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度

徐威

黎明：春天的野蠻

這是春天的閃電，照亮了顫抖的房間

然后我醒了，在轟鳴的雷聲之中

門窗啪啪作響。蚊帳像一張拉開的弓

我抬頭外望，雨水在狂風中潔白如雪

站在玻璃門旁，我呆呆地怔住

零星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

疼痛，冰涼，如同冰粒

第一次，我見到春天的野蠻

像是一個憤怒的小孩

在這寂靜而又狂野的黎明

一會兒，或者好一會兒之后

天色漸漸亮起來：大片的純凈的藍

柔軟、明媚的陽光。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除了一地的雨水、墻頭殘敗的花朵

和陽臺上倒下的水杯

起風了

起風了。轉眼間又涼了下來

沒有玻璃的木窗吱呀吱呀地響著

一種孤獨在昏黃地月光下滋生

空蕩蕩的。多么想緊緊抓住

那條透明的神秘繩索——

裂開的嘴唇張開，多么安靜

如同死亡瞬間降臨

緊握的手掌也張開了，隨即無力地垂下

虛 度

多么冰冷的一個詞語啊

它臥在我的心頭，提醒我

犯下了一個又一個的

罪惡。比殺人更重

我感到天空填滿了烏云

透不過氣。我弓著背

在路口，一只腳邁出又收回

天色就這樣暗了下來

等到下一個天亮

針尖般的鋒利猶在

被我揮霍一空的美麗時光

漸漸堆積出我墳墓的模樣

場景：聚會之一

我們坐在一起，抽煙，喝酒，打牌

暗紅色的燈光中接連響起的歌

不屬于生活，不屬于我們談論的

工作、金錢、房子、尊嚴，以及女人

我們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下來

時間一點點挪動，一座終日漆黑的

森林正被我們走近：比我們想象得更為陰森

怯懦的孩子手捧著詩歌，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