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無言

中考終于結束了，在家慵懶了幾日。下午老媽來到我的臥室，指著書桌上亂糟糟的一攤書催促我趕緊收拾了，并說只把課本留下來給妹妹上初中時預習用，其它的全部處理掉。

斜暉縷縷從窗外射入，映照在堆滿書桌的書上，空氣中飄飛的塵土在金光中盤旋，上下舞動。屋內采光不好，除了倚在窗前的書桌上還有些光亮，其余角落就只能看到些許朦朧的輪廓了，似乎只有那些書才有資格在陽光中閃耀。我走上前去，書上已蒙上一層灰，用手在書上一抹，便是一手的灰塵?！疤锰煤脤W生，竟然忍心讓書萎靡于塵埃中，真是慚愧。”我自嘲道。

然后開始收拾，一攤又一攤的小書山還挺讓人無從下手的。我站著思索收拾方案，觸目這些有點兒陳舊的書，書角破的破、爛的爛、折的折。順手翻開一本，課上做的筆記、偷偷畫的武俠英雄、還有那歪歪斜斜的略顯幼稚的字映入眼簾，帶著不經意間流逝的初中時光勾起了幾乎被遺失的記憶。不自禁地用手撫摸著因我不愛惜而留下道道折痕的書脊，仿佛是在觸摸曾經酸甜苦辣、苦樂交織過的日子——同桌那溫柔的笑容、老師在黑板上寫下的繁瑣公式、深夜燈影里的奮筆疾書，像電影花絮般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演。我忽而有些不舍了。

是的，我以前十分憎惡課本，恨它們似一座圍城讓我深陷其中，失去自由。可畢竟它們又是我三年苦讀的沉淀啊。每一本書里都有我的故事和奮斗的汗水。大堆的練習冊里有各類題型的精華，其中不乏些開始讓我頭疼不已但柳暗花明之后豁然開朗的“釘子題”，如今想來它們真令人又愛又恨。也因為它們難，迫使一向自傲的我低頭與同學討論，收獲的不僅是知識，更是純真的友誼。

無意間看到一本書，然后“撲哧”一聲開心地笑了。那是剛升入初三時同桌忘記帶書不得不與我合看的那本。當時誰也不認識誰，同學間話語很少。同桌長得很可愛，可愛得使我羞于和她說話。她沒書，只好一點一點挪過身子來和我一塊看。我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早已樂開了花。那節課老師講得未必最生動，我卻聽得最幸福。還有一本小書，記錄了我和摯友偵的好多悄悄話。上課時無聊，便寫點兒什么在書的空白處，然后一本正經地托同學幫忙遞給偵，他看完后多會有所感觸，然后再寫到書上，傳回我手里。嚴肅的課堂上搞這些小聰明，甭提多刺激了。

可這些，真的都要扔了嗎？我懂，扔掉關于記憶的東西，并不意味著忘卻和背叛過去。過去的一切曾經鮮活明亮于我的生命旅途中，我相信那些美好的時光經受得住光陰篩的一次次篩選。但我仍不舍，只學了3年而已，就堆起了足有一人多高的書堆，這樣扔了，未免太可惜了吧？此刻我真想大呼一句：此等教育簡直與浪費成正比！我不甘讓充滿知識精華的書籍被糟蹋，遂詢問老媽：“把書捐給山區行嗎？”結果是慘遭拒絕。在家里，我沒有民主權利，更不能反駁，只好哀嘆一聲，乖乖動手收拾。哦，我親愛的伙計們，也許，這就是你們的宿命，得說“拜拜”了，盡管我抱有十二萬分的不情愿。但愿收廢品的人會有個愛學習的小孩兒吧！

漸近黃昏，夕陽收起它最后一縷余暉，屋子里徹底昏暗了。那些書們，褪去金光的書們，無言的書們，在黑暗中靜默著，任時光與空氣一點點凝結。冷風徐徐吹來，翻動了書頁，是你們在揮手告別嗎？

我打開日光燈，燈光漂白了四壁。燈下，是一堆慘白的書卷……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