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我們棄之如敝履的事物,再回首時,才會發現它被遮掩的種種益處。
近來,中學教育改革這個永恒的話題又在國內引發了熱議。多地密集出臺改革方案,不少省市拿英語開刀,并由此引發了“英語到底是存還是廢”的爭吵。只是誰也沒想到,關于英語和母語的爭論還沒有持續多久,數學便橫空出世,被新浪網的幾萬網友推到了風口浪尖,大有“滾出學?!敝畡荨?/p>
數學“滾出學?!彼坪跻膊⒉皇悄敲措y,既然人們反對,不學就是了,而且很顯然,討厭語文、政治、歷史的肯定也大有人在。當這些科目都“滾出”考試了,學校應該教什么?物理?生物?藝術?體育?若真以“實用”來判定,十年寒窗苦讀所學的諸多學科,只怕沒有一門是真正跟“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緊密掛鉤的。照當下人們的邏輯去想,也難保它們終有一天不會“滾出”學校。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很大程度上,這是部分人對現有教學模式的一種吐槽,是對面面俱到的應試教育的一種宣泄。
然而,如果我們回顧歷史,會發現對中國教育模式的爭論在百年間似乎走了一個輪回。科舉取士與應試教育在今天常常被相提并論,但在百年前,專業化、通識化的西式應試教育卻是取代科舉制的主力軍。清政府在1904年推出了以日本為范本的新教育體制,即把全國學堂分為基礎教育和職業教育兩塊,其中基礎教育分為三等,即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則包括師范教育、實業教育和特別教育等。從層次上看,這已經非常接近我們現代社會的教育體系了;從內容上講,這種強調全面、以理工為主的教學模式也與我們今天的課堂相差不遠。如今,我們在批判應試教育的時候,常常以摒棄專業化學校教育、回到書桌上擺著“四書”“五經”的家庭私塾為榮。這種歷史的再現無論對錯,都在警示著我們拋棄過往可能造成的種種缺失。
即使在那一場改革中因聲名狼藉而被拋棄的八股文,也未必如我們現在所想象的那么不堪。從辯證的角度來看,八股文是一種極為嚴格、極為規范的語言文字訓練,要求“文以載道”,注重語言的嚴謹,不會讓人因倉促運筆而導致文字品質整體低下。我們在課堂上學習寫議論文時,如果能掌握這種嚴格的審題模式,借鑒其基本的行文準則和種種議論的技巧,可能就會很少出現跑題、偏題,乃至下筆千言離題萬里、行文不知所云的現象。
很多時候,人們往往義憤填膺地批判,卻不知所罵者為何物,一如堂·吉訶德秉長矛而立于無物之陣,抖擻的是立場和姿態。關于“減負”、應試教育改革的爭論,在可預見的未來都會繼續存在甚至愈演愈烈。然而在大環境未曾改變的情況下,這些鞭笞除去精神的狂歡,并不會給我們帶來實質性的進步。我們與其費心投入其中獲取虛幻的共鳴,不如轉頭發掘立足之地未曾被發現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