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可怕的生物樓
自從李征毅同意與“阿爽”合作之后,他更是沒日沒夜地泡在生物系樓的實驗室里了。針對合作項目的研究課題,他每天都能取得突飛猛進的成就。李征毅原本的課題暫時停頓了下來,幾乎荒廢了。好在導師不在眼前,也不會有別人來催促他。
真的,每天晚上都能取得重大的突破。李征毅在心里想到。而在做原來的課題時,卻沒有這種令人興奮的進展。
不過每當興奮過后,李征毅在內心所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隱隱的擔憂,而他卻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更嚴重的是,原來他習以為常甚至感到極為親切的生物系樓,現在卻讓他覺得有些害怕了。
其實“害怕”才是正常的感覺。如果在全校范圍內作一個大規模調查的話,在晚上幾乎沒有人不害怕這棟詭異的生物系樓。
郭威曾經在表哥李征毅的帶領下參觀過無數次生物系樓,但第一次給他的印象卻極為深刻,因為那天來的時間是一個無人的深夜。
郭威第一次參觀生物系樓有種夜巡的感覺,幾乎與今夜一樣驚心動魄,好在當時有表哥在自己身邊,郭威才稍感安慰。
當時學校正在放暑假,樓里像外面一樣空無一人,只有樓道大玻璃柜里的動物標本在無聲地注視著他們。郭威與表哥在黑暗中一直爬到最高層,直到下來的時候郭威才知道剛才的一路上身邊都伴隨著什么。
郭威和表哥告別了四層的“海獅”“海狗”“海豹”,一步步輕輕地走下臺階,觀賞著一幅幅毫無美感的圖像。
在三層的玻璃柜子里,有一只正在捕捉兔子的獵豹。它壓頭甩尾,那只弱小的生靈已經被它咬在嘴中。不知什么緣故,這一記憶在郭威的腦海中相當深刻,每當在學校或家中受了什么委屈,他總是把自己類比成那只可憐的小兔子。 當下到二層的時候,郭威在拐彎時腳下失穩,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就在郭威將要倒下的那一瞬間,他猛一抬頭,看到了玻璃柜子里那猛虎標本的炯炯目光!
那次郭威的確被嚇得夠嗆,表哥當時還嘲笑了他。
可是現在,卻輪到李征毅自己嘲笑自己了。每天晚上越是接近實驗室,他這種無端的恐怖心理也就越強烈。
會議剛剛結束,李征毅沒有返回宿舍,而是直接來到實驗室。因為在開會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幾個很有意義的實驗計劃。在經過辦公室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郭威沒有來上網,但是他的思緒并沒有再在這里繼續停留,而是很快轉回到他的研究當中去了。
李征毅從衣服口袋里掏出鑰匙,打開實驗室的房門。剛走進去,一陣“撲騰”聲把李征毅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本科生養的畫眉。
狹小的房間被分為上下兩層,李征毅沿著陡度很大的樓梯拾級而上。上層房間的桌上擺著已經做了半截的鳥類標本。
不過就在驀然之間,李征毅突然本能地感覺到好像有什么東西正與他同處一室。這種感覺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可現在,隨著他上到樓梯的頂端,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
莫非是照在標本上的昏黃燈光使自己產生了幻覺?李征毅的目光開始四下搜索,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逡巡不前。李征毅對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自幼便對動物十分癡迷,每天又在這里進行實驗,因此清楚地記得房間里所有標本的位置。而現在,猛犬的標本還在,小兔的標本還在,啄木鳥的標本還在,瓶瓶罐罐的魚類標本也在,似乎沒有少什么東西……
可是,也沒有多出一些什么嗎?
李征毅正當躊躇之際,一邊后退一邊茫然四顧,他的背部卻突然碰到了什么。他身體向前一挺,感到有一條胳膊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李征毅側眼一看,那竟是一條沒有血肉的人類上肢!
李征毅大驚失色,急忙甩掉這一累贅,然后迅速回頭查找原因。可是一團白影不容他看清情況,就猛然朝他砸了過來,倉促間他來不及躲避,右臂被狠狠地打了一下。他想都沒想便隨手抄起桌上的電話,朝著這團不知為何物的攻擊者砸去。
那團攻擊者頹然地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李征毅擦去滿頭的冷汗。
現在他已經看清攻擊者的模樣了,盡管它是背朝上面朝下地趴在地上,但還是能夠認出來。而且,李征毅也知道,剛才絕不是憑電話機的那一下才置它于死地的。
因為,它本來就不是活的。
它只是一具人類骨架。
5.開顱手術
李征毅畢竟是李征毅,在很短的時間里,他便已經徹底地鎮定了下來。
這不過是生物系用來教學用的人體骨骼模型,本來并沒有什么可怕的,剛才只是因為過于突然,遇到這種情況誰都會有一段短暫的驚慌。
可是,這具教學用的人體骷髏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
李征毅在心里排查著所有持有鑰匙的人選,自己的同門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一個個都被排除掉了。正當他剛剛想到這一惡作劇的作者時,那位年輕的女士便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你害怕了?”
“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鑰匙收回來了。”李征毅看著正從樓下上來的“阿爽”,確實有些生氣。他已經知道這具驚人的骷髏是怎么出現的了。當初為了方便研究,李征毅私自給“阿爽”配了一把實驗室的鑰匙,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過分。
“何必這樣,我也是為了研究嘛。”“阿爽”的口氣聽起來是想息事寧人,她友好地遞給李征毅一杯可口可樂,為他壓驚。
“研究?”李征毅的確感到口干舌燥,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的飲料。
“對,來看看咱們的智能芯片究竟應該埋設在什么地方。”“阿爽”用手敲打著那具人體骨骼模型,仿佛在討論一道小菜的做法,“比如說腦部。”
李征毅當然明白“阿爽”的意思。而且,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開顱進行腦部埋設。
李征毅本來的研究課題是“神經網絡”,目的就是想搞清人類的思維究竟是如何控制人類的行為的。而“阿爽”使他感興趣的不但是可觀的經費,還在于她所提出的課題,因為她提出:“人工神經網絡目前的研究還處于初級階段,如果結合了人類自身的神經網絡系統,一定會大有起色的。”
這顯然是一個十分誘人的想法,可惜無論說得多么通俗,像郭威這類外行是完全聽不懂的,所以李征毅也就沒有向自己的表弟透露。不過這一研究如果取得成果,其發展前景將十分誘人:利用人工神經網絡中的控制中樞——電腦——來控制人類的神經系統,具體地說,就是將電腦植入人體并控制人類的行為。
而這正是李征毅這些天來憂心忡忡的原因之一,或者說是他近來害怕生物系樓最根本的原因。近些天來,他在一步步地解開“阿爽”的難題的同時,也感覺自己正逐步接近“阿爽”的真正目的。而這樣做的后果,根本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了的。
他有權決定是否為人類的大腦加上電腦控制嗎?
而使李征毅一直不安的第二個因素,則是他感覺“阿爽”除了希望得到他的幫助,對他好像還有其他想法,而這種想法很可能會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但是李征毅又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弱女子有什么可怕的,因此一直沒有想出應對之策。
而現在,“阿爽”終于說出了她的目的,看來她是想讓自己與她共同完成研究的最后一步——將控制人腦的電腦芯片植入人體。
“我不會再幫你了。”李征毅正色道,“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你害怕了?”沒想到“阿爽”竟問出一句與剛才一模一樣的話來,但是這次的語氣卻更加咄咄逼人。
“那樣做已經超出科學工作者的范疇,我沒有權利決定對此說‘是’或者‘否’,所以也不會為你提供芯片在人體內的埋設地點。”
“你以為我真的是來找你幫忙的?”“阿爽”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笑容依舊可掬。
李征毅有些慌恐不安,他感到一陣發暈。
“不過——”“阿爽”再次開口,“你以為我不是來找你幫忙的?”
李征毅很奇怪她怎么會有兩種如此矛盾的說法,但是很快,他便分不清這究竟是對方真實的聲音還是自己腦中的想象了……
李征毅昏迷過去了。
6.人腦上網
可口可樂里的藥品起到了作用,下面“阿爽”就可以親自動手向李征毅揮舞手術刀了。
其實剛才李征毅的想法還是過于恐怖了,事實上是沒有必要真的開顱埋設電腦芯片的。“阿爽”只是在李征毅的耳根后面開了一個很小的槽,然后將一個小型電子信息接收放大器埋了進去。
這個不過綠豆大小的裝置,就已經足以控制這位生物系的高材生了。
基于李征毅和“阿爽”目前的研究還處于初級階段,他們顯然還沒有能力真的把人腦的神經與電腦的線路連接在一起——假如他們真能做到這一點的話,恐怕就獲得諾貝爾獎了。“阿爽”所做的只是將這個小小的電子信息接收放大器安置好,其目的只有一個:讓李征毅的大腦像電腦一樣可以直接聯入網絡。
聽起來的確令人驚詫,可事實就是如此。
當然,李征毅的聯網方式與我們平時的上網方式還是有一點區別的。
所有的網蟲都知道,一般來說上網需要如下幾件“必備”設施:一套包括主機、顯示器和鍵盤等等的電腦設備自然必不可少,此外還需要附加一臺被網蟲們戲稱為“貓”的調制解調器,最后還需要有一部電話。
只不過上面這種方式限定了上網的地點,那就是“室內”。假如你置身荒郊野外的話,恐怕就很難使用這種方式上網了。
不過不要緊,除了一般的臺式電腦,我們還有筆記本;除了一般的家用電話,我們還有手機。只要有了這兩樣東西,在野外上網也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而李征毅目前所采用的上網方式,恰恰與后一種十分相似。
李征毅的大腦就相當于電腦的主機,而小型電子信息接收放大器則充當了調制解調器和手機。
“阿爽”緊張地調試著那個小型電子信息接收放大器,汗水從她的臉上慢慢地流了下來。目前李征毅的腦電波還很不穩定,一方面是由于“阿爽”的調試工作還沒有最終完成,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還處于昏迷狀態,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缺乏必要的主動意識。因此在與小型電子信息接收放大器連接的顯示器上,傳遞信息的曲線始終游移不定。此時此刻,無論是李征毅還是“阿爽”,都不能準確地把握由無線電波傳遞來的網絡信息。
事情再棘手,也還是會有有眉目的時候。老天到底沒有辜負“阿爽”的一片苦心,調試終于成功了。李征毅慢慢地睜開雙眼,目睹著這個本來并不陌生的世界。
“你醒過來了?”“阿爽”和藹地問道。
李征毅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試著自己聯一下網好嗎?”
李征毅再次毫無表情地點頭。隨后,他便開始有意識地自動“聯網”了。
李征毅雙眼緊閉,眉頭皺起,身體不自覺地微微晃動。他仿佛正在讓自己的意識融入整個國際互聯網,然后試圖把網上所有的電子信息,都下載到他的大腦里面。
7.“駭客”為非作歹
有必要在這里交代一下“阿爽”的身份。
首先,她以及她所屬的組織,確實是如“孤獨者”所說的“駭客”。
作為一名網絡監察員,“孤獨者”的工作是追蹤一切網絡違法的人,而且無論輕重與否,一律給以迎頭痛擊。因為在網絡中,你很難區分有意還是無意,初犯還是累犯。當然,這種執法原則和方式也曾受到過大量網民的嚴厲批評,他們一方面質問如“孤獨者”之類的執法者的來源,質問是誰給了他們這種特殊的權利;另一方面,許多人不惜以身試法,誓與“孤獨者”之流斗上幾斗。但無論面臨哪一種情況,“孤獨者”之流都不加理會,照樣沉默,同時也照樣執法。
因此有人猜測,他們受到了一個級別很高的部門的支持。
凡是相信了這一點的網民,一般都會就此有所收斂,因為誰也不愿意與一個強大的后盾相抗衡。但是,仍舊有一些孤獨的實驗者在繼續游蕩,制造事端,無所顧忌。他們有些人是真正的大俠,但是也確實有一些人的身份令人質疑……
“阿爽”就具有這樣一種身份。
“阿爽”所在的組織是一個嚴密的網上組織,它的成員以網絡為傳遞媒介,意圖對大量的網絡商業用戶實施控制——說得通俗一些,就像過去街頭的潑皮無賴,要求這條商業街上的所有商家都必須向他們交納保護費,否則就予以搗亂和傷害。
偶爾,他們也向一般個人用戶進行敲詐勒索。
一般來說,那些商業網站的管理者對“駭客”們的要求都是有求必應,他們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于一個躲在暗處的破壞者與其痛擊不如安撫,所以大都答應他們這些并不苛刻的條件。
但是也有人不答應。
為了確保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這些強硬的網民們聯合起來,建立了一套切實可行的網絡監察制度。并且,他們很快便受到了來自上級部門的支持。
“孤獨者”就是執行這一制度的成員之一。當然,在全國各地,她都有無數的同志。
一般來說,這些網絡監察員們都是分區管理,對自己所負責區域中不法分子的軌跡已經相當熟悉了。在這段時間里,“孤獨者”正在搜集有關“阿爽”的資料。
而且,她已經注意到了她近來對于各種生物站點的興趣和愛好。
而今晚,“阿爽”帶著李征毅來做的,就是要刪除這些資料。
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現實生活中誰高誰低卻不是用一把簡單的尺子就能衡量出來的。無論是“阿爽”高超的“駭客”手段,還是李征毅神奇的人腦聯網,都很難保證徹底清除“孤獨者”搜集到的信息。更何況網絡上信息資源可以除去,但“孤獨者”電腦硬盤中的資料又如何刪除?因此,他們必須利用李征毅的人腦聯網優勢,追蹤“孤獨者”的具體位置,然后前往那里清除掉“孤獨者”電腦中所存的一切。
他們不相信“孤獨者”能夠記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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