球，這樣的純潔，是真、善、美集于一身的安琪兒們，與這些無言的生靈會相處得極其融洽。孩子，是最接近自然的。他們從那如黑洞般的玄妙中來，與土地里隱藏著的根莖有驚人的默契。

我喜歡跑出自己家小小的房子，顛兒顛兒地跑。遇見軟軟的泥巴，或干凈的未經踩踏的一片雪，就會把手掌按上去，看指尖神秘的紋路一圈一圈地印在上面。

樹枝上常會有鳥，它們站在愛巢的一邊，轉動著晶亮的大眼珠。每當看到它們靜佇在極細的枝叉上，我會呆了似的凝視著它們的眼睛，那是生命中極美好的光芒的匯聚之處。

我矮矮小小的，試著爬樹，追逐小鳥，追逐落葉，穿著略顯肥大的衣服，晃晃悠悠的。

有的時候會看見幾只螞蟻，我就蹲下來跟它們一起悄悄移動，追蹤到它們老巢的時候，會跳著、跺著腳怕螞蟻爬到我身上。然而有時在玩伴身上發現小螞蟻在慢慢地散步時，我卻會在玩伴驚恐的叫聲中吃醋地說：“害怕什么！它這是喜歡你呢。”

我也關心花的動靜。某一次在奔跑摔倒的時候，我發現一朵俏生生卻又柔和的花。后來我又在秋千架旁看見一朵幾乎一樣的花，依偎著秋千，親昵的模樣。

最悠然的時刻，是蕩在秋千上。耳旁有“呼呼”刮過的風。現在想起，才覺得那風聲是時光流逝的歌聲。我的夕陽，我的泥巴，我的小鳥和它的眼睛，我的螞蟻和花——童年，被風吹得模糊了，遙遠了。

當我專心地坐在一個舊得掉了漆的秋千上晃呀晃時，便會覺得，秋千像秋天的千紙鶴，載著我獨自一人的背影和我的記憶，遠遠地向那停留的風馳去。

我在風里，一直在風里。

小編有話說

讀到逄杭之的文章，便有這樣一種想法：靜靜閉上雙眼，讓想象慢慢改變。兩篇作品好似意象的集結，夜風、旅伴、云、秋千、落葉、小鳥、“我”、花……而這些，都是由兩篇中提到的“風”串聯在一起。樹下、風中、秋千上凝望天空的女孩，陽光覆滿此刻寧靜的她，她在回望過去，也在凝視未來，正如她在文中所說：“我在寫字。墨跡未干的是過去，筆下的是現在，空白的是未來。紙上已經映出了下個字的淺痕，我將不自主地循著它的影子描畫自己的眼睛。”希望她能將最好的一切送給未來的自己。

（呂 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