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十歲作總結“七十始知己無知”“白發學童”以明志
李可染一生致力于在傳統中革新,在革新中更好的發展傳統。直到七十歲“李家山水”仍然在不斷的探索。七十歲作總結“做一輩子基本功”“天天作總結”畫家對待藝術的嚴謹與執著從這兩枚印章中可以體會。他建構自己的理論體系卻不好哲理的思考,也不同于恣意曠達的外在表現。他不憤世嫉俗,浮華爭名,他總是很平靜的,樂觀的,擁有著無窮生命力的看待自然界。他年近八旬永不滿意自己的成就,他說:“若能活到一百歲就能畫好了,但又一想兩百歲也行”讀來真是藝無止境。畫家總是不斷的讓自己的思想風格歸零,每一天每一次都以一個全新的視角、全新的感受來體味面前的自然界。“對客觀世界抱一個小學生的態度”面對自然他是虔誠的,他說要精讀兩本書大自然和傳統。李可染從不認為自己是天授之才,相反他說他是“苦學僧”,他作畫的時候要求自己控制自己,收的時候大于放的時候。不隨便作畫,更不隨便當眾表演賣弄,吳冠中在文章《魂與膽》中提到李可染有次在一很重要的文士們的雅集會上,被迫寫了幾個字,臉紅如發燒一般。仿佛這般便會褻瀆了他對藝術的純粹。正是因為對藝術的完美追求,才有了對中國山水畫的新圖式的創造。所以李可染在七十歲有“白發學童”的感慨,“七十始知己無知”的認識。筆者想正是這種黃賓虹式的“求托不能太早”的心態,促成李可染意韻深厚的畫面情感,厚積而薄發,取眾家之長,成一家之體。吳冠中說過即使是死胡同也要走到頭,李可染與之比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融情于山水變、革藝術路之艱辛。“可貴者膽,所要者魂”的氣魄,“廢畫三千”“七十二難”“千難一易”的歷練
李可染說:“可貴者膽,所要者魂”是他“打出來”前刻的兩方印章,“膽”是敢于突破傳統,“魂”是具有時代的意境。這里的“魂”吳冠中說是作品的意境。何謂“意境”,借用王國維的一句話“一切景語皆情語”,筆者看來意境是外景于內情的融合,以藝術家之情會世間萬物之情。自然界是生活之源,傳統是根,自我修養是本,造化是師。藝術家的心和手是“魂”的代言者。作家高長虹在其《手的預言》中寫到“靈魂住在心里,生命住在手上。”
李可染融情于山水變革,藝術路之艱辛。四十歲時,拜齊白石、黃賓虹為師。從兩位恩師身上李可染受益很深。他在《論藝術》一書中寫到學習齊白石樸實的品德,嚴肅的精神,正確的藝術道路,高超的筆墨功夫,百折不撓的堅強毅力。齊白石從不畫山水,李可染也很少畫花鳥,齊白石也是少言語的人。李可染就默默觀察齊白石的作畫過程,用心去溝通畫面的起止,領會從心到手的這段距離。學習齊白石的構圖和色彩明快的創新。恩師黃賓虹則集筆墨傳統之大成。李可染說其表現祖國山水渾厚華茂,破墨積墨法,反復試探,窮追到底。從恩師那里學習黃賓虹“畫中有龍蛇”的留下光亮法。筆者不禁想到李可染的一生國畫變革中不就像黃賓虹的積墨山水畫嗎?“第二遍不是對第一遍的完全重復,沒有標準,層層交錯。”李可染對山水畫新語言的創造不也是不是對傳統的簡單復制,對恩師的一貫世襲,而是立足自然界立足于傳統,堅定的去實踐。每一次的創新不是對從前的簡單復制,而是在從前的畫面中植入不同的表達方式。從畫面的順光表現到后來的逆光呈現。李可染不就是層層交錯的畫他藝術革新之路的積墨畫、不斷豐富的山水畫嗎!李可染沿著兩位恩師的足跡,相對定向地追求傳統。此后創造了吳冠中稱之為“第一批清新、生動、具有真情實感的新山水畫”。引起了國畫界的很大震驚。革新者歡呼支持,守成者搖頭否定。李可染刻了兩方印章:“可貴者膽”、“所要者魂”筆者認為是對世人言論最好的回答,同時“膽”“魂”筆者理解是對藝術之路的“狠”“準”,是表明自己的膽量和堅持的方向之正確。
“廢畫三千”“七十二難”“千難一易”可以說是李可染尋找新語言的歷練的艱苦過程。杜甫說“意匠慘淡經營中”李可染有一印章說“語不驚人”述說畫面要達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境界。李可染為齊白石磨墨理紙十年之久,齊白石有一印章“癡以長繩系日”表明齊老珍惜時間的決心,學藝的用功之勤。李可染繼承了恩師的修養,為了開創中國畫的新圖式不惜“廢畫三千”,面對一道道的阻力,以唐僧取經歷經七十二磨難并刻印章“七十二難”來激勵自己。時時用辯證的唯物觀正視困難即“千難一易”困難是絕對的,容易是相對的。如同孟子所說“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筆者深信李可染有這樣的決心、信心而且有恩師一樣的樸實、苦學必將是上天交于大任的人。事實上也卻是如此。吳冠中在文章《魂與膽》中高度評價了李可染作品的獨創性,從造型藝術規律上形式構成上,更深入更理性分析其作品的藝術內涵。如《牧牛圖》“挖掘了黑與白、面與線、大與小、粗豪與俏皮間的無窮的形式對照的韻律感”。在李可染的《無錫梅園》這幅畫中筆者似乎看到了吳冠中書寫纏繞青藤與表現春意的感覺。而吳冠中在評畫斯時所用之詞“粗細不等、稠密曲折、紛飛亂舞的線條”等像極了在自言自語。在說自我的風格。可見大師之間某種感覺時相似的,在變革中國畫中西結合之路上,目標時一致的。
三、開拓山水于筆墨“為祖國山河立傳”心存之信念“東方既白”
“為祖國山河立傳”是李可染開拓現代新山水畫的創作綱領和目標。抱著這樣的目標,為了豐富山水畫的層次感、空間感,大師從傳統的順光表現法到逆光表現,不斷強化畫面的層次感、光感。標新了“李家山水”使畫面呈現了既單純又豐富的效果。吳冠中說他是將畫室搬到大自然中最早最大膽的嘗試者。李可染背著畫箱走遍祖國山山水水,走過了“七十二難”克服了許多種形式的矛盾。傳統與外來油畫的沖突、舊形式與新要求的矛盾,以及所處時代現狀與革新中國畫的矛盾。不管是何種藝術形式都是從心到手的表達,靈魂是住在心里的。從具象的有限性逐漸到藝術表現的無限性中。從打人傳統到打出自然界,再從自然界的原礦石中提煉成純鋼。最終營造了畫面深蘊的意境、開創了的對景寫生風、對中國山水的革新論,以及創造性的吸收了倫勃朗畫中光。使其作品因這一炬之光而通體透明。這期間物我關系的轉換與同化的復雜。既包含了大師的高尚的人格修養,同時也包含了偉大的愛國情操,“為祖國山河立傳”站在歷史的高度觀察現實,定位自我。“東方既白”是對東方藝術未來的美好預言和堅定的信心。
四、結語
這些印章的篆文內容,方寸之間所刻的乃是李可染的藝術情懷,從中可以窺見李可染一生的藝術心路。他雖不像吳冠中一樣喜寫文著字,讓我們這些后者直觀體驗他的感受,但是從他為數不多的藝術論中,從他言簡意賅的印章的內容中,以及篆文變遷中,筆者深深感受到了李可染這位探索山水新語言的巨匠的樸實與偉大。永遠保持兒童認識世界的強烈的好奇心,追求藝無止境的“隨心所欲不逾矩”,風雨兼程中的無畏無懼,中國山水必將前行的未來充滿信心。作為李可染虔誠的學習者,對他的認真執著,膽識魄力,很是欽佩。這還遠遠不夠對他的藝術觀還需不斷的再聆聽。發揚他的藝術觀,實現“東方即白”的預言,才是對他最好的懷念。
【郝麗,安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