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性的抒情：沈從文鄉土婚姻小說的審美形式

岳錦玉

摘 要：沈從文以自然為主體營造抒情意境，著重塑造充滿“神性”的人物，再加上營造出一種平和美麗的人際情態，使得他筆下的鄉土婚姻悲劇呈現出詩性的抒情的審美形式。

關鍵詞：沈從文；鄉土婚姻小說；詩性的抒情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8-00-01

沈從文對其文學理想，是有如下的表現：“我始終認為，做一個作家，值得尊重的地方，不應當是他官職的大而多，實在應當看他的作品對于人類進步、世界和平有沒有真正的貢獻。”[1]終其一生，他反復提起自己受益于詩歌及詩的修辭和意向。悲劇的抒情主要體現在沈從文鄉土小說中對婚姻悲劇的描述。通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沈從文對造成婚姻悲劇的現實是有很深刻的感觸。然而，對于導致這些悲劇的因素，沈從文并沒有從一般的批判角度，加以鞭撻和反抗，而是發掘他們在這種悲劇中所顯示出來的人性和生命的美，創作出自己的牧歌。這種抒情包含以下三個方面：

一、以自然為主體營造抒情意境

在沈從文的婚戀形式的小說中，對自然的禮贊是著重要表達的部分。沈從文的小說總是給人以風俗畫的美感，他用很多筆墨著重的描寫大自然的美。自然意向不再是單一的物體，它是跟作品分不開的，人物在自然的映照下是如此的和諧。沈從文在寫自然意向時，總是運用各種感官。他說道：“用各種官能向自然捕捉各種聲音、顏色同氣味，向社會中注意各種人事。脫去一切陳腐的拘束，學會把一支筆運用自然，在執筆時且如何訓練一個人的耳朵、鼻子、眼睛，在現實里以至于在回憶同想象里馳騁，把各種官能同時并用，來產生一個作品。”這種感官全部運用，主要體現在對自然意象的描寫中。在《月下小景》中，大自然中美麗的景色和勃發的生命氣息，使得這一對男女相愛。“到了秋天，一切皆在成熟，懸在樹上的果子落了地，谷米上了倉，秋雞伏了卵，大自然為點綴了這大地一年來的忙碌，還在天空中涂抹華麗的色澤，使溪澗澄清，空氣溫暖而香甜，且裝飾了遍地的黃花，以及在草木枝葉間傅上虞云霞同樣的炫目顏色。一切皆布置妥當以后，便應輪到人的事情了。”“秋成熟了一切，也成熟了兩個年輕人的愛情。”[2]而在《阿黑小史》中，阿黑和五明，更是在大自然的籠罩下，在秋天溫柔的氣息吹拂下，做那溫柔的體操。阿黑和五明美好的愛情在天地自然之間產生。蕨菜成為他們兩個感情生長的維系。在那茁壯生長的蕨菜之間，阿黑和五明彼此相愛，并且完成了融合之行為。而這一切，如同萬事萬物一樣，是這樣的自然。

二、塑造“神性”形象

在沈從文的婚姻形式的小說中，雖然可愛的年青男女，由于各種原因沒在一起，而是以悲劇告終。但是，沈從文描寫敘述的重點不是在對現象的鞭撻，而在這些因愛而死去的人們身上，給予他們神性的贊美。沈從文認為：“人之為人，應當還有超越單純‘生活的神性，一種屬于人生理想與情操的精神活動，這才是區別于動物的人的‘生命，‘生命具有神性”。這種神性的追求，是沈從文婚姻形式題材的小說中，著重表現出來的。媚金，在沈從文的筆下，被當成了一個完美女性的化身。他用很多的篇幅來描寫媚金的美麗和神性。媚金的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而這份美好現在已經消失了。豹子，也被沈從文描寫為男子中少有的優秀人物。對這兩個人，在“那羊”的誤解下，為愛情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沈從文是贊揚的。沈從文著重在塑造豹子和媚金的可貴和偉大，卻對致使兩人死去的原因歸結于“命運”。而在《邊城》中，翠翠的婚事是故事發展的主線，但是作為主角的翠翠，卻是沈從文著力要贊頌的對象。她的天真無邪、純潔、勤勞代表了整個邊地人民的優秀品質。對她的遭遇，沈從文也只是些歸咎于宿命。而翠翠則是一直在等待她的儺送，“可能明天回來，也可能永不回來。”

在沈從文的婚姻形式的小說中，他雖說對致使鄉下人婚姻悲劇的因素有自己的探索，但是由于沈從文的人生觀，他沒有從社會問題去解決這些問題，而是希望把這些問題歸于“另一個世界”。沈從文借由對美好神性的年青男女進行贊頌，把不幸歸于“命運”和“宿命”，而把美好的人性美留于現在的世界。這是一種詩人的追求。

三、以平和的人事來塑造牧歌情調

沈從文的小說，注重對人事的描寫。在他的筆下。他“把小說看成是‘用文字很恰當記錄下來的人事。因為既然是人事，就容許包含了兩個部分：一是社會現象，是說人與人相互之間的種種關系；一是夢的現象，便是說人的心或意識的單獨種種活動。”沈從文從小都對社會人情有深刻的體會。“在學習一本大書的時候，同時學習一本小書。”出于對“兵士和農民”的熱愛，沈從文的筆觸總是溫暖的而又充滿愛的。沈從文從表現鄉土人民的善良和友愛來沖淡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悲劇。在沈從文的婚姻形式的鄉土小說中，人與人之間都是相互友愛的。即使造成了悲劇，也大都是命運或者是規矩。最明顯的表述是《蕭蕭》，在這篇小說中，蕭蕭作為一個經受過苦難的女子，但是在她的身上沒有一點的悲傷的感觸，她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種善良單純的模樣。雖然，這個地方是有著一些使蕭蕭可能陷入悲慘遭遇的規矩。由于生下了一個兒子，所以蕭蕭的命運便被改變了。此外在《一個女人的故事》中，三翠的命運也是很艱難的，但是由于三翠那簡單的樸實和對待生活的態度，使得三翠也只是在下雪的時刻才會留上幾滴淚，剩下的日子還是勤勞的工作，最終給兒子娶了媳婦。《邊城》也是由“愛”造成的誤解而產生的悲劇。

沈從文以自然為主體營造抒情意境，著重塑造充滿“神性”的人物，再加上營造出一種平和美麗的人際情態，使得他筆下的鄉土婚姻悲劇呈現出詩性的抒情的審美形式。作為一個受五四影響的知識分子，“文學”被賦予了重要的改造人生、啟迪社會的重要力量。沈從文不止一次的說過這點。但是作為一個詩人和文學家，他是帶著審美和抒情的筆觸去描寫他所鐘愛和喜歡的這一切。然而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在面對民族和社會問題時，又不由自主地拿起那戰斗的筆。沈從文的文學思想表現出啟迪和避世的矛盾意味。然而作為詩人的沈從文，既要服從于內心深處里對“愛”和“美”的追求，又不得不面對現實中的種種悲慘的事情，這使得他用一種詩性的抒情，來描寫他的這種復雜的感受。

注釋：

[1]、沈從文：《20年代的中國新文學》，《抽象的抒情》，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第35頁

[2]、沈從文：《月下小景》，《沈從文全集第9卷》，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227頁

參考文獻：

1、沈從文：《抽象的抒情》，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2、石啟貴：《湘西苗族實地調查報告》，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