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春老師說過:“孩子總是落生在家庭,而不會在社會。他接觸的最初環境是家庭而不是社會,所以,孩子最初的、最重要的烙印來自家庭。孩子生命的基調是由家庭奠定的。”雖然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基調,但是家庭作為社會的細胞,它的基調與社會環境呈現一定程度的正相關。社會環境改變,家庭基調也隨之改變,孩子生命的基調也緊跟其后。孩子變了,可是作為價值觀念傳播者的學校卻并沒有作出相應的調整。
學生適應學校還是學校適應學生?一直存在爭論。人們常說:既然無法改變環境,就改變態度。可是如果用這樣的話語來勸導孩子,無疑是一種“對牛彈琴”,可悲的不是“牛”,而是“彈奏者”。尼爾在《夏山學校》一書中已經給出了一個最佳答案:“讓學校適應學生,而不是讓學生適應學校。”雖然尼爾提出這個觀點已經過了半個多世紀,可是他的觀點還是依然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特別對于今日中國的教育,向西方學來了許多教育理論、教育技術,可是缺少教育靈魂,理論與技術永遠也替代不了教育靈魂。
為什么會指責學校是復制工廠,原因之一就在由學校存在一種“先入為主”的思想,“我是學校”,“我就是你的環境”,在學校這個大環境中,只有“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符合學校環境的,就會成為佼佼者,不符合學校環境的或被驅逐或被壓擠,最后都成為了學校教育的“贗品”。而面對這些“贗品”,學校是不會接受指責的,因為學校教育中的“贗品”被認為是學生自我因素造成的,因為有一個前提沒有符合,那就是學生沒有向學校環境表示妥協,沒有協同進化,最后淪陷為“贗品”也是咎由自取。學校甚至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因為校園環境受到這些“贗品”的污染。叔本華說過:“即使環境完全相同,每一個人的心靈也并不全合乎他周圍的環境,各人都活在他自己的心靈世界中。”可是學校教育往往對之置之不理。
學校教育具有兩重性,一方面它是新思想的發源地,另一方面也極易成為保守者陣營。正如杜威所說:“成年人有意識地控制未成熟者所受的教育,唯一的方法是控制他們的環境,他們在這個環境中行動、思考和感受。——學校仍然是一種典型的環境,設置這樣的環境以影響成員的智力的和道德的傾向。”學校中彌漫著成年人的思想,成年人正是通過學校教育對孩子施加影響,在這個施加影響的過程中,往往卻少考慮孩子的真實需要,而彌漫的思想必然成為學生生活在校園中的心理環境。
教育部門一直在要求教師在履行教育功能時要移情理解,其實最需要移情理解的是教育的本身。學校更應該換位思考,可是如今學校教育依然定位于教育生態中的環境因素,把學生視為受環境影響的人,這必然會導致教育生態的扭曲。克里希拉穆堤說過:“應該明白的是,我們不僅受到環境條件的限制,而且我們即是‘環境’——我們并非環境外的東西。我們的思想和反應,被社會——而我們是社會的一部分——加諸我們身上的價值觀局限了。”可是學生在校園中很少感覺到自己也是校園環境的一部分,只是處處感覺到被環境擠壓,和被迫順從。
學生就是環境,學校要適應學生這一環境因素的發展而發展,這不僅是尊重學生的需要,而是一種教育回歸的需要。學生在與時俱進,而教育卻明顯落后,這也使得學校在抱怨學生“一屆不如一屆”的時候,學生也越來越不喜歡校園和校園中的老師。學校在感慨學生越來越難以管教時,是否想過,難以管教的本身就是一種進步,因為學生已經比教師更具有民主意識,雖然不可否認,在畸形的教育生態中也養成了一大批對民主權利有強烈要求,而對義務冷漠的人。學校教育在學生民主意識的養成中,起著負面的作用。因為校園民主之門并未真正打開,連校園中的老師也并未真正擁有民主的思想,怎么可能對學生施加民主思想的效應呢?而當學生的民主思想萌芽時,教師會感到驚恐萬狀,會把學生歸納為“無法無天”。
學校是一個被順從的環境,而成長起來的學生,從家庭教育開始就沒有真正被順從過,這使得兩者在磨合的過程中不斷地沖突。學校教育與學生正在進行一場“器官移植”后的免疫排斥反應,這是兩種對立環境的較量,它離尼爾提倡的“學校適應學生”相差甚遠。學生在植入校園的過程中,不斷地被學校設定好的模子進行識別篩選,吻合順從的學生成為優秀生,不吻合的學生就會套上“贗品”的標簽,隨時準備排斥或受到各種打擊。學校教育應該具有酶一樣的功能,并不能期待底物(學生)結構的改變來催化反應,而是主動改變自身的結構去感化學生。酶具有專一性,學校就是那眾多酶的集體,在尋找底物的過程中,主動改變自身的結構。學生的個性特征是多樣的,學校教育要有胸懷去接受這種多樣化,個性本身并無好壞之好,有好壞的是引導個性成長的教育。好的教育,可是加速個性的良性成長,一個壞的教育會讓個性扭曲,這里就需要學校教育去主動適應學生這一環境,而不再是一個不可動搖的堡壘,甚至有點神圣不可侵犯,可這也往往是一廂情愿,因為那些“無法無天”的學生面對堡壘會有強烈的進攻意識,而面對酶一樣的教育,卻只能溶化在暖流中,這正如郭思樂所說:“只要環境有利,良好的生態自會形成良好的人格,這就是基礎教育的特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