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成為伯南克的繼任者

劉超

美聯儲主席伯南克的任期將于2014年1月31日結束。雖然還不能排除他續任美聯儲主席的可能性，但他沒有公開聲明自己打算尋求連任，而市場投資者以及參加近日漢弗萊 - 霍金斯聽證會的許多國會議員也都認為他會按時退休。正如高盛指出，下一任美聯儲主席的任命最有可能在今年10月公布。

簡單說來，聯邦儲備局就是美國的中央銀行。聯儲局的最高行政機構是聯邦儲備委員會，由七名理事組成，他們均由總統提名擔任，但需經過參議院確認。理事們一經參議院確認，任期為十四年，其間不能因其任何財經政策主張而遭免職。聯儲局主席和副主席由總統從這七名理事中提名擔任，同樣需要參議院確認，任期為四年，可連任。

奧巴馬總統正在物色恰當的繼任者，這個決定事關重大，因為下一任美聯儲主席將面臨一項艱巨的任務——如何在退出寬松貨幣政策的同時控制通脹率。當下的可能人選有前任財政部長蒂莫西·蓋特納（Timothy Geithner），美聯儲委員會副主席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前美聯儲副主席羅杰·弗格森（ Roger Ferguson）和前美國財政部長勞倫斯·森瑪斯（Lawrence Summers）。

“騎虎難下”的美聯儲

美聯儲當前的窘境更像是騎在老虎的背上，如今想從老虎身上下來又不被吃掉很困難。美聯儲在金融危機爆發后采取的非常規貨幣政策對穩定金融市場無疑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為銀行提供所需的流動性，并促進了整體經濟復蘇。但是，由于這些政策涉及數量龐大的金融資產，導致金融市場產生重大的扭曲，此外還導致投資者的投資組合內資產配置不當，以及商業銀行之間的道德風險。

2009年，當美聯儲推出第一輪量化寬松政策（QE）時，政策制定者宣布他們的目標是重振美國經濟。一旦這一目標實現，美聯儲誓言將終止該計劃。現在，美國經濟保持著約2%的年增長率、房地產價格上升、消費者信心創下6年來新高、勞動力市場逐步復蘇，看來美聯儲兌現承諾的時間來到了。

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為美國政府、金融市場、消費者都已經變得習慣于超低利率，如果美聯儲信守諾言，開始制定退出策略，經濟復蘇就有脫軌的風險。貨幣政策正常化將導致長期利率的正常化，美國十年期政府債券的名義利率將至少提到5%。

鑒于此，只要美聯儲開始退出量化寬松，我們可以預見來自國會、白宮、消費者和企業界的壓力會大大加強。更糟糕的是，金融市場會擔心經濟恢復不力將損害美國預算赤字的融資能力，轉而要求增加美國政府債務的風險溢價，迫使決策者再次面對“財政懸崖”的窘境。

另一條道路是繼續推行量化寬松政策，但這又將加劇通脹預期，推升長期利率。

無論誰當選，美聯儲下一任主席都應該避免在這兩條道路上做選擇題，而更應該走折中平衡的道路，在量化寬松刺激經濟的同時保持通脹的可控性。

美聯儲需要什么樣的掌門人？

一場關于誰來取代現任美聯儲主席伯南克的戰爭已經打響。人們或許會設想，美聯儲主席——可以說是美國權力第二大的行政職位，當然也是全世界最具權威的金融寶座——會由中央銀行家組成的秘密會議集體來決定。但事實上，這個職位的任命主要取決于美國總統。按照目前的形勢，有兩個熱門候選人，一位是前美國財政部長勞倫斯·森瑪斯，另一位是現任美聯儲副主席珍妮特·耶倫。

森瑪斯和耶倫兩人都是才華橫溢的學者，在公共服務方面也有著豐富的經驗。主流媒體為了吸引收視率，故意將兩位候選人的角逐描述為一場不同領導風格間的針鋒相對，無論如何，兩位候選人的能力都足以勝任這一職位。此外，兩人都認為美聯儲不應該過多關注價格穩定即通脹問題。通常，這種穩健的鴿派觀點是不受歡迎的，如今，它卻成為了優點。

在貨幣政策中，技術能力的重要性已得到全球各國中央銀行的多次證明。根據經濟學家克莉絲汀·羅默（Christina Romer）和戴維·羅默（David Romer）在2003年發表的研究，貨幣政策的質量主要取決于中央銀行家是否對政策制定和通貨膨脹有明確和細致入微的理解。20世紀20～30年代和70年代，中央銀行家不了解這些基本原理導致這些國家在經濟上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所謂“技術能力”不僅僅意味著設定利率的能力，還包括制定監管政策的能力。一些批評指出森瑪斯在20世紀90年代在比爾·克林頓總統手下任美國財政部部長時熱衷于放寬金融管制。但這些評論家也忽略了他任內不僅消除了主權債務危機而且還破天荒地實現了財政盈余。

在一個復雜多變的政策制定工作中，要使每一個決策都正確幾乎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要從自身的錯誤中吸取經驗。溫斯頓·丘吉爾（Winston Churchill）曾后悔自己在任財政大臣時讓英國在1925年恢復了金本位，那堪稱一場災難。而他的執政能力，無須贅述，在隨后的數年中不斷得到了改進。

視線轉向耶倫，在美國的房地產泡沫的最后幾年，她正好擔任舊金山市聯邦儲備銀行行長——而這場泡沫在她的轄區尤其嚴重。但另一方面，耶倫的幾次演講也表明她對金融風險的認識比大多數同僚更具遠見。

關于通貨膨脹和中央銀行獨立性的研究表明，任命一個“保守”的中央銀行家有助于控制通脹預期，從而壓低長期利率以及降低工資和物價上漲的壓力。在過去的25年中，“緊抓通脹”的觀念已經發展成為一種機制，通過讓公眾對貨幣政策放心來控制通脹預期。但在反思這場75年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時，我們會發現過分強調低通貨膨脹的目標可能會適得其反，遏制經濟活動，相反，通脹率的適度提高會促進部門調整并在減輕債務負擔方面實現小而有用的影響。

因此，在擔心通貨膨脹的同時，中央銀行也應該投入更多精力在重振經濟、增加流動性上。耶倫的演講始終表現出對當前高失業率的強烈關注，她和森瑪斯都曾提出要避免設定極低的通脹目標，以便在某種程度上給中央銀行創造降低利率的空間。

總之，如果說正常時期需要一位保守的中央銀行家來穩定通脹預期，在如今這個非常時期我們則需要非正統的中央銀行家來對抗通縮預期。無論未來誰當選美聯儲主席，他都必須要在控制通脹率和刺激經濟之間保持微妙的平衡，既不能過分強調低通脹目標而忽視失業率和需求不足，同時也不能因為刺激經濟產生更多的泡沫甚至引發新一輪的經濟危機。

奧巴馬的任命標準

奧巴馬在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解釋自己選擇下一任美聯儲主席的標準，他說：“我尋找的人選應該明白美聯儲有雙重使命，這些非常重要，首要的就是保持通脹率，以確保市場的穩定。”奧巴馬進一步警告避免產生新的資產泡沫，如2008年金融危機前房屋市場出現的泡沫。

他還說：“當失業率居高不下，很多行業需求疲弱的時候，我希望美聯儲主席能退一步，客觀分析現狀，在刺激經濟增長的同時，也要警惕通脹率的上升幅度，以確保我們沒有制造新的泡沫。”

奧巴馬對控制通脹的強調對森瑪斯可能是件好事。他看上去比耶倫更關心美聯儲的量化寬松政策對通脹率的影響。而耶倫在刺激經濟方面與伯南克同屬一個陣營。

但奧巴馬此前也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稱贊伯南克，似乎在影射自己對耶倫的支持。

他說：“順便說一下，伯南克在擔任美聯儲主席期間工作成績出眾，當你看伯南克在過去幾年國會聽證會的證詞，你會發現他一直在表達一個觀點：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持經濟較快增長，增加普通美國人的收入，如今他的觀點已經被實踐檢驗是正確的。”

值得一提的是，森瑪斯在擔任財政部長時，奧巴馬與其有過密切接觸。但許多民主黨人會向奧巴馬施壓選擇耶倫，如果當選，她將會是美聯儲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掌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