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日語氣副詞在句中位置分布的對比研究

摘 要：語氣副詞是表示說話人的主觀情感和主觀認識的副詞。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出發，副詞分為“主觀性副詞”和“客觀性副詞”兩大類。本文主要著眼于漢日語氣副詞在句中位置分布的對比研究。通過探討多項副詞共現時語氣副詞的分布、主題成分對語氣副詞分布的影響，發現了日語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比漢語語氣副詞更加自由，并從三個層面分析了其原因。

關鍵字：語氣副詞 位置分布 主題成分 原因

一、引言

語氣副詞相對于其他類型的副詞來說比較獨特，是表達說話人對客觀命題的主觀評價和態度的副詞。其他類型的副詞一般是在句中充當謂語的修飾成分，但語氣副詞的位置相對靈活，呈現出不同的分布特點。

二、副詞的分類

漢日副詞并不一定是一一對應的關系。例如，漢語副詞“也”在日語中沒有相應的副詞，于是用日語的助詞「も」來表示；日語副詞「改めて」對應的“正式”不是副詞。為了便于漢日語氣副詞的對比研究，本文的研究對象是漢日語言中有一一對應關系的副詞。

（一）漢語副詞的分類

漢語副詞的分類有很多種。王力（1980）將副詞分為8種，呂叔湘（1984）將副詞歸為7種，胡裕樹（1995）則將副詞分為6種。

另外，黃河（1990）以詞匯的意義為分類基準，將副詞分為“語氣副詞”“時間副詞”“總括副詞”“限定副詞”“程度副詞”“否定副詞”“協同副詞”“重復副詞”“方式副詞”“類同副詞”“關聯副詞”11種類型。

（二）日語副詞的分類

日本的諸多學者對副詞的分類持有各自不同的見解，本文主要介紹仁田意雄（1993）對副詞分類的研究。仁田意雄將副詞分為「言表事態修飾語」和「言表態度修飾語」兩大類。其中，「言表事態修飾語」和語氣副詞具有相似性，但其定義和分類的標準不同。

（三）本文副詞的分類

漢日副詞分類的標準不一，為了更好地進行漢日副詞的對比研究，有必要統一副詞的分類標準。本文在漢日副詞分類標準的基礎上，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出發，將副詞分為“主觀性副詞”和“客觀性副詞”兩大類。這樣的分類方法不僅對漢語和日語適用，對其他的語言也適用。這種分類標準的普遍性有兩個原因：主觀性和客觀性是人類認知的共性；任何語言中，主語和謂語都是句子的必要成分。

三、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

在同一個句子中同時出現多個副詞的時候，副詞的次序在一定程度上是固定的。漢日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有哪些相同點？原因是什么？

（一）漢語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

袁毓林（2004）關于漢語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提出了三個原則：范圍原則、接近原則和談話原則。并且對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進行了如下的歸納總結：語氣副詞/時間副詞/總括副詞/限定副詞/程度副詞/否定副詞/協同副詞/重復副詞/方式副詞。

語氣副詞表示說話人的態度和評價，是主觀性很強的副詞，與主體動詞的關聯性不強，所以與謂語的距離比較遠，一般位于句首。

（二）日語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

關于日語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野田尚史（1983，2000）提出了四個原則：主觀性副詞先于客觀性副詞；與謂語關聯小的副詞先于與謂語關聯大的副詞；修飾范圍廣的副詞先于修飾范圍小的副詞；與謂語共現時受限少的副詞先于與謂語共現時受限多的副詞。

兩個以上的副詞修飾同一個謂語的情況下，副詞的位置是嚴格固定的。對此，野田尚史（1983）提出了如下次序：語氣副詞/時點副詞/時相副詞/能動者的副詞/對象物的副詞/謂語。

由此可以總結出漢日多項副詞共現時的次序有兩個共同點：主觀性的副詞先于客觀性的副詞；修飾句子的副詞先于修飾主語的副詞先于修飾謂語的副詞。

四、語氣副詞與主題成分的次序

語氣副詞屬于修飾句子的副詞，一般表示說話人的主觀態度和評價，是主觀性很強的副詞，一般位于句首。漢日語言中存在同樣的傾向。語氣副詞在意義上修飾主語時，可以分布在主題成分的前面，也可以分布在主題成分的后面，并且分布在主題成分前面的語氣副詞主觀性更強。“顯然”“未必”等漢語語氣副詞屬于這類，如例（1）、例（2）。「むしろ」、「たぶん」等日語語氣副詞也屬于這類，如例（3）、例（4）。

（1）“沒有，你呢？”這顯然是廢話，可妹妹的聲音比剛才清楚多了。顯然，她是在流著眼淚敘說的。

（2）過后他又大聲叫起來：“未必我們大家就在這兒等死嗎？總要想法子逃出去啊。”

“可是，人家未必舍得給我們罷？”

（3）それはむしろ世間の夫の妻に対する獨占欲よりつよいと言えた。

むしろ原因は彼女の無知であると考えてもいいだろう。

（4）彼はたぶん疲れたでしょう。

たぶん彼は疲れたでしょう。

語氣副詞主觀性程度的不同導致其在句中分布的不同。幾乎所有的日語語氣副詞都既可以位于主題成分之前又可以位于主題成分之后（如「むしろ」、「たぶん」），但只有一部分的漢語語氣副詞是這樣的（如“顯然”“未必”）。有些漢語語氣副詞只能位于主題成分之前，有些只能位于主題成分之后。

有一部分漢語語氣副詞出現在主題成分之后時會受一定程度的限制，如例（5）的“總之”。另外，也有一部分漢語語氣副詞出現在主題成分之前時會受一定程度的限制，如例（6）的“一定”，例（7）的“簡直”。

（6）a.我一定盡力幫您找到您的老朋友史福崗。

b.一定我盡力幫您找到您的老朋友史福崗。（不自然）

（7）a.他們簡直不可理喻，一定要進去，終于被我們的人趕了出來。

b.簡直他們不可理喻，一定要進去，終于被我們的人趕了出來。（不自然）

由以上分析可知，日語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比漢語語氣副詞更加自由。

五、原因分析

日語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比漢語語氣副詞更加自由的原因有以下三點：

第一，日語整體上是主觀性強的語言，而漢語的主觀性相對較弱。主觀性強的語氣副詞跟日語的這個特點相輔相成，所以日語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也比較自由。

第二，日語是“SOV型”的語言，謂語出現在句子后面，對句子前面的成分控制力相對較弱；而漢語是“SVO型”的語言，謂語出現在句子中間，對句子前面的成分控制力相對較強。因此，漢語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受限程度比日語高。

第三，漢語沒有固定的形態標記，句首位置基本上都是主題成分。與此相對，日語有豐富的形態標記（主題標記「ハ」、主格標記「ガ」、賓格標記「ヲ」等），主題成分不一定位于句首。

根據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可以判定語氣副詞的主觀程度：出現在主題成分之前不受限制的語氣副詞的主觀性是最強的，如“總之”等；出現在主題成分之后不受限制的語氣副詞的主觀性是最弱的，如“一定”“簡直”等；既可以出現在主題成分之前又可以出現在主題成分之后的語氣副詞的主觀程度位于兩者之間，如“顯然”“未必”等。

六、結語

漢日語氣副詞在句中位置分布有以下共同點：多項副詞共現時語氣副詞先于其他類型的副詞；語氣副詞通常位于句首或者句首附近。漢日語氣副詞在句中位置分布有以下不同點：漢語語氣副詞在句中出現時會受到一定的限制，尤其是出現在主題成分的前后時；日語語氣副詞在句中出現時不受限制，也就是說，日語語氣副詞在句中的位置分布比漢語語氣副詞更加自由。

參考文獻：

[1]仁田義雄.「現代語の文法·文法論」日本語要説[M].東京：

ひつじ書房，1993.

[2]野田尚史.「副詞の語順」日本語教育52（10）[M].東京：日

本語教育學會，1983.

[3]野田尚史.「語順を決める要素」言語9[M].東京：大修館書

店，2000.

[4]袁毓林.漢語語法研究的認知視野[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5]黃河.「常用副詞共現時的次序」綴玉二集[M].北京：北京大學

出版社，1990.

[6]胡裕樹.現代漢語[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

[7]王力.漢語史稿[M].上海：中華書局，1980.

[8]呂叔湘.現代語法論文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

（徐巧妹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