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西子與歸人

曾園英　初曉慧

【摘 要】本文通過對《中國名片》之“杭州篇”進行文本分析，借助隱喻這一文本修辭法，提煉并闡述了“杭州名片”中所塑造的“西子”與“歸人”兩個形象。西子形象的塑造主要通過西湖和女子兩意象完成，而歸人形象的塑造主要借助音樂、樹、佛等意象完成。為將凝于文本符號之內的意義釋放出來，筆者集中對片中這些主要意象進行解讀，本文認為，杭州篇里的杭州流淌著美感和歸屬感，正是西子與歸人所要傳達的要義。

【關鍵詞】文本分析；隱喻；西子；歸人

2012年10月1日，《中國名片》之“杭州篇”登陸紐約時報廣場大屏幕，這是繼“上海篇”后第二個亮相的《中國名片》城市系列篇章。

屬“國家傳播力工程”的《中國名片》，由新華社傾力打造，采用“圖片電影”的手法，以紀錄片式的語言，以代表性中心城市為單元，力求向海內外真實彰顯中國風情文化。這是中國形象公關的又一次主動伸手，遞上中國自己的名片，塑造中國形象的推進。

一、研究背景

形象，作為名詞，是一種社會交互的產物，包含客觀認知，更包含主觀評價，實際構成了一種心理預設，提前定義接下來的交往情境，從而影響交互行為。

國家間的國際形象、本國的國際形象和國內形象，彼此間相互參照、作用，不僅影響到本民族對國家共同體的認知與認同感，也會影響到其他國家民族對中國物質精神文化存在的認知和評價。因而，國家形象是國際地位的一大砝碼，是國家軟實力的表達方式之一，在綜合國力競爭中不容小覷。說到底，國家形象的塑造是信服力的締造，是人們認識和評價國家民族的正面預設。

近年來，中國塑造國家形象的意識在加強，2009年底“中國制造”廣告片首先在CNN投放，重在“中國制造，世界合作”的坦誠理念；2011年初美國紐約時代廣場播放了《中國國家形象片》，向世界展現“美麗、智慧、勇敢、才干”等國家精神，詮釋積極、自信的中國。如果說聚焦于名譽和成就的宣傳片有著“上層建筑”的硬質感，那么，《中國名片》這一對焦民眾生活和民族文化的紀錄片就有著“通地氣”的軟觸感了。就表達方式而言，前者側重理性鋪陳，如同漢賦一展氣勢之美；后者側重感性暈染，猶如明清小說抒寫市井風情。中國名片是國家形象片的拓展和延伸，用數十個代表城市來充實中國這一走向世界的發展中國家的形象。

二、符號編譯

形象是交互活動的產物，其過程就是信息的輸入和輸出。制作名片便是搜集加工信息，這種搜集有把關人的作為在其中，將成千上萬的照片依據一定的準則篩選出來，這些圖片本身就是濃縮凝煉的符號。隨后，將圖片按一定的邏輯組合并同攝錄畫面串聯起來，就大有蒙太奇藝術手法之味了。整個過程便是斯圖亞特·霍爾所說的編碼了。本次研究以一張“名片”，即杭州篇為分析文本，將符碼置于本土語境中，試圖釋放其中蘊含的文化信息，也就是解碼。

在解碼之前，首先應對兩個等量關系有所理解。

名片即媒介。它連接著雙方，傳播者和受傳者，是使雙方發生關系的中介，中國名片的傳達實質是本土文化的傳播。然而，它又不是簡單的單向度傳播，不能僅產生“傳達”的形期式結果，而應發揮“傳通”的實際效果，這需要考慮受傳者的文化土壤和成長語境，讓雙方抵達共通的意義空間。

名片即隱喻。它具有轉化之功，在彼類的暗示下感知理解此類的實質內涵，“通過這種強大的暗示力，我們腦中也形成了這樣一個概念，那就是要理解一個事物必須引入另一個事物”[1]中國名片就是用一種隱蔽有力的暗示來定義某種文化，為這種文化圖景進行分類、排序、構建、放縮、著色，并證明其文化存在的理由。

三、文本解析

《中國名片》系列篇章將圖片和攝錄兩相結合，于靜中流動，于動中定格，繃直時間和空間的經緯，反映一個城市的生活變遷和文化動態。所謂生活、文化這些高度歸納的概念必須依附現象存在，而現象即人、事、物這些實體，這些實體的記載不得不歸功于文字影像的努力。

照片，就是把片刻從時間中抽離出來，再現實體的過去進行時，使其形象在時空的無涯曠野里延伸，對同一地點不同時節的追蹤就能直觀感受到光陰的痕跡，一如杭州篇中“一樹看四季”。

論及影像，這一由照片串連起來作機械運動的以還原動態情境的“拷貝盤上的世界” [2]，蘊藏了巨大的能量，讓你看見遙遠，聽見回聲，可以是一種直觀具化的想象，也可以是遠方的記憶。

中國名片之杭州篇沒有敘事情節，但顯然，圖片影像元素的序列組合是為著某種特別審美目的服務的符號體系，或言之為“符號和意義的多層結構”。引介雷·韋勒克“整體論”的理念，即“視藝術為一個多樣統一的整體，一個符號結構，但卻是有一個含義和價值，并且需要用意義和價值去充實的結構”[3]。這種符號體系能產生比圖影元素簡單疊加還要豐盈的意義和價值，得益于聯想、對比、連貫、襯托、懸念等思維的內聚、發散和耦合。

那么，這種符號結構是以怎樣的方式存在？意義又在哪里？這便是本文所要重點闡發的。筆者欲用兩個名詞來解讀杭州篇這個文本，試圖詮釋名片制作者所定義的杭州。

（一）西子之說

“西子”一詞出自蘇軾的《飲湖上初晴后雨》，“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表現其“晴方好”“雨亦奇”的天然美態，或明艷，或朦朧。西子即是越女西施，浣紗于清溪，柔指纖細，有“沉魚”之美。成玄英疏：“西施，越之美女也，貌極妍麗。既病心痛，嚬眉苦之。而端正之人，體多宜便，因其嚬蹙，更益其美。”此句流露出的是嬌媚柔弱的女性美。

后西湖也有西子之稱，西湖成為杭州的代名詞，即杭州的首要意象。因而用西湖來表征杭州再合適不過了，杭州必有西湖，有西湖才叫杭州。

1、西湖

10分鐘的電影中，西湖是一個高出鏡率的實體，無論雨晴雪霧，春夏秋冬，無論久遠現今，白天黑夜。不管以何種面貌示人，西湖總寧靜清澈如鏡，至多就波光粼粼，倒影尤可見。

開篇連綴的自然風光，蘇堤春曉，翠柳垂絳，霧靄氤氳，舟飄鳥語，斷橋余煙，蜓點風荷，無一例外皆有西湖的倩影，伴隨著旋繞飄繚的笛聲。以國畫橫軸式徐徐鋪展開來的黑白到水彩西湖圖景，從雷峰塔到保俶塔，山水迤邐，朦朧恍如仙境。沒有人聲，卻有鳥啼幽笛，沒有人影，卻有扁舟燈火，畫面轉換、鏡頭移動皆平緩，整個襯托出一個清靜的西湖，為杭州定了基調。

即使在以物、人為前景的照片中，西湖也能成為常見的背景。一棵刻畫年輪的樹站在西湖邊，人們或撐傘坐于石凳望西湖，或晨跑經過西湖，或泡杯龍井直面西湖，或劃槳蕩漾在西湖，或在西湖邊拍照、逗狗、滾雪球……這些意象遠離喧囂，盡顯生活意趣，水平拍攝亦顯端莊。

平靜柔和，澄清如許，影射到人，安靜溫柔，善良單純，這是西湖，亦是西子。

2、女子

以身著漢服的少女石雕為章節分割線，杭州篇分為雨、晴、雪三闕。

上闋伊始，雨水滴落在石雕少女的鼻梁，隨后煙雨蒙蒙；中闕之始，花瓣飄落在她的臉頰，然后落英繽紛；下闋始時，雪花融化在她的嘴唇，繼而白雪紛飛。瓦檐下，雙掛式發髻，交領廣袖長裙，線條柔美流暢，微微仰首，抿嘴閉目，似是陶醉，又像冥想，莫不靜美，但這種美以側面的含而不露攝魂，何其含蓄。

承接開篇自然風光的是一個著白高跟、白長裙、藍圍巾，束高髻，撐油紙傘，走在石板雨巷里的高挑女子，荷花倒影在她如水般綿柔的裙擺上。不同于戴望舒《雨巷》里那個彷徨在寂寥雨巷里結著愁怨的姑娘，她露出香肩半背，優雅漫步入街道人流，始終留人一亭背影以遐想。

相較于男性，女性出現的頻率、時間要多，被給予特寫、慢鏡頭加以強調的尤甚。細數篇中單獨現于鏡頭里的女性：

長發女子伏在花窗前透過雨幕張望，柳葉眉、秋水眸、俏挺鼻、櫻桃嘴、修長臂、青蔥指；畫舫茶藝師身穿素雅旗袍端坐在船這廂泡茶，低眉淺笑，手法嫻熟優美；先是聞見潺潺水聲，那是西湖船娘正在劃槳，她回眸一笑，素顏，大眼，貝齒，凝脂；又聽見輕柔舒緩的古箏聲，那是梳著發髻的素顏女子在后亭的撫弄琴弦，旗袍上繁花正開……

水、茶、琴、畫、扇、髻、長發、旗袍、素顏，如此羅列與女子相生相伴的物象，或可一睹導演所定義的杭州女子“容顏”了，那是典型的東方古典美，婀娜多姿，頗有才藝，恬靜怡然。

再看那些非單獨出現的女性形象，她們或抱孩挽夫，或看書遠眺，或燒香拜佛，或坐在庭院閑話織毛線，或系青花紋圍裙山坡上采茶，或騎在雙人自行車的后座為丈夫撐傘……這些圖景是自然生成，趨于生活化，其中女子賢淑、勤勞、溫柔、富有愛心和母性情懷，也有活潑大膽的片段，但不多。

水養一方人，西湖仿佛揉進了女性的骨子。溫婉含蓄，嫻靜柔美，現于杭州，這是女子，亦是西子。“西子”躍然紙上了，從感官享受到心靈陶醉，西子詮釋著一種美感，清新雅致、含情脈脈、韻味沁人，那是杭州的美。

（二）歸人之說

《詩·曹風·蜉蝣》：“心之憂矣，于我歸處。”鄭玄箋：“歸，依歸也。”《論語·學而》：“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戰國策·燕策》：“樊將軍以貧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廣雅·釋詁一》：“歸，往也。”又：《廣雅·釋詁三》：“歸，就也。”本文的“歸”意就是從多義里抽取的向往、返回、聚攏、依附之意，和陶淵明筆下的《歸園田居》里的“歸”神合。詞語“歸人”里的“歸”既是形容詞“歸的人”，又是使動詞“使人歸”。

杭州，一座落于東部沿海的省會城市，在影片里鮮有步履匆忙、車水馬龍、鋼鐵森林，更多的是泛舟湖上、把話喝茶、園林曲徑，一派悠然雅趣，散發出濃郁的歸人氣息。

1、音樂

音樂，一個聲音的系列，表達著某種情緒思想，能成為人類共同的語言。杭州篇沒有話語，除去下雨、劃槳、泡茶這類自然音外，背景音樂貫穿全篇始終，插有鐘聲、簫聲、琴聲等中國古樂之聲，旋律婉轉悠揚，節奏舒緩流暢，與山水園林韻律相得益彰，正是導演定義杭州這座城市的風格曲調。

主題曲《送別》，是李叔同未出家前所作的送別歌。李叔同曾留學日本，被動聽的日文歌《旅愁》打動，產生了創作靈感，在動蕩的民國初期感時譜寫此歌，后在杭州虎跑寺剃度為僧，法號弘一，是近代佛學大師。一曲送別，后成為學堂樂歌、電影插曲，傳唱了數代。

追溯源頭，歌曲實來自美國音樂家約翰·P·奧德威所作的《夢見家和母親》，19世紀后期盛行于美國[4]。

無論是“夢見家和母親”，或是“旅愁”，抑或是“送別”，這些和家、親友聯系在一起的主題，跨越重洋、歷史，演繹著共通的“歸情”，讓人靜下來，沉下去，褪去浮夸風塵，歸入深處安寧。

經典回放，確切地說一個回聲，是對一個時代的回憶，和對少時的緬懷。一曲緣起于美國，在中國重生并經久不衰的經典旋律，重回到紐約時代廣場回響，心際將回蕩著多少情愫和共鳴？

2、樹

片中，樹算是出鏡頻率最高的實體了。凡有西湖，或街道，或庭落，或河流便有樹，樹仿佛是同湖、街、院、山、河一并存在的標志，又仿佛早已融為一體了，樹成了這座城市的毛發。城市之樹首先讓人想到綠化裝點，清新宜人，然而樹又不僅僅是標志、點綴、毛發而已。

導演唯一采用的成組照片——西湖邊的一棵樹，成為影片中一個重要場景，鏡頭轉向此處，主題音樂便飄蕩開來。這棵樹，站成了鏡頭的正前方的主角，花開花落，葉綠枝零，背后是西湖四季輪回，兩邊是湖邊人不同情景，或情侶依偎，或老人逗狗，或在拍照，盡顯生活情趣。樹立在那里，西湖躺在那里，八寶山臥在那里，動不動。有一個我們不能忽視的幕后者，那便是照片的拍攝者。所以，與其說這是一棵樹的凝視，毋寧說是一個人的守望，他借樹一雙眼，同時讓樹通感，見證西湖四季容顏和湖邊生活百態。這是一個人與一棵樹、一個湖、一座城的故事。是什么力量讓樹在那里，人也在那里，經年累月？或許，是根的召喚。

葉落歸根，樹是如此，而往往人亦然。生于斯長于斯，扎根于斯歸于斯，才能安然如樹。

3、佛

杭州篇由一聲古鐘敲開，繼而香爐生紫煙，從中我們聞見了佛的跡象。在前兩闕里，佛跡隱約可見。夕陽山有雷峰塔，寶石山有保俶塔；一發白老人在抿嘴閉目冥想；雨中人們在靈隱寺上香；古琴邊上一支沉香正生煙。佛意象從中隱現，衍生為生活的慰藉、雅趣、靜謐。

第三闋是這樣從世俗過渡到佛門的：白雪皚皚，一婦女在洗衣，另一婦女在晾衣，幾步外一位黃袍僧人拿著掃帚，掃出了一條道來。我們在圖片里看到了世俗和佛門的交叉，不同于印象中僧人只打坐念經。由此進入的佛門世界顯露出生活氣息，他們或洗碗，或剃頭，或逗小狗，或誦經拜佛，一旁有個小女孩在轉呼啦圈，可見寺廟并非不食煙火。一位穿黃色僧袍的年輕僧人正灑掃庭除，倒影“禪”字愈發清晰，隨后他拎著古舊木桶，握著竹絲笤帚，拾階而下。“晨炊古剎醒，僧掃一地秋”，這是生活著的僧人。

靈隱寺方丈光泉法師定于佛像前冥想；夜幕漸下，熹微燈火從寺廟一間的窗戶里照出來，外面是白雪皚皚；皓月當空，寺廟成了披上黑紗，而里面的佛像還亮著金光，穿過黑夜，笛聲幽邈。至此心定成佛，亦是對“歸”的描寫，心靈深處的“歸”，比之落葉歸根、安土重遷的情愫，更是一種心之歸宿。

寺廟，杭州版圖中的一片占據重要地位的地方，暗示著信仰，一方凈土，亦是靜土，具象化的精神家園。“皈依我佛”，也稱“歸依我佛”，歸的就是這片寧靜不惹塵埃之空無。

打開杭州篇諸多的“歸人”情結，歸為一條感情線，就是歸屬感。“杭州，正是“于人歸處”。因為它有生活，兩電動車并駕，濺得水花生翼，兩司機你瞪我，我瞪你。因為它有生趣，老人家撐傘單腿滑行在綠意盎然的道中央，姿勢瀟灑；一位中年男子在蘇堤上吹著薩克斯，沉醉其中。因為它有人文關懷，小鳥停歇在老人的肩膀上，老人還彎下腰，讓鳥站得更穩當些；小松鼠倒趴在樹干上，吃著姑娘掰給它的玉米粒。千百年來，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愛護著自己的家園。

四、總結

誠如前文所述，隱喻具有強大的暗示力，筆者解碼時生成的“西子”“歸人”就是一種隱喻，借用這兩個形象來解讀杭州這張名片，更能感知其實質內涵。事實上，本文的“西子”與“歸人”在原意的基礎上又有了填充，被賦予了新內涵。借助西子與歸人，我們看到了導演所定義的杭州，就是一個山水、生活、人文融為一體的宜居天堂，給人以美感和歸屬感。

當然，單用西子與歸人兩詞來闡釋影片里的杭州或有偏頗泛化之嫌，如將杭州描繪得過于女性化，而輕視了男性之于這座城市的意義。筆者并非沒有看到男性力量所在，片中對“杭鐵頭”就有過特寫，暗示了杭州男人直沖沖的特性，也有賽龍舟時的力量表達，但這些并不足以推翻杭州柔美的特質。筆者所提煉的西子與歸人更多是一種指向，認為影片更傾向于表達美感和歸屬感。

本文雖然是以單個意象來解構，但意象之間是相互作用的，并不能孤立看待。就如三闕皆是以自然風景進場，然后進入人物圖景，最后歸于風景，從中可隱隱感會以西湖為代表的自然山水環境對杭州文化特質和意韻生活的影響，從生活形態又能發現人們對所處環境的關懷。每闕都從日景到夜景，暗示著一切忙碌疲乏歸于靜謐的夜空，讓人身心放空，既給人美的享受，又有歸屬意味。因此，美感和歸屬感并非分立，即西子與歸人有交集存在，并立體呈現一座中國的城市——杭州。

【參考文獻】

[1]尼爾·波茲曼.娛樂致死[M].章艷，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6.

[2]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何道憲，譯.商務印書館， 2007：331.

[3]雷·韋勒克，奧·沃倫.文學理論[M/OL].劉象愚，等，譯.三聯書店出版， 1984：17[2012-11-6].http：//ishare.iask.sina.com.cn/f/20579117.html？from=dl.

[4]南方周末：百年前的校園歌曲[N/OL].[2012-11-6].

http：//news.sina.com.cn/e/2005-03-24/21176186144.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