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雅
在《儒林外史》中,有一處情節讓人感嘆,說的是杜慎卿幾個人游金陵的雨花臺,“坐了半日,日色已經西斜,只見兩個挑糞桶的,挑了兩擔空桶,歇在山上。這一個拍那一個肩頭道:‘兄弟,今日的貨已經賣完了,我和你到永寧泉吃一壺水,回來再到雨花臺看看落照!’”杜慎卿笑道:“真乃菜傭酒保都有六朝煙水氣,一點也不差!”這才是令人感慨的風雅。要說起來,無論是多么不濟的時代,出一兩個特立獨行、高標自持的讀書人,都不大令人感到很稀奇。可是,這“菜傭酒保都有六朝煙水氣”的風雅,卻不是哪里都見得到的。
(一貞摘自《真正的風雅》)
自 信
我認識的一位劇院門衛,老人收了幾十年票,一絲不茍,兢兢業業,年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明天,他就不來了,退休了。收最后一場票時,老門衛穿得格外整齊,努力挺起被歲月壓彎的腰桿,神情虔誠、莊重。他認真地收驗門票,入場的觀眾沒了,就要關上大門時,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匆匆忙忙跑來,將票往他手里一塞,進去了。
老人說那孩子拿的是一張廢票,假裝來晚了,著急往里進,好混進去。
我說,你沒有看票,怎么知道是假的?
老人說,我摩挲了一輩子票,就是眼睛瞎了也知道。
為了一個孩子,你背叛了自己一生的職業道德,在最后一刻,放棄了善始善終的榮譽?
老人自信地說:“我放進去的是一個真正的觀眾!”
(生如夏花摘自2013年2月25日《解放日報》)
嚴 謹
彼時,在西南聯大,陳岱孫的課堂是出了名的,他身材高大,西服筆挺,講起課來頭頭是道,掌握時間分秒不差,每次下課鐘聲一響,他一準剛好講完。據說,有一次,他講完了課還沒敲鐘,后來一查,原來是鐘敲晚了。
(心海摘自“雅虎公益”)
小 節
在北京飛往荷蘭阿姆斯特丹的飛機上,我的鄰座是一位荷蘭的年輕人。飛機上提供飲料用的是一次性的杯子,但他喝完飲料留下杯子,沒有像我們那樣把杯子拿給空姐作垃圾處理,以后空姐提供飲料時他都是用那只杯子。十一個小時的航程,旅客可以喝五六次咖啡、熱茶、橙汁之類的飲料,也就要消耗五六只杯子,但那位荷蘭年輕人一直就用這只一次性薄薄塑料殼制成的杯子。快到阿姆斯特丹時,這位年輕人指著機翼下的某一點,自豪地告訴我,在這條運河邊有一幢他家的別墅,還有個花園,種有不少郁金香。我想,他至少屬于不缺錢的中產階層,但他在對待一次性杯子這樣的小事上,如此節省,讓我感慨。
(夢瑤摘自《文苑》)
慎 獨
作家梁曉聲在中央電視臺講過一段經歷:他在美國時,有一次要橫穿馬路,紅燈亮了,但左右兩邊并沒有汽車,他身邊有位老太太也照章停下等候綠燈。他問了老太太一句:“現在沒有汽車,為什么不走過去?”老人回答說:“也許,我們身后那棟房子里,會有一個小孩正在看街景。如果他看見我們走過去,以后照我們的樣子橫穿馬路,也許就會出事。”
(夢瑤摘自《我們為什么需要信仰》)
和 諧
在歐洲城市過馬路,行人是可以大膽放心的。有好幾次,我在人行線上走路,發現行駛著的汽車總在我前方緩緩地減速。我習慣性地停步想讓汽車時,車里的司機往往伸出手請我先行,且臉上露出善意的微笑。有時候,我們去旅游的同胞興致所至,不肯紅燈停綠燈行時,一些飛馳而來的汽車也迅速剎車,耐心地等我們的隊伍過馬路。只有一次我見車上的年輕司機停車時,生氣地聳聳肩,推開雙手,大叫一聲:“嗨!”意思是你們中國人不怕汽車軋嗎?
還有一次,我一個人在一條窄街上溜達,看樓景和廣告牌,未注意有車子來往。正巧,一對老年夫婦駕了輛小排量汽車悄悄過來,老男人把車停下,也不按喇叭,在車里笑瞇瞇地等我過街。開始我尚未發現,等到發覺時,我忙向這對夫婦招手表示歉意。老先生頷首回禮,坐在他邊上的銀發老太太笑著吻了下老男人臉頰,老先生也回吻了一下老太太。他們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都吃吃地笑了起來,一齊向我揮揮手,車子再啟動馳離。我目睹這個溫馨的場景,像喝了陳年老酒般地心醉,這是多么和諧美好的一幕!
(夢瑤摘自《錢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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