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迷戀GDP

劉植榮

美國環境學家保羅·霍肯對以污染環境為代價的經濟發展模式批評說：“當前，我們是盜竊未來，我們把盜竊未來的財富叫GDP。”

全國腫瘤登記中心近期發布的《2012中國腫瘤登記年報》顯示，全國癌癥發病率與死亡率呈持續上升趨勢，每年新發癌癥病例350萬，因癌癥死亡約250萬人，全國每6分鐘就有1人被確診為癌癥，死亡人口中，每7到8人中就有1人死于癌癥。為此，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2013年4月15日啟動的第十九屆“全國腫瘤防治宣傳周”的宣傳主題就是“保護環境、遠離癌癥”。

2013年4月13日，央視播出的《新聞周刊》也證實中國癌癥村頻現。2013年4月16日《大河報》報道稱，河南洛陽村莊238頭豬89條狗一夜斃命，連老鼠也未能幸免。村民介紹，一家化工廠不僅排放廢氣，還往河里排放廢水，不少村民身體出現不適狀況，村里30歲到50歲去世的人多因癌癥。

2013年3月31日，在北京清華大學召開的“空氣污染與健康效應學術研討會”上，一項由清華大學和美國健康影響研究所聯合發布的，關于全球所有主要健康風險的系統分析結果顯示，2010年中國的室外空氣污染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123.4萬人的過早死亡以及2500萬健康生命年（健康壽命年是用生命質量來調整生存年數而得到的一個新指標。通過生命質量評價把不正常功能狀態下的生存年數換算成有效用的生存年數，使其與健康人處于等同狀態）的損失。。

隨著癌癥等因環境因素造成的疾病發病率的飆升，不少人對目前的經濟發展模式提出質疑。最近幾年，一些研究機構和聯合國等國際組織開始關注袖珍國家不丹的經濟發展模式。1972年，登基不久的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國王到印度訪問，有記者問他不丹的國內生產總值是多少，不丹國王這樣回答：“我們為什么要迷戀國內生產總值？我們為什么不關注國民幸福總值呢？”

當時，不丹國王提出的“國民幸福總值（GNH）”這個概念并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一些經濟學家甚至認為這是“佛教經濟學”。可不丹在新國王的領導下，卻實實在在地以GNH核算國民經濟。不丹首相說：“不丹的目標不是創造幸福，我們是創造能讓人感到幸福的環境。換言之，我們是創造幸福的棲息地。”為了計算國民幸福總值，不丹提出了4個主要支柱、9個關鍵指標和72個不同項目標準。

隨著世界范圍污染的日益嚴重，不丹的經濟發展模式得到世界越來越多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的重視。法國前總統尼古拉·薩科齊在2008年委任了一個“經濟表現的評價與社會進步委員會”，專門研究GDP統計的缺陷及改進方法。該委員會的報告建議用多維度來衡量經濟的發展，例如，留給后代人的實物資產，為未來勞動者提供的教育，為生產力的發展提供的科研，甚至也包括為后人留下的政治制度，因為這對人類社會健康運轉至關重要。聯合國2012年5月頒布了《環境與經濟綜合核算體系》，建議各國把自然資源與環境等因素考慮到國民經濟賬戶中，也就是把對環境造成污染的GDP從國內生產總值中剔除，得到一個“綠色GDP”。

中國應盡快按聯合國的建議，用《環境與經濟綜合核算體系》對國民經濟進行核算。不要把對環境造成污染的GDP也統計進去，因為產生的污染是負GDP，它不是對人有益的財富，而是損害人的健康的惡魔。只有實事求是地認識到我們的環境受到的污染程度，才能找到我們與世界其他國家在環保方面的差距，從而重視環保工作，加大環境治理力度，調整經濟發展模式。

世界不少國家的自來水都可以直接飲用，無需煮沸滅菌，有的國家連河水湖水都可以直接飲用。我在巴黎讀書時，有在巴黎的中國留學生到瑞士旅游，他回來告訴我說，在游覽日內瓦湖時，導游用紙杯舀了半杯湖水一飲而盡，然后自豪地對游客說：“瑞士80%以上湖泊的水都達到了飲用標準，可以放心飲用。”對比一下中國的河流湖泊，別說直接飲用，有人懸賞20萬元邀請環保局長到河里游泳，環保局長都不敢接招。

根據亞洲銀行2013年1月14日發布的《中國環境分析》報告，世界上污染最嚴重的10個城市有7個在中國，中國500個大型城市中，達到世界衛生組織規定的空氣質量標準的還不到1%。

2013年4月15日，美國《華爾街日報》刊文稱，中國的空氣質量每況愈下，這是許多外籍駐華員工離開和外國人拒絕前往中國任職的根本原因。荷蘭人方德思（Marc van der Chijs）13年前來到中國，與他人共同創辦了土豆網，還娶了個中國妻子。今年3月，他舉家離開上海去了加拿大的溫哥華，他對這一重大舉措解釋說：“我想找一個能讓孩子們在健康環境中成長的地方。”

大量的事實證明，在發展經濟的過程中不注意環境保護，經濟發展得越快，排放的污染物質就越多，對人的健康危害也就越大。所以說，發展經濟只追求GDP指標，不重視對環境的保護，是一種非常短視的行為，它不但影響當代人的健康，也會給子孫后代帶來災難性的后果，讓一個國家失去投資優勢和競爭力。美國環境學家保羅·霍肯對以污染環境為代價的經濟發展模式批評說：“當前，我們是盜竊未來，我們把盜竊未來的財富叫GDP。”

據《新金融觀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