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佳
內容摘要:本文論述了《方言》的作者與成書背景、《方言》的內容與體例、《方言》的貢獻和影響等問題,指出揚雄的《方言》對中國古代方言學的建立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它的問世標志著中國古代方言學的正式建立。 因而它在中國古代語言學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關鍵詞:揚雄 《方言》 體例 地位
揚雄的《方言》是中國古代語言學史上第一部專門研究方言的著作。它不僅開創了方言學這門新的學科,第一次全面而系統地對全國的方言作了調查研究,第一次描寫和比較了全國各地的方言, 而且對語言研究的領域和方法作了新的探索,在中國語言學史上作出了不朽的貢獻。
一.《方言》的作者
關于《方言》的作者,現在學者一般都認為《方言》的作者是揚雄。揚雄(前53—18),字子云,蜀郡(今四川)成都人。漢成帝時為給事黃門郎。王莽時,校書天祿閣,官為大夫。他“少而好學”,“博覽無所不見”,一生著述頗豐,在經學、哲學、文學、小學方面都有較高的成就,其中模仿之作成就最大。而模仿《爾雅》所作的《方言》則是其所有著作中用功最多、耗時最長的一部作品,前后花費二十七年。
二.材料來源
《方言》的材料來源有兩個方面。第一是來自前代的材料。在西漢,除了揚雄和劉歆外,關心方言問題的還有揚雄的同鄉嚴君平(莊遵)和林閭翁孺。林閭翁孺是揚雄的老師。揚雄撰寫《方言》時,使用了他們兩人保存的前代輶軒使者的部分材料。此外,方言中還可能包括有揚雄從當時的國家圖書館“石室”中得到的材料。(見揚雄《答劉歆書》)《方言》的材料,哪些是嚴君平給揚雄的,哪些是揚雄從“石室”中收集到的,現在已經不可考了。第二是揚雄經過親自調查得來的材料。這是《方言》一書中最主要的材料來源。揚雄在《答劉歆書》中說道,他經常向到首都來的各地孝廉和士兵調查他們各自的方言,把這些材料記錄下來,反復核實后再加以排比整理。
三.內容與體例
今本《方言》共13卷,全書11900余字,675條(據周祖謨《方言校箋》統計)。各卷沒有明確的篇目,大致遵循《爾雅》的分類次序編排,但不甚嚴密。卷一、二、三、六、七、十訓釋一般詞語;卷四釋服飾;卷五釋器皿、家具、農具等;卷八釋動物,包括飛鳥、走獸、家禽等;卷九釋車、船、兵器等;卷十一釋昆蟲;最后十二、十三兩卷內容復雜,各類詞都有收錄,通常認為這兩卷是揚雄未完成調查的部分。《方言》所收詞語大體可分為六類:
(一)通語
又稱凡語、凡通語、通名、通詞、四方之通語等。這是指周秦至漢代一直流傳的漢民族共同語。如卷一:“嫁,逝,徂,適,往也……往,凡語也。”“卷二:“釥,嫽,好也。青徐海岱之間曰釥,或謂之嫽。好,凡通語也。”
(二)地區間通語
又稱某地間通語、總語、四方異語而通者等。這是流行地區較廣的方言。如卷十:“昲,曬,乾物也。揚楚通語也。”卷十一:“蠀螬謂之蟦……秦晉之間謂之蠹,或謂之天螻。四方異語而通者也。”
(三)某地通語
這是指流行于某個地區內的通語。如卷十:“悅,舒,蘇也。楚通語也。”
(四)古今語
又稱古雅之別語。這是指殘留在當時漢語中的一些古語和古方言詞。如卷一:“敦,豐,厖……京,奘,將,大也……燕之北鄙齊楚之郊或曰京,或曰將。皆古今語也,初別國不相往來之言也,今或同。而舊書雅記故俗語,不失其方,而後人不知,故爲之作釋也。”“假,彳各,懷,摧,詹,戾,艐,至也……皆古雅之別語也。”大意:上述的詞都是古代的方言詞,發展到今天,有的已經不再局限于原來使用的地域了,而舊書中常常記載的詞語,本來有一定的地域性,后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往往去做解釋。
(五)轉語
又稱語之轉。這是指由音聲轉變而產生的古語和今語、方俗語和通語,它們之間雖有區別但語音相近。如卷三:“庸謂之倯,轉語也。”卷十一:“蠾蝓者,侏儒語之轉也。”
(六)代語
這是指當時消失了的古代詞語。如卷十:“悈鰓,乾都,耇,革,老也。皆南楚江湘之間代語也。”
《方言》在體例方面雖與《爾雅》近似,但它并沒有受到那種體例形式的限制。我們知道,《爾雅》的體例按意義排列,把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詞排列在一起,最后用當時一個通行的說法去加以解釋。《爾雅》的處理方法是只注意到同義詞意義上的近似,而沒有反映出同義詞的修辭色彩和用法方面的不同,揚雄《方言》則非常注意同義詞大同中的小異。如“咺,唏,,怛,痛也。凡哀泣而不止曰咺,哀而不泣曰唏。於方:則楚言哀曰唏,燕之外鄙,朝鮮洌水之間,少兒泣而不止曰咺。自關而西,秦晉之間,凡大人少兒泣而不止謂之唴,哭極音絕亦謂之唴。平原謂啼極無聲謂之唴哴。楚謂之噭咷,齊宋之間謂之喑,或謂之惄。”(卷一)另外,《爾雅》的著眼點是字,而揚雄則是從實際語言出發。漢字寫下來是一個個獨立的符號單位,所以長期以來許多人模糊了字和詞的區別,而在《方言》中則可以看到許多由兩個字組成的雙音詞。由此可見,揚雄的著眼點不是字,而是詞。
四.郭璞《方言注》
郭璞的《方言注》一方面引證群書來注釋,另一方面又用當時口語方言來訓釋先秦古語。留下了大批晉代語詞,其中有通語,也有方言,又以江東(長江以南,以南京為中心的地區)方言為最多。
郭璞的《方言注》在語言學史上的貢獻主要表現在以下三方面:
第一,郭璞以晉代語言來解釋古代的語詞,注意到了語言的發展變化,把古代語言和當代語言進行比較,注意研究它們之間的關系和發展變化的規律,這在當時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第二,郭璞在《方言注》中記錄了大量的晉語言材料,為我們后世研究晉代的語言提供極為豐富而寶貴的材料。
第三,郭璞在注釋中為了說清詞義,常常用復音詞來解釋《方言》中的單音詞,例如:《方言》:渾,盛也。郭注:們渾,肥滿也。
五.《方言》在語言學史上的貢獻和影響
《方言》在語言學史上的貢獻和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個人力量進行全國性方言詞匯調查研究的一本書。也是第一次對全國的方言和共同語進行科學分析和描寫的一本書。周秦時代有過方言調查,但那是官方進行的,而且是否整理成書并沒有現存的資料流傳下來。明清時代也有人寫過方言詞匯書,但都是限于某一地區,影響很小。
(二)《方言》不僅描繪了當時的方言情況,還描繪了當時的共同語的情況,這就為后人了解漢代共同語的情況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依據。揚雄在書中明確提出了“通語”這個概念。所謂“通語” 就是共同語。書中明確標明是“通語”的固然是當時的共同語,如: “娥、櫻:好也。好,其通語也。”“嫁、逝、祖、適:往也。往,凡語也。”有時,雖不明說是通語,但是說在前頭,然后再羅列各地的稱呼,自然也是通語。書中擔任解釋的詞,也是通語。例如先說“撫憐、牟:愛也”,再說“韓鄭曰悟。汝穎之間曰憐,宋魯之間曰牟,或曰憐”,最后說:“憐,通語也。” “憐”固然是通語,而“愛”也是通語。也許“憐”還沒有“愛”那樣普通,所以需要特別提一提。
(三)揚雄研究方言是從人們口頭中活生生的語言著手的,這就改變了過去的語言研究只是注重典籍研究的狀態。為人們開拓了語言研究的一個新領域。《方言》一書里所用的文字有好些只有標音的作用。有時沿用古人已造的字,有時遷就音近假借的字,例如“黨,知也”。“黨”就是現在的“懂”字,由于音近而假借。有時是揚雄自己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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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湖北大學文學院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