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官員財產公開的阻礙因素和消解途徑

蔣贊

【摘 要】黨的十八大召開之后，建立官員財產公開制度已經成為政府與公眾之間的共識。但由于面臨著政治穩定的考量、利益群體的阻力、傳統觀念制約等多方面的阻礙，有著“終極反腐”之稱的官員財產公開制度歷經多年、仍未建立。要消解這些阻礙，需要黨政高層領導運用政治魄力及時決斷，采用總體設計、立法推進、適當妥協、由易到難的措施并聯合群眾監督穩步推進官員財產公開制度的建設。

【關鍵詞】官員財產公開；阻礙；制度配套；利益協調

官員財產公開制度，起源于230多年前的瑞典，之后被各國借鑒和效仿。當今世界已經有90余個國家建立了此項制度，其中既有以美國、韓國、歐洲為代表的發達國家，也有以俄羅斯、泰國、越南為代表發展中國家。實踐證明預防腐敗比懲治腐敗更重要，建立官員財產公開制度這個預防腐敗的核心制度就是重中之重。學者沈士光在《公開官員財產的幾大難點》（2009）中指出“我國公務員財產公開主要面臨以下阻礙：不敢公開，少數官員家中有巨額不明財產；不情愿公開，不少官員認為財產狀況涉及個人隱私；不習慣公開，我國干部選拔任用重視內部操作程序，缺乏透明機制，公開動力不足”。北京大學姜明安教授指出：實施官員財產公開必須滿足三個條件：一是制定基本法律制度；二是保持政局穩定；三是官員腐敗面不是太大，公布出來不會引起動蕩。

隨著市民社會的興起和公民意識的覺醒，百姓對政府執政透明度有了更高期待，建立官員財產公開制度已經是大勢所趨，如今的問題不是該不該建立，而是何時建立？如何建立？為此，筆者經過思考，提出以下幾點措施。

一、健全法律規范，做到財產公開有法可依

我國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強調依法治國，依法治黨，在官員財產公開制度的建立上也要做到有法可依。我們既要制定規范公務員財產公開的統一法律，也要制定具有針對性和實用性的指導手冊。目前我國已有《關于黨員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關于縣處級領導干部財產申報試行規定》、《中國共產黨黨員領導干部廉潔從政若干準則》等規定，但是這些規定缺乏統一性和執行力，在實際操作中，形式大于內容。

通過全國人大制定法律將上述規定上升到行政官員必須遵守的義務，以法律的形式將行政官員財產公開的主體、內容、形式、流程以及所負擔的法律責任作出詳細規定，并實行問責制，將有助于官員財產公開的有法可依。筆者建議：根據我國國情和公務員職位層級，其中1至9級的行政官員應當公開其家庭和個人財產，1至15級的醫療、交通、土地、城建、財政等擁有較大自由裁量權的行政部門的官員應當公布其家庭和個人財產，對于國防、國家安全部門的官員則視具體崗位而定；公開財產的內容既要涉及有形資產也要涉及無形資產；公開的時間點應當包括任職前公開、在任期間公開（例如一年一次）、離任前審計公開的三位一體；公開的方式應當包括在官方網站和官方媒體公示，并匯編成冊置于國家檔案館供公眾查閱。

二、統籌兼顧、跟進官員財產公開配套制度

一項制度功能的發揮和價值的實現必須依賴相應的配套設施和社會環境，官員財產公開制度也不例外。我們要提高公民意識，加強群眾和媒體監督，營造有貪必反的社會輿論氛圍，只有公民都積極參與到對官員公開的財產的監督、及時了解官員財產公開的狀況、曝光檢舉公開不實的官員，官員財產公開制度的效用才能最大化。鑒于當前我國公眾的公民權利意識不強，我們應當加強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宣傳工作，鼓勵公民積極參與監督，同時要對公民的檢舉認真核實調查，對虛假公開的官員嚴格追究責任。為此，筆者建議完善以下幾個配套制度：一是有獨立的權威機構以保證官員財產公開數據的真實性，二是要設立保護舉報人和其近親屬的相關制度，三是要改革工資制度，實現全國行政官員基本工資、補貼、福利的透明化，四是要建立健全全國金融實名制，對現有的未采用實名制的金融賬戶及時清理，五是要完善不動產登記制度，使得一些試圖隱瞞的資產無處可藏。

三、加強利益協調、公開過程要適當妥協、循序漸進

從1987年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出臺審議《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定》到2010年7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發布《關于領導干部報告個人有關事項的規定》，官員財產公開制度不知不覺已經歷時25年，這期間，由于面臨深層次利益結構的調整，官員財產公開制度一直難產。因此，在實際操作過程中，要注意協調各方利益，做到總體規劃、循序漸進。這一方面需要新上任的中央領導人排除干擾、拿出政治魄力做出政治決斷，一方面也要具有政治智慧，采取務實和適當妥協的原則，消解各方阻礙因素，破解當前困局。隨著我國社會利益日益多元化，各個社會群體間有不同利益訴求都是正常，關鍵在于如何找到各方都能接受的利益均衡點，我們應當摒棄非善即惡、全面清算的單線思維，以理性務實的原則在一定程度和范圍內做到妥協，以此換得官員財產公開的順利建立，換得未來官員腐敗預防機制的最終建立。從發達國家的歷程來看，官員財產公開制度的建立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凝聚社會共識減小制度推行的阻力。

考量當代中國國情，筆者建議建立官員財產公開制度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做出突破：一是公開的主體逐步擴大，我們可以選擇先公開一部分官員的財產做出示范作用，建議先公開中央高級官員、地方高級官員和新提拔的官員，從黨內干部帶頭公開再到黨外逐步推行；二是公開財產的范圍逐步擴大，建議先公開官員的個人財產，再公開其家庭的財產；三是公開的方式從申報到透明，目前各紀委已經掌握的縣處級以上官員的申報情況，這些資料可以先在官員所在單位內部和黨政機關局域網上公開，再逐步公布到公共媒體和互聯網；四是公開的效用要著眼未來，寬嚴相濟。考量到一部分“問題”官員對官員財產公開的阻力，一些學者提出了有建設性和創新性的意見，例如中國人民大學法學教授何家弘建議“赦免貪官原罪”，提出“既往不咎”的官員財產公開原則，只要官員如實公開財產保證以后不再貪腐，即便該財產所得非法也不追究其政治責任和法律責任，著名評論家潘洪先生則建議在官員財產公開前設立廉政賬戶，鼓勵官員將一部分不適宜公開的財產交入廉政賬戶以換取免于處罰保留政治待遇的機會。這些觀點和措施都值得我們考量。

2011年2月27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回答網友提問時明確指出我國應當實行領導人財產公開制度，同年9月15日溫總理在“第五屆夏季達沃斯論壇”再次強調進一步完善財產公開制度。黨的十八大召開之后，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提出“打鐵還需自身硬”、“物必先腐，而后蟲生”，強調反腐要“老虎蒼蠅一起打”，并提出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推動建立不敢腐的懲戒機制、不能腐的防范機制、不易腐的保障機制。這表明我國領導人已經下定決心建立長效反腐機制。根據最高檢2011的工作報告顯示，當年立案偵查貪腐大案18648件，涉嫌犯罪的縣處級以上國家工作人員2524人（含廳局級198人、省部級7人），各項數據較2010年有明顯上漲。改革開放以來，反腐工作一直是我黨和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然而腐敗現象卻未得到根治，反而有“越反越腐”的癥狀。官員財產申報制度作為反腐利器，在預防和懲治腐敗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建立符合中國國情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必將成為新一屆黨委和政府的構建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的核心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