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心靈減負

明燈

我們對成功的定義，往往建立在別人對我們的目光考量之上。但很多時候，正是這種執著的比較，讓本應輕靈的人生變得沉重起來。

晚清中興名臣曾國藩一生封侯拜相，極盡榮光，卻始終念及個人考試檔案中一段不算風光的記錄，終身對此無法釋懷。清代文稿記載了曾國藩的一件“軼事”：一日飯后，曾國藩與幕客們閑聊，出了個上聯求對：“如夫人。”此時，向來思維敏捷、口舌伶俐的幕僚李元度立刻脫口而出：“同進士。”想不到一向以涵養著稱的曾國藩，聽到這三個字后立即面色大變，拂袖而去，聚會也不歡而散。

“夫人”和“如夫人”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夫人”是指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的正室，而“如夫人”就是“小妾”，納個妾很容易，而且數量不限，所以二者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計。至于“同進士”，清代科舉最終排名分為三甲：頭甲三人，即我們通常說的狀元、榜眼和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賜進士出身；三甲人數最多，賜同進士出身。這個“同”字，其實就是“不同”的意思。“同進士”為科班出身的進士所不齒，而自視清高的讀書人，也會將“同進士出身”當作一個不能一洗了之的難言之隱。然而，曾國藩雖然官路亨達，卻是考場失意，科舉考試只博得“同進士出身”的名頭。這位位極人臣的六十老翁，終究看不破一個“同”字。

“如”和“同”體現了漢語的博大精深，和今天的“副”字一樣，在為尊者諱的情況下一般是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隨風而去。然而有時如同天意，我們人生的痛處若不被人踹上一腳，倒顯得不圓滿。如果曾國藩一笑而過，將其視作無傷大雅的玩笑，后世也未必會記得，原來名滿天下的曾國藩還是“同進士出身”。念念不忘過去的陰影，無非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自己強于別人，一種是自己弱于別人。前者往往使我們變得愉悅、得意，甚至驕傲起來；后者往往使我們變得不快、郁悶，甚至憤憤不平。不管哪種結果，都可能讓我們變得不平靜，甚至在跟人比較中，我們忘了初心，丟失了自己，永遠活在沮喪之中。

當然，這并不是說我們可以不顧外界的風雨與喧囂，“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回避人生的考驗，不是我們的初衷，只是相比糾結于已經不能改變的結果，每時每刻活在別人的目光中，我們倒不妨放下包袱，輕裝上陣，每一天都活出全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