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行壓力是改革動力

冠生

（一）

“GDP 當然不等于一切，但是沒有GDP 就一切無從談起。”這是一位知名

人士的話。

2013 年7 月15 日，國家統計局發布了上半年中國大陸宏觀經濟數據。“初步核算，上半年國內生產總值248009億元， 按可比價格計算， 同比增長7.6%。”

7.6% 的GDP 數據一出，四面八方的聲音頓時群起。諸多話題都因此而大有可談——

中央和地方大員念念在茲的產值；

市井百姓時時盯著的日常消費價格；

大學畢業生奔波尋求的就業；

各界人士無不祈禱多多益善的收入

……

數據都在，聽聽政學兩界權威人士在大大小小報告會、研討會、座談會上對數據的分析和解說，也都是引人趨向于樂觀的結論。

——居民消費價格提高了不到三個百分點，基本穩定，不錯。

——城鎮新增就業達到了七百多萬，外出農民工比去年同期增加了400多萬，很不錯。

——收入方面，農民和城鎮居民的增長幅度都遠遠超過物價增長幅度，更是不錯。

——至于GDP 增幅出現回落，那是我們自身結構調整必然帶來的陣痛，更有世界經濟不景氣的影響。在十分艱難的情況下，我們還能實現7.6% 的增幅。放到世界背景上看，這一數據是發達經濟體平均增速的四倍以上，“新興國家”的三倍以上，發展中國家的兩倍以上。如此比起來，也能說得上不錯了。

都是事實。把這些事實加在一起，有人作結論說：經濟運行平穩，結構調整有效。同時，下行壓力加大。民間所說的“習李新政”實施半年，成效如是。

說到這里，話題已不單純屬于經濟，更有著重要政治內涵。我們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和制度自信，離不開這樣的成績做支撐，也面對著需要進一步破解的難題。

為此，不能只看統計數據，也要看發展邏輯。不能光看經濟，也要看看社會。

形成這一局面的同時，中國社會半年來經歷了許多讓人印象深刻的熱點事件。

金融：銀行業本不缺錢，卻突然來了一陣“錢荒”；

法庭：本來無罪卻蒙冤多年的公民終于盼到了洗雪之日，重獲自由身；

生產：連續不斷搞了多年的安全生產月里，一連串地接連燒起多場大火；

環境：火災處理的后續工作遠未結束，7 月里的大水又在多地攻城略地，猖獗不已；

政壇：新一輪反腐風暴中，大量貪官被拿下，詳細名單證明已超過“每周一哥”；

……

這是向上的半年，還是下行的半年？是溫暖的半年，還是寒冷的半年？

是發力的半年，還是觀望的半年？不同的利益群體，不同的社會階層，不同的政治傾向，不同的社會主張，會有不同的看法。最近，就個人見聞而言，不同群體、階層、傾向和主張之間出了個共同的聲音——看不懂。

說出這三個字的，包括不少業內頂尖人士。

不過，“下行壓力加大”，卻是基本上的事實。連權威性的官方媒體也有此言。

（二）

本文想就“下”字說些屬于百姓層面的觀感。

一，“下”是上的前奏。此謂“下水”之“下”。

改革進入深水區，這是個比喻性的說法，基本意思可能是：石頭更不容易摸到，改革難度加大，有時候大到難以決斷（因為不知深淺）。

從方向上講，既然已經下了水，而且斷了后路，那就只能向前。這是最基本的判斷。

改革開放30 多年，我們在風險中摸到了不少石頭，成績不錯。這是又一個基本判斷。

接著往前走，由淺入深，海拔越來越低，“下”就成了必然和當然。確實是在下，也確實是在向前。最終，下是上的前奏。欲右先左，欲揚先抑，欲上先下，雖是老話，卻含至理。想到這里，或可增加些釋然、坦然。

二，“下”是上的準備。此謂“下馬”之下。

分析上半年形勢的話語里，有兩個觀點值得留意。一是“結構調整的陣痛”，二是中共十八大之后沒有為顯示換屆成效而強力拔擢經濟指標。

結構調整中，長期處在粗放生產和增長狀態的，長期顯示為產能過剩的，當然應該下馬。上水平，上質量，上效益，均須以“下”為前提。

政治考量上，放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做法，采取更為長遠、根本、內在、理性的思路，才合乎對2021、2049兩個概念的矚望和規劃。

平心而論，粗放生產和增長方式的下馬雖不容易，但因已近絕境，不得不如此。執政黨換屆后新官上任傳統做法的下馬尤為難得，這是難得一見的思想手術，確須足夠自信。

三，“下”是上的手段。此謂“下棋”之下。

“ 放手讓一切勞動、知識、技術、管理、資本的活力競相迸發，讓一切創造社會財富的源泉充分涌流。”這是曾經喊得非常響亮的一句話，如今不大講了。不過，這可能是真正做起來的時節了。

“迸發”而且“競相”，需要多少社會條件？從高度計劃經濟時代沿襲下來的體制、機制、觀念、習俗以及既定利益格局，還有多少對“競相迸發”千絲萬縷的束縛？解除這些束縛，需要怎樣的決心與籌劃？這是一盤世界頂級水平的大棋，誰下誰作難。

眼下的“下行”，焉知不是欲擒故縱、丟卒保車？

總之，現在是考驗執政黨及其領袖改革決心、智慧、膽量和韌性的時刻。沉住氣，穩住神，把住舵，堅持改革不動搖，并把下行壓力轉變為強化改革措施的動力，就能獲得最廣泛的民意基礎。中國這條大船，就能避免覆舟之險，而獲載舟之力。

（三）

有專家預測，未來五年，中國經濟總量與美國并列，出現兩個經濟超級大國。

未來十年，中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可能將從5000 美元上升到20000 美元，中國經濟總量約為美國2 倍，出現兩個政治超級大國。屆時，中國承擔的國際責任將略超美國。

30 年后，中國經濟總量約為美國2.5倍。但面臨的國際問題，肯定比1945年美國稱大時要復雜、困難得多。

屆時，人類問題、地球問題和宇宙問題的壓力越來越大。中國不僅要與時俱進地加快改革以穩定國家，確保國際競爭的安全，還要負責任地引導世界找到新方向，帶領全世界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所以，穩步、有序、堅定不移、適度加快的改革，十分急迫和必要。

就在本文即將收尾時，傳來了社會期盼已久的改革消息——中國人民銀行發布公告，經國務院批準，自2013 年7 月20 日起，全面放開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管制。

此刻，想到一句老話：堅冰已經打破，航線已經開通，道路已經指明。剩下的就是實干，甩開膀子干。我們相信改革政策的后續跟進，我們要求自己全身心投入改革。

如果改革深水區的石頭還要繼續摸到，我們就該潛到更深的地方去。如果有先進儀器能測到石頭，比摸到的還清楚，我們就該把以前摸石頭的時間和精力省出來，提高改革效率，降低改革成本。

例如，我們需要頂層改革領導和設計機制，以利頂層導航。

我們需要法治建設機制，以利保障改革者合法權益，保障民眾分享改革成果。

我們需要形成智庫和運行機制，以利集思廣益。

我們需要監督與落實機制，以利驗收改革成果。

下行壓力來了，改革動力來了。誰不改革誰下，誰改革誰上。如此，下一準能變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