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梁亮
牛哥是我們年級中一個聞名遐邇的人物,雖然被稱為哥,卻是不折不扣的一介女流。這個“牛”嘛,自然是對其辛勤學習的肯定,后綴“哥”則是敬稱,而牛哥的聞名之處就在于她幾乎嘗試過所有的速食食品。
如果說牛哥吃速食食品只是個人的喜好,那就絕對是一個反面人物典型。但是牛哥的光輝之處在于,她吃速食食品是為了節約來回食堂那兩趟時間學習。至于這一點是否值得贊頌,我至今仍持保留意見。
“牛哥,我買的這桶小餛飩味道怎么樣?”我敲敲牛哥的桌子。一般來說,當我們普通人偶爾想奮斗一下,時間一般是在聊天中度過的,最后往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去吃飯的大軍陸陸續續地回來,再預支未來地自我譴責自我保證一番。而牛哥則不一樣,她最大的功能就是能隨時屏蔽外界的聲音,迅速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在這個時候,除非你對她實施一些具體物質形態的舉措,單純的呼喊基本上是不起作用的。
我改敲桌子為拍,牛哥才幽幽地抬起頭來,隨意掃上一眼:“你別煮時間太長,上次我弄糊了巨難吃,還有它餡挺少的,總體來說性價比不高。”
牛哥就好像是一本速食品指南,并且具有人工服務的功能。她知道哪一種拌面辣得最舒服,哪一種粉絲口感最佳,至于泡面,那就更是小兒科到擺不上臺面的東西了。牛哥從高三開學,每一天的晚餐都是速食食品。以至于在一個學期后,她不得不感慨,如今速食食品的品種開發速度已經跟不上她消耗的速度了,言辭之間頗有獨孤求敗的意味。
牛哥不是那種很執著于搞題海戰術的人,所以我一直很困惑她擠出如此多的時間究竟是為了什么,要知道不必說吃晚飯了,就是課間那被老師拖到只剩下沒幾分鐘的休息時間,牛哥也都是在埋頭學習的。
一直到有一天,地理老師讓我們互相抽地理知識來加深記憶,我才知道了原因。那天晚上我吃完飯回教室,還很早,教室里沒什么人。牛哥的真實水平怎么樣呢,我心里剛浮上這個念頭,手上已經拿著地理書向她走去了。
我和牛哥互相考地名,就是說出一個地方的經緯度然后問城市名,反之亦然。我問牛哥的都是歐美、東亞的一些有名大城市,牛哥不出意外地答對了。等到牛哥給我抽,我在心里一比對經緯度,是在非洲啊!這么多的小國家小城市,記得住才有鬼呢。我覺得牛哥這是在為難我,就說:“這么偏的東西,誰會知道啊。”牛哥就豪氣干云地讓我給她抽,我故意問一些刁鉆的地方,牛哥略一思索,竟全部都回答出來了。
我連連驚嘆,牛哥又自豪又困惑:“我可是一個小地方都不放過的,其實我知道這些東西都不會考到,但是總會想萬一考了不知道怎么辦呢。其實這樣真的很累,我一直都很焦慮,而且感覺最近記憶力明顯在下降。你看,內分泌都失調了。”牛哥邊說邊很無奈地比一比自己的臉,她的皮膚很白,襯得那血紅的痘痘和褐色的痘印愈加張牙舞爪,猙獰可怕。
我說牛哥,你去吃飯吧,這樣下去不僅身體受不了,大腦也負荷不了這么高強度的運作啊。牛哥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她媽媽每天都有在給她煲營養湯。我不知道該怎么勸她,牛哥長嘆一口氣:“我真的覺得時間不夠用,那么多的知識點呢,一個都不能漏。”
我看牛哥的勁頭是想把上下五千年都給摸清楚,但是其實我們每個人的精力都很有限,有的時候應該明白什么該舍,什么才能得。
● 后來
作為文科生的牛哥,在高考中得了620分。分數不算低,卻是她所有大型考試里考得最差的一次。她最終去了華東理工大學德語系。
在我看來,牛哥之所以在高考中“馬失前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太注重細節了,一點一滴都很在意,心理素質不是那么好,所以高考時一碰到點小情況就緊張了。當然,作為一代學霸,她身上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比如說,為了高考,她準備得真的很充分很具體,就算失常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別人扎扎實實的基礎擺在那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