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500萬美元的6個字

劉云平

1950年，美國考慮出兵朝鮮，但對中國政府的態度心里沒底，一旦中國介入，最后結局將撲朔迷離，因此，美國政府舉棋不定。當時的所有官方智囊機構得出一致結論：中國剛剛結束內戰，百廢待興，既沒能力也沒精力出兵。聯合國軍最高司令官麥克阿瑟也斷言：“當今是我們強大而中國軟弱的時代，他們無意參加這場戰爭。”但總統杜魯門在最終決策前慎之又慎，要求再向民間智囊機構征討方案。

所有應征機構根據要求，都提交了厚厚的咨詢文本，唯有一家叫“蘭德”的公司提出苛刻條件：結論只有6個字，但必須先交500萬美元，才能看到文本。

美國政府怒不可遏：6個字要賣500萬美元？而且還得先交錢——這不是瘋了嗎！是誰敢這樣口吐狂言？遂派人員去蘭德公司察看。當他們發現這里沒什么大專家、大學者，還是靠福特基金會捐贈的100萬美元成立的“小作坊”時，想都沒想就把這家公司放棄了。

當時唯一持異議的是國防部長路易斯·約翰遜，他認為在天文數字的戰爭經費面前，500萬美元可以忽略不計，應該把蘭德的文本買下來。但提議被麥克阿瑟否決了，麥氏統帥的聯合國軍由15個國家的精銳軍隊組成，幾乎可以蔑視總統，根本聽不進國防部長的忠告。

3年后，美國及盟軍大敗，國會要求政府對此做出解釋。尷尬之余，有人想起3年前那個“瘋子”公司，便與“蘭德”聯系，希望能“拜讀”一下那份神秘的文本。

“蘭德”同意了，說：“可以給你們看，派兩輛卡車來拉吧。”美國政府納悶：不就6個字嗎？怎么還要用兩輛卡車來拉？“蘭德”回答：“結論確實只有6個字，但為了求證出這6個字，我們使用過的資料，兩輛卡車也裝不完……”

總統杜魯門終于看到了這6個字：“中國必定出兵”！更令他長吁短嘆的是，這份完成于3年前的蘭德文本簡直就是整個戰爭的一次預演：從中國軍隊怎樣進入，敵對雙方各個階段會出現哪些變化，到重大轉折點都在哪里，基本都提前描述完成。當麥克阿瑟的聯合國軍還沒開進朝鮮時，“蘭德”在紙面上已經把這場戰爭打完了，預測的結局是美國及盟軍必敗！這種完全靠洞若觀火的“文本戰爭”，徹底顛覆了常規意義上的“紙上談兵”。

路易斯·約翰遜看過蘭德文本后只說了一句話：“當初舍不得一架飛機，現在卻賠進去整個空軍。”而那位沒把路易斯·約翰遜和蘭德公司放在眼里的麥克阿瑟，則因判斷連連失誤被撤職，最高司令官的職務只維持了半年。

美國政府終于在這個小公司面前低下頭：他們拿出280萬美元，買下了這個“教訓”，又預支1000萬美元給“蘭德”，請他們研究新的國家級課題。1957年，美國想趕在蘇聯之前，發射人類歷史上第一顆人造衛星，蘭德公司告訴他們，趕不上了，蘇聯的人造衛星將在某月的某日至某日升空，結果實際發射時間與蘭德預測的時間，就差兩周。

這兩個經典案例讓美國政府和五角大樓對“蘭德”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后至今的60年來，在全美幾千家官方和民間智囊機構中，蘭德始終居于政界、軍界御用咨詢機構首席地位。

蘭德分析家認為：“世界上每100家破產倒閉的大企業中，有85%都緣于企業自身的決策不慎。”而這些倒閉企業的掌門人們，當初牛哄哄的樣子都不亞于麥克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