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5年5月17日晚上,麥琪記下了自己的日記:“今天,托米發現了一本真正的書。”
這是一本很舊的書。麥琪的爺爺以前告訴她,當他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他的爺爺對他講,曾經有一個時候,所有的故事都是印在紙上的。
麥琪和托米翻著這本書,書頁已經發黃,皺皺巴巴的。
他們讀到的字都是靜止不動的,不像通常他們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些“書”一樣,會按順序移動。這可真有趣,讀到后面時再翻回來,剛才讀過的字居然還停留在原地。
“多浪費呀。”托米說,“這種書一讀完就得扔掉。而我們的屏幕大概已經讓我們看過100萬本書了,而且它還會給我們看許多書,我可不會把它扔掉。”托米比11歲的麥琪大兩歲,因此讀的書也比她要多。
“你是在哪兒找到這本書的?”麥琪問托米。
“在我們家的頂樓上。”托米邊全神貫注地看書邊向上指了一下。
“書里寫的是什么?”
“學校。”
麥琪臉上露出不滿意的神情:“學校有什么好寫的?我討厭學校。”
麥琪一向討厭“學校”這個詞。機器老師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做地理測驗題,而她答得一次比一次糟糕,最后她媽媽只好把教學視察員請到家里來。
教學視察員帶來一整箱工具,把機器老師拆開。麥琪暗暗希望,拆開后他就不知道怎樣重新裝上了。可僅僅一個小時后機器老師就被裝好了,黑乎乎的,又大又丑,上面還有一個很大的屏幕。在這個屏幕上,會顯示出所有的課文,還會沒完沒了地提問題。最讓麥琪痛恨的是那個槽口——每天麥琪都必須把作業和試卷塞進里面。
教學視察員把機器調好后,拍拍麥琪的腦袋對她媽媽說:“這不是小姑娘的錯,機器里的地理部分調得太快了,這種事是常有的。現在我把它調慢了,已經適合11歲年齡孩子的水平了。”
麥琪失望了,她本來希望教學視察員會把這個機器老師拿走。托米的機器老師就曾被拿走過近一個月,因為它歷史部分的裝置完全顯示不出圖像來。
所以麥琪很奇怪——“怎么會有人寫學校呢?”
托米白了她一眼,說:“因為它不是我們這種類型的學校,那是幾百年前的老式學校!”
麥琪還是不明白:“就算是幾百年前的學校,他們也總得有個老師吧?”
“當然。但不是我們這樣的老師,而是一個真人老師。”
“真人怎么能當老師呢?”麥琪從來沒見過真人還能當老師。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他會給孩子們講課、提問題和留作業。”
“可是難道每家都要來一個真人老師講課嗎?”
托米大聲笑了起來:“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們有一個專門的地方,所有的孩子都到那里去上學。”
“所有的孩子都學一樣的功課?”
“同樣大的孩子就學一樣的功課。”
“可我媽媽說每個老師都是需要調整的,好適應他們所教學生的智力,另外對每個孩子的教法也應該有所不同的。”
“可他們那時偏偏就不那么做!如果你不喜歡書里說的事,你干脆就別讀它了。”托米有些不耐煩了。
“我沒說我不喜歡。”麥琪急忙說。她真的很想知道過去那種有趣的學校是怎么回事。
正在這時,麥琪的媽媽喊了起來:“麥琪,該上課了。”
麥琪抬起頭來:“可是還沒到時間呢。”
“差不多了。托米也該回家上課了吧?”
“下課后我還可以再和你讀這本書嗎?”麥琪問托米。
“也許吧。”托米用胳膊夾著那本滿是灰塵的舊書走了。
麥琪來到上課的地方,教室就在她的臥室旁邊。機器老師的開關已經打開,正等著她。除了周六和周日之外,機器老師總是在相同的時間開啟,媽媽說每天都在一定的時間學習成績會更好一些。
屏幕亮起來了,同時傳來一個聲音:“今天的數學課學習分數的加法。請把昨天的作業放進槽口。”
麥琪嘆了一口氣,照它的話做了。但她的腦子里還在想著她爺爺的爺爺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們所上的那種老式學校:附近的孩子都到同一個地方去上學,他們在校園里笑呀,喊呀;他們一起坐在課堂里讀書,而下課后就一塊兒回家;他們學習的功課都一樣,這樣在做作業時就可以互相幫助,有問題還可以互相討論;而且他們的老師是真人……
機器老師正在屏幕上顯現出這樣的字跡:“我們把1/2和1/4這兩個分數加在一起……”麥琪在想:在過去的日子里,那些孩子一定非常熱愛他們的學校;麥琪在想:他們那時多有趣!
賞讀借鑒
艾薩克·阿西莫夫是當代美國最著名的科普作家、科幻小說家、文學評論家,是美國科幻小說黃金時代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生活的年代,空調和電視機都尚未普及,但不見得生活就因此缺少色彩,正是應了那句話:“每一個科幻作家都曾經是一個忠實的科幻讀者。阿西莫夫也毫不諱言,正是那些紙質書,造就了后來天馬行空的他。正如他說:“科幻小說是描寫科技發展對人類影響的一個文學分支。科幻小說首先反映人,這個人總是處于與現實完全不同的環境里。寫科幻最需要的是真正豐富的想象力。科幻小說妙在沒有規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它比其他文種更強調不拘一格和出其不意。”本文就是一個很好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