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古的回想

林青雨

景德鎮的一切似乎都與瓷器有著不可分的默契，或者可以說，景德鎮就是瓷器，瓷器就是景德鎮，一如當年用它的名字來音譯一個國家，瓷器與這個民族的血脈相連可見一班。然而它歷經千年留下的不是有形的古跡，而是無形的文化，景德鎮的價值應該在對文化的感悟與繼承，而不是對昔日文明的憑吊。

它的陶瓷文化能綿延千年而不絕，并不僅僅因為那些精湛的作品本身，而是因為創造這些作品的人，景德鎮的陶瓷作品走出去了，但景德鎮的人一直還在景德鎮。

在景德鎮逗留的短短四五日，拜訪了許多位陶藝老師傅，他們的質樸和純粹令人動容，也讓人在這最樸素的情感中理解了什么是珍貴。無論創作中還是生活里，他們的語言很少，但卻擲地有聲，許是他們把所有的靈感與智慧都默默的傾注在了手中的作品里；他們的性情內斂溫潤，不經意間隱于這世間的紛繁，卻總能在某一個瞬間讓人驚艷；他們讓一種手工藝在這個小鎮里活色生香了一千年，在人間制造天堂器物。這便是景德鎮，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不容忽視的。

很多人對景德鎮的印象仍停留在遙遠的過去，以為景德鎮有的只是曾經盛產陶瓷的輝煌，相當一部分人認為景德鎮已成“廢都”，但這些依舊精鉆于陶瓷工藝的老藝人卻告訴我們這樣一個事實：景德鎮的今天依然很輝煌。

回想幾日里的四處尋訪，依舊能感受到御窯廠里的饅頭窯遺址的滄桑，仿佛上世紀80年代末挖掘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古窯內的景德鎮鎮窯至今仍保留著柴窯最傳統的燒造工藝，每年兩次重燃的窯火讓這座小鎮乃至全世界最頂尖的工藝綿延千年；景德鎮曾隸屬的浮梁古城內，當年唯一一座五品縣衙仍不減它往日的威嚴；中國瓷園里藏龍臥虎般延續著那些老手工藝人的創作精髓；而雕塑瓷廠是屬于年輕一代陶藝師們的，他們的別出心裁，他們的文藝小清新都在屬于他們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揮灑得風生水起……

比之這些與陶瓷有關的遺跡，我更加喜歡這里的人，正應了黃茂軍先生寫過的一段話：“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景德鎮女孩如何搖身一變為一位精湛的畫瓷女工，這樣的展現更容易讓人信服景德鎮至今還是一活體，因為最璀璨的陶瓷之花，就在這個城市最基本的神經末梢綻放。”

關于景德鎮，仿佛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本想透過它來觀望國人用瓷的智慧，到了這里才發現它們已是渾然的整體，“一坯工力，過手七十二，方克成器”，這就是景德鎮，這就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