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留隴原 德被武壇

車星辰

通備宗師馬鳳圖親傳弟子陳萬智先生離開我們已三年多了，其言談笑語、音容笑貌難忘，令人無限追思。

陳萬智先生原籍蘭州永登縣秦川鎮，后在蘭州工作（曾任蘭州天生園食品廠廠長）。生于1927年（民國十六年），2009年9月15日下午三時許病逝于永登縣秦川鎮原籍老家，享年82周歲。

先生早年師從甘肅武術名家裴子源前輩（1891—1964年，河州寧定縣人，今臨夏回族自治州廣河縣人），后又師從河北滄州籍通備武學宗師馬鳳圖先生習劈掛、八極、翻子等藝。亦先后受教于在蘭州鐵路部門工作的河北保定人馮滿全先生、譽滿隴上的技擊名家劉仁先生（1906—1977年，字靖國，蘭州榆中小康營鄉人）、河北正骨高手崔氏等，得擒拿術（72把擒拿）、八極散手等藝。

陳萬智先生畢生好道，系全真崳山派二十代善信弟子，師從全真崳山派十九代玄裔靳地吉道長（后還俗）習學道教教理教義、針灸、水火禁等術，與原甘肅省道教協會會長韓仙明道長乃師兄弟。

筆者是全真龍門派二十四代弟子，與陳先生皆系全真門下，故甚是相得，無所不談。先生見多識廣，博聞強記，尤對隴上武術掌故耳熟能詳而了若指掌，從先生那里我落實澄清了好多令人疑惑的隴上武林舊事。先生為人厚道，評議公允，令人欽佩！

對于傳統武術的挖掘搶救，陳萬智先生總是不遺余力地支持，在老先生的熱心幫助下，我和魯濤兄（與我乃換帖師兄弟）才得以拜識遠離武林、深隱民間的西北瘋魔棍第四代嫡系傳人李春欽先生（1938—2010年），并有幸成為李先生晚年唯一的兩位傳人。陳萬智先生一直關心著我們學習承傳瘋魔棍的事，直到我將李師授我的《瘋魔棍譜》讀給老先生時，他才放下心來。

陳萬智先生拳械俱精，尤擅西棍、大刀、大槍等。先生除在劈掛、八極、翻子、擒拿等拳藝上諄諄指點賜教過我之外，還在鞭桿、條子、棍術、大槍等方面給過我無私地點撥和傳授。

先生經歷頗多，曾見到過馬英圖、王天鵬、劉玉祥等前輩大師，與海燈法師亦有過交往（大約在1973年左右海燈法師來蘭授徒時）。另如羅文源、張群炎、鄭東海（人稱“尕鞋匠”）等名家，先生皆熟稔。對于在蘭州榆中一帶聞名遐邇的劉仁（劉靖國）前輩，先生更是熟悉異常。劉仁先生雖年長陳萬智先生21歲，且點撥過陳技藝，但他與陳實為師兄弟。劉先生曾給陳先生親口講過一件武林異事：山東某地一高手，將自家三間正屋打通為練功廳，廳堂一頭掛鑼，一頭懸鼓，其人居中以拳遙擊兩頭，擊鑼則鑼鳴，擊鼓則鼓應，功力駭人。劉先生慕名訪至，請與相較，豈料二人竟以同樣的招式、同樣的速度相攻相粘而同時雙雙倒地，遂握手言歡（此事頗奇，筆者后聽陳先生轉述，印象尤深）。

陳萬智先生早年還曾見到過以技擊和輕功著稱的河北人劉忠月（忠月為音，字已難考），此人身形細長，一表人才，時在蘭州以擺書攤為生。據說王天鵬先生曾與劉關門較技，王精形意，以虎撲踏中猛攻劉，豈料劉在閃電一瞬已踩在王之前腿上，一手從王之腦后翻至臉前摳住王之雙目，真是神乎其技矣。陳萬智先生說河北劉氏所習似為迷蹤門功夫，皆系散手，無套路。時有邸世禮（鳳圖公弟子）從劉學。

我與陳萬智老先生脾氣相投緣分甚深，每隔一段時日，便會登門拜望先生并傾心相談。2009年8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我接到老先生的電話，說有事讓我過去一下。雖然當天我已買好去山西太谷的火車票出發在即，但當時覺得先生在電話里的聲音似乎有異于往常，于是立即致電魯濤兄后背著行囊直奔先生家。見到先生后感覺一切如常，便放下心來。先生讓我到中藥市場給他配制些防治心臟病與高血壓的中藥，我攜先生之處方與魯濤兄在中藥市場配好藥后，囑魯兄待藥加工好后給先生送去，我則徑直趕赴火車站，乘車去了山西太谷。

數日后我由晉返蘭，與先生電話聯系，知先生一切尚好，心下稍安，便想過些時日再去看他。豈料十數日后先生便溘然長逝了，與先生配藥那次見的一面，孰知競成永訣，悲哉！

先生一生授徒眾多，桃李滿天下，其弟子學生中不乏在各個領域取得卓越建樹者。他是隴原大地年高德劭的武壇名宿，其技藝與人格令許多武人傾倒，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當時還是北京武術隊隊員的著名武打影星李連杰，和他的教練吳彬先生在西寧開往蘭州的火車上邂逅陳先生，陳萬智先生向李指點傳授了一套“馬氏翻子拳”。先生晚年回憶說，李連杰極其聰明，一學就會。

如今隴上，像陳萬智老先生這樣見證過歷史、年高德重、識見高正的老武術家一個個相繼走了不少，我心蕭然如水，競不禁悲涼起來……。本文圖片為作者與陳萬智老師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