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難題

范大宇

王東生從文聯調到教育局任局長沒有兩個月，就感到自己掉入了一個泥坑，素來自視清高的他，深深感受到教育系統也成了一個腐敗的場所，一些社會上的官場陋習隨處可見。可是，既然進了這座廟，就得把鐘敲響。只是弄得他整天暈頭轉向。本來他要回老家看看身患絕癥的母親的，可是一點時間也抽不出，唉。

這天，王東生突然接到兒子的電話，要他晚上必須按時回家，說有重大事情通報他。什么事兒，還通報？王東生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兒子這是破天荒地向他提要求。他只得抓緊處理好手頭工作，急急趕回了家。

老婆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還擺上了紅酒。怎么，有客人？老婆笑笑，用嘴向兒子努了努。兒子倒了三杯紅酒，端起來，說：“今天，慶祝咱們家雙喜臨門！”

王東生更是云里霧里。兒子說：“一喜是老爸榮升教育局長；二喜是我今天終于當上了班長。”

王東生有點惱火，看了看兒子，說：“你才上小學五年級，當個班長有什么值得慶祝的。”

兒子撇撇嘴說：“你知道當個班長容易嗎，這是多少人爭著要當的“官”，要不是我天天和老師說你是教育局長，老師才不買我的賬呢。”

王東生火了，怎么，當一個小小的班長，也要抬出我來，這、這、這——他一摔酒杯，離開了飯桌。背后傳來兒子的嘟囔：“什么老爸，連官場形勢都拎不清。”

年底時，父親打來電話，說東生的母親已經進入彌留狀態，要他趕回來見最后一面。放下電話，王東生坐不住了，好在眼下工作告一段落。于是，他決定攜老婆兒子趕回老家和母親告別。

但是，王東生做夢也沒有想到：買不到火車票。他甚至半夜排隊去車站，但是第二天剛剛開始售票，就被告知：售罄。王東生氣憤地質問車站為什么？可是沒人理他。

王東生垂頭喪氣地回到家，罵罵咧咧地把事情叨嘮了一遍。老婆嘆氣，說：“現在，一票難求，難于上青天。”

兒子搖搖頭，說：“爸，你不會通過關系搞？”

“關系！關系！我一個教育局長，和鐵路有什么關系？”

車票！車票！這成了王東生的重大難題。無奈之下，王東生做好了借車，自己開車回老家的打算。那可是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呀。但如果不回去見老母親一面，那將終生遺憾。

誰知，第二天兒子竟把三張臥鋪車票放在王東生的面前。王東生不敢相信，舉起車票細細地看，對，不是假票。

兒子自豪地伸出手：“老爸，給車票錢吧！”

“你、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兒子一拍胸脯，說：這還不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

兒子說：“我們班的劉明，他爸爸就是火車站的站長，我說了，去，給我弄三張臥鋪，這不，來啦！”

“天！你這小小的班長也有權？”

“當然，要不，誰還稀罕當官！”

王東生怔怔地。無話可說。他感到悲哀：自己是一個教育局長，卻搞不好教育。現在，什么都講從娃娃抓起，應該抓什么呢？

月月鳥薦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