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此岸，你在彼岸

記憶流成河，我在岸邊經過，閉上眼睛，悲歡交錯。

南風悠悠吹送，窗臺上跳躍的圓形光斑一寸一寸移向窗口旁的日歷，隨著日歷的每一個數字溫柔又謙卑地飄過。我認真數了數，距離那次見面已經有100天了。

我一直在想，我們本該最固執的年紀，是誰缺少了堅持愛情的勇氣？

暴風雨欲來，烏云沉沉，風狂妄地肆虐。在車站等車的我焦急不已。

視野所及都是陰沉沉的畫面，我無比沮喪地垂著頭，低頭的瞬間，余光看到對面馬路上有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地，忘了呼吸。

對面男生的臉，線條分明，燈光折射棲息在他的臉上。周圍的一切，在眼里漸漸模糊，只有他一人清晰地出現。

又看見你了，在我即將狼狽的時候。

我發誓，此刻的遇見，絕對是偶然。好吧，在書店遇見，是我事先在那等你的，水族館也是，蛋糕店也是。但這次，絕對的偶然。

我想著如何和你打招呼，才能自然點兒，不顯出我此刻的慌張。我很想很想和你像往常一樣調侃，揶揄，就算說說天氣也好，可我終歸還是個膽小鬼。我們那些過去，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令我懷疑是不是真的曾經發生過。

你沒有看見我，這令我松了一口氣，心里又覺得難過。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你，卻發現你身邊站著一個漂亮女生，她紅紅的臉，彎彎的眉眼，和你站在一起真的很搭。

你們親密無間的神情是我眼里漸漸模糊、想故意視而不見的遠景。不知哪里跑來的光線折射進眼睛，硌得眼睛生疼。心里翻攪著大片大片泡沫，很涼很涼。

曾幾何時，站在你身旁的那個人是我。

你站在對面站臺，只顧著和身邊的女生說笑，眼睛一直沒往這邊看。我拎著書包一臉孤零零地站在這邊。

雨開始下，淅淅瀝瀝地，像一條延綿不絕的細線。

我把書包頂在頭上，別過臉繼續焦急地尋找出租車，但目光還是時不時地瞄向對岸的少年。

我在此岸，你在彼岸，中間寬闊的馬路的確像奔騰不息的河流，在車輛穿梭的縫隙間，一點一點將男生的形象補全，你們緊緊相握的手，笑意溫柔的畫面毫無防備地刺痛我瞳仁深處。

偏了偏頭，眼睛一片澀意。漸漸模糊了視野，那些關于過去故事畫面的輪廓在眼前虛虛實實地閃回。

一起牽手漫步校園時彼此笑意融融的臉；一起背著書包迎著渾圓的夕陽回家的畫面；咬著可愛多在大街上毫無形象踩影子的畫面；一起騎著單車逃課逛遍大街小巷時得意囂張的畫面……

原來，我們曾經有那么多美好的記憶。

可惜，美好的，現在都成了回憶。

濕漉漉的水面反射著黃色的車燈的光線。漫天的金色光線，迷茫了我的眼。

龐大的公交車在對面車道開過，從男生面前悠悠地晃過，遮住了來自彼岸的視線。等公交車以笨拙的姿態緩緩駛向遠方時，透過玻璃窗，我看到你挺拔如水杉的身影。公交車漸行漸遠，最后在視野里模糊成一個點。

眼前的公車司機不耐煩地催促道：坐不坐啊？

我晃過神來，急忙上車。

上車后，我用手捂住眼睛，眼角有一片淺淺的水漬，睫毛輕觸手掌，在那交錯縱橫的掌紋里暈開大片大片水澤，掌心一片濕熱。

我們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就結束了。

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戀戀不舍。

故事結束了。

我在此岸，你在彼岸。但愿我們都安好。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