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保孜



北京拒絕刊登評《海瑞罷官》一文,彭真由此惹下“大禍”。毛澤東批評北京市委“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匯報》拋出了姚文元的文章——《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這篇文章登在報紙顯要位置,題目也設計得特別醒目。文章的結尾還這樣寫道:“《海瑞罷官》這張‘大字報的現實意義究竟是什么?對我們社會主義時代的中國人民究竟起了什么作用,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研究一下作品產生的歷史背景。大家知道,1961年,正是我國因為連續三年自然災害而遇到暫時的經濟困難的時候,在帝國主義各國反動派和現代修正主義一再發動反華高潮的情況下,牛鬼蛇神們刮起一陣‘單干風‘翻案風……他們希望有那么一個代表他們利益的人物站出來,充當他們的政治代理人,同無產階級專政對抗,為他們抱不平,為他們‘翻案,使他們再上臺執政。‘退田‘平冤獄,就是當時資產階級反對無產階級專政的焦點。”“《海瑞罷官》并不是芬芳的香花,而是一株毒草。他雖然是頭幾年發表和演出的,但是歌頌的文章連篇累牘,類似的文章和作品大量流傳,影響很大,流毒很廣,不加以澄清,對人民的事業是十分有害的。”
這篇文章是在江青的授意下由姚文元執筆炮制出來的,實際上這也得到了毛澤東的支持,毛澤東想以此發動一場大的運動,那就是“文化大革命”。毛澤東實際上是想讓他們在文章中把《海瑞罷官》和廬山會議聯系起來,正如毛澤東后來對林彪他們說“唯有軍隊的報紙才點破了《海瑞罷官》的政治實質”。
江青指使姚文元炮制這篇文章的事,對黨中央,對周總理都是保密的。當然作為當時已是中央第六號人物、北京市市長兼第一書記、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彭真也是不知道的。因此他對事先不打招呼就發表姚文元批判北京市副市長吳晗(《海瑞罷官》的作者)的文章感到憤怒,而且彭真向來認為吳晗是位忠實的好同志,學識淵博的好學者,如此“上綱上線”,分明是另有企圖嘛!彭真曾直言不諱地說:“《海瑞罷官》這出戲我看過,毒害沒有那么大。”同時,他針對張春橋、姚文元說:“上海周信芳也演過《海瑞罷官》,難道張春橋沒有責任……”中宣部及新華社一些主要負責人也認為,姚文元的文章最后聯系到“單干風”“翻案風”很勉強。因此,北京等地區的報刊拒絕轉載姚文元的文章。
正是因為這種做法,彭真為自己惹下了“大禍”。他根本沒有領會毛澤東的意圖。1965年9月的政治局常委擴大會上,毛澤東當面詰問彭真:“吳晗可不可以批判?”彭真答道:“吳晗有些問題可以批判。”事后,彭真也未體味出毛澤東這句話可能隱藏的含義,這位耿直的共產黨人根本就沒準備對吳晗進行批判。
兩個星期過去了,北京等地報刊仍拒不轉載姚文元的文章。于是,毛澤東下令:出小冊子!11月24日,上海新華書店急電全國各地新華書店征求訂數。北京市新華書店奉市委之命不表態,電話詢問也不表示意見。直到11月29日才在來自上面的壓力下,被迫同意征訂,但仍拒絕發行。
江青、張春橋他們一邊耐下性子等待對方的反應,一面策劃著“放長線釣大魚”。在雙方僵持的局面下,周恩來出面了。不過他實際上處于一種兩難境地,毛澤東已開始抱怨“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北京市委要搞“獨立王國”了,他必須使毛澤東改變對彭真的這一看法,以保護彭真。北京市委專門開會討論了北京各報轉載姚文元文章的問題,彭真最后同意轉載,但他認為,北京各報只能相繼轉載,以免震動太大,并強調這是執行“放”的方針。這實際上是退一步地保護吳晗。
11月29日,《北京日報》《解放軍報》全文轉載了姚文元的文章。次日,《人民日報》也在《學術研究》欄里全文轉載。彭真試圖把這場討論限制在學術討論范圍內,因此他親授《北京日報》的按語,強調了要根據“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進行平等的、以理服人的討論。《人民日報》的按語是周恩來總理修訂的,也強調了“雙百方針”。只有《解放軍報》的按語是:《海瑞罷官》是一株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
此后,《北京日報》《人民日報》按照周恩來、彭真的意見,有意刊登了鄧拓、周揚、李琪等人的長篇文章,造成在學術觀點上熱烈討論的氣氛,有些文章還尖銳地批評了姚文元無限上綱的錯誤做法。這顯然違背了要下定決心,以批判《海瑞罷官》為突破口開展一場意義深遠的政治運動的毛澤東的意愿。
1966年2月13日,彭真召開了五人文化小組會議,準備以五人小組的名義,起草一個匯報提綱,在全國范圍內,控制批判《海瑞罷官》的火力。五人小組是由彭真、陸定一、康生、周揚、吳冷西五人組成的,彭真是組長。在五人小組擴大會議上,彭真說:“吳晗的問題是學術問題,與彭德懷沒有關系,不要提廬山會議。學術批判不能過火,一過火就有反復……”與會大多數同志贊成彭真的說法,只有康生“力排眾議”,說吳晗的問題是政治問題,要同廬山會議相聯系。
根據彭真在五人小組擴大會議上的總結精神,《關于當前學術討論的匯報提綱》即《二月提綱》于2月4日擬成了,提綱中提出了在學術問題的討論上要堅持實事求是,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要以理服人。
2月8日,彭真、陸定一和康生親自去武漢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又一次指出:吳晗的《海瑞罷官》的要害是罷官,是同廬山會議、同彭德懷的右傾機會主義有關的。還兩次問彭真:“吳晗是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彭真沒有直接回答。顯然,匯報氣氛并不融洽。
3月17日至3月20日,在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毛澤東專門就學術問題作了講話。他說,各地都要注意報紙、雜志、出版社掌握在什么人手里,要對“資產階級的學術權威”進行切實的批判。《前線》雜志是吳晗、廖沫沙、鄧拓的,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他提出,文、史、哲、法、經,要搞“文化大革命”,要堅決批判,到底有多少馬列主義?他宣稱:我們要培養自己的年輕的學術權威,不要怕年輕人犯“王法”。“文化大革命”的號角吹響了,當然,在當時還有很多人并不理解號角發出的旋律和含義,更沒有人會想到,要讓缺少生活經驗,又愛沖動的年輕人去沖鋒陷陣。
3月28日至30日,毛澤東又多次同康生、江青、張春橋等談話。指出:所謂“五人小組匯報提綱”,混淆階級界限,不分是非,是錯誤的。強調要支持“左”派,建立隊伍,進行“文化大革命”。還說如果北京市委和中宣部“再包庇壞人,中宣部要解散,北京市委要解散”,“‘五人小組要解散”。這無疑給了一群野心家一劑強心針。
4月9日至12日,中央書記處召開會議。會上,康生傳達了毛澤東3月底的幾次談話內容,并羅列了彭真自批判吳晗以來的一系列“錯誤”。《紅旗》雜志主編陳伯達還揭發批判了彭真從民主革命到社會主義革命時期在政治路線方面所犯下的“一系列罪行”。會議決定徹底批判“五人小組匯報提綱”的錯誤。
4月16日至20日,毛澤東親自主持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對彭真所謂的“反黨罪行”進行了無情的批判。決定撤銷《二月提綱》,撤銷原來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重新建立文化革命小組。
此后,毛澤東再次嚴厲地批評彭真,說北京市委“一針也插不進去,一滴水也潑不進去” 。說彭真按他自己的世界觀改造黨,卻為自己準備了垮臺的條件,凡是有人在中央搞鬼,我就號召地方起來反他們,叫孫悟空大鬧天宮,并要搞那些保玉皇大帝的人。現象是看得見的,本質是隱藏的。本質也會通過現象表露出來。彭真的本質隱藏了三十年。
5月1日,在慶祝國際勞動節的活動中,彭真沒有公開露面,“文化大革命”的第一大標志便是彭真的“沉淪”,他成了這次“奇特的革命”的第一個犧牲品。
5月4日至26日,中共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準備揪出“彭、羅、陸、楊”“反革命集團”的問題。“四人幫”為了使這一決議讓群眾接受,便大造輿論,大肆批判“三家村”,矛頭直指彭真和彭真領導的北京市委。
5月16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毛澤東親自主持制定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即《五一六通知》。《通知》宣布:撤銷彭真領導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重新設立以陳伯達為組長,江青為第一副組長,康生為顧問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組”,隸屬于中央政治局常委,直接、具體領導“文化大革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康生把“二月兵變”的毒箭射向了彭真。批斗會上,彭真始終緊抿著雙唇,眼中露出不屈的光芒
《五一六通知》發出的第三天,即5月18日,林彪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作了連毛澤東都吃驚的長篇講話。林彪事先并未準備發言稿,但他卻能臨場發揮,“引古論今、旁征博引”,洋洋萬言,大念其“政變經”,肆意誣蔑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想搞反革命政變,林彪在發言中說:“……對他們幾個人的揭發、解決,是全黨的大事,是保證革命事業繼續發展的大事,是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大事,是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的大事,是防止修正主義篡奪領導權的大事,是防止反革命政變、防止顛覆的大事……”“彭真手段狡猾很隱蔽,他在晉察冀是百分之百的王明路線,比王明還王明路線,超王明路線”“彭真、陸定一控制的文化部是為資產階級服務的文化部……”這個真正的野心家其實是在借毛澤東對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的錯誤處理的機會,推波助瀾,欲置四人于死地,為自己實現奪權掃清障礙。
因此,當彭真等人被撤銷了領導職務,成立“彭真專案組”專案審查時,林彪、江青一伙并不就此罷休,四處搜羅、捏造“罪證”來加害彭真。
1966年7月27日,康生在北京師范大學的一次群眾大會上煞有介事地說:“今年2月,北京市彭真這個大黑幫,他們策劃政變,策劃把無產階級專政推翻,建立資產階級專政!策劃在北大、人大,每個學校里駐一營軍隊,這是千真萬確的。他們在北大看過房子,這件事含極大陰謀的。”8月4日,他又在北大對群眾煽動說:“彭真是否要搞政變?要!彭真是否要抓軍隊?要!”這話出自當時身為中央“文化大革命”小組顧問的康生之口,一時蒙騙了許多群眾,似乎“二月兵變”確有其事。
其實這不過是林彪、江青一伙捕風捉影圖謀打倒彭真和誣陷賀龍而捏造的謠言。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1966年2月,根據中央軍委加強地方武裝建設的決定,北京軍區從外地調來一個團歸北京衛戍區。平時擔任民兵訓練任務,維持社會治安,戰時作為擴編地方武裝的基礎。但是,該部隊一直找不到營房,找房的人按海淀區武裝部的介紹,曾去當時一些學生下去“四清”的大學,如北大、人大等地借過空房。實際上由于其他原因,部隊后來并沒有去住。
這本屬于軍隊正常調動之事,但是在“文化大革命”那種“左”得出奇的階級斗爭的警惕性的支配下,卻被一些“富有革命警惕性”的青年當成政變的蛛絲馬跡。7月的一天,北京大學一些學生和工作人員開會串聯時,有人講了2月間曾要住軍隊之事,并認為調動這么多軍隊很可能要搞政變。北京大學團委干部丁鍵把大家議論的內容整理后寫成大字報,標題為:《觸目驚心的二月兵變》,把一些猜測和議論當成事實,這一“觸目驚心”的渲染,在當時特定的氣候下,在北大校園激起了強烈的反應。很快,紅衛兵把大字報傳抄到各校、各地。
當時正苦于缺乏公開打倒彭真“有力證據”的陰謀家康生,立即抓住這一情況,用盡其造謠之能事,大做文章。起初是為了借此誣陷彭真,后來再借此來打倒賀龍。但在有關同志的努力下,使這一誣陷后來成為泡影。
林彪、江青一伙并不就此罷休,對彭真的迫害仍在繼續。他們指使“彭真專案組”對彭輪番“審問”,讓彭真交代“反革命罪行”,并且還對彭真施以肉體上的摧殘,要不是周恩來從中保護,彭真這些“文化大革命”之初便被定了性的老干部,也許早就慘死在“專案組”的折磨中了。
“彭真專案組”懾于周恩來總理的威望,不敢太過分地對彭真加以迫害,就鼓動狂熱的學生去批斗彭真等老干部。1966年12月,江青在群眾大會的講話中說“彭真在組織部搞自己的一套,在北京市委搞‘獨立王國,從不高舉毛澤東思想紅旗”,“彭真這些人有野心”。林彪則在群眾大會上煽動群眾:“這次‘文化大革命是一場大批判、大審查、大教育的運動,在某種意義上講,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對干部的批判,就是批判干部的運動。”
在林彪、江青一伙的煽動下,12月的一天,彭真被揪出來公開批斗。不明就里的狂熱的群眾高呼著“打倒彭真”“彭真必須老實交代罪行”的口號,使彭真精神上受到很大創傷。
這個1923年就參加革命,為革命出生入死幾十年的人,被國民黨通緝過,抓到監獄審訊過、監禁過,他大概不會料到竟會有這么一天,他會被為之浴血奮斗了幾十年而解放了的人民揪斗、批判。
但在那個人妖顛倒的年代,功勞越大,就越是林彪、江青一伙奪權路上的最大障礙,他們視彭真為眼中釘、肉中刺,不但要在職務上奪取彭真的權力,還要在精神上對彭真加以摧殘。這位頂天立地的共產黨人憤怒了,他用沉默、用大義凜然的陳述來回答他們的審問。但這招來的又是無休止的折磨。
在“紅衛兵”運動逐漸興起的時候,林彪、江青一伙又多次把彭真拉出去批斗,企圖從精神上和肉體上拖垮彭真,以達到借刀殺人的險惡目的。
隨著劉、鄧、陶問題的公開化,批斗會的規模和聲勢直線上升。1967年1月4日、5日兩天下午,“誓死保衛毛主席,斗爭彭、羅、陸、楊反革命修正主義集團大會”在北京工人體育館連續召開,三萬六千人參加了大會,成為當時轟動北京城的一大新聞。
1月4日下午1時30分,大會正式開始,全場高唱毛澤東語錄歌,齊聲朗讀“最高指示”……群眾瘋狂的情緒漸漸被激發起來。這時,彭真等人被分別掛著寫有自己名字的一米見方的大牌子由紅衛兵押進會場。他們各自牌子上的名字被畫上了鮮紅的叉。彭真等人分別被紅衛兵扭著雙臂,彎著腰,面向四周。彭真這時已年近六十五歲,本來身體就很虛弱的他,紅衛兵又讓他以這種姿勢站著,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時間長了也受不了。彭真大汗淋漓,臉色蒼白,但他始終緊抿著雙唇,眼中露出不屈的光芒,他知道有人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要置他于死地,但他不會屈服。
狂熱的紅衛兵們爭先恐后地跳上講臺,歷數彭真等人的“罪行”,然后高呼“打倒”“砸爛”之類的口號。每一個人發言完畢,彭真等人便被紅衛兵押著繞場一周,這時場上口號聲四起,許多人伸長脖子想看看這些大人物的模樣。也有少數人趁機沖他們吐口水,扔雜物,進行人格侮辱。此時彭真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他曾經為了包括這些人在內的首都人民的幸福生活而日夜操勞,現在他們卻在打倒他、侮辱他。
大規模的批斗會和體罰逐漸流行開來,彭真不斷地被從監禁地揪出來批斗,經受著人格的侮辱和肉體的摧殘。彭真逐漸從這些所謂的“批斗”中看穿了一些人的險惡用心,也逐漸堅信黨會把一切都弄明白的,因此彭真忍受著,頑強地活著。不被批斗的時候,彭真就被關在京西半壁店中央警衛部隊某部駐地。這里收押著許多共和國的元勛。彭德懷、班禪額爾德尼等都被關在這里。曾經警衛過元勛們的忠誠戰士,現在卻變成了看押元勛們的“獄卒”。
根據上頭指示,在這座特別監獄里,一切“犯人”,不論職位高低,罪行大小,一律在警衛連吃飯,伙食標準和戰士一樣,每月十二元四角五分五厘。彭真自然也和戰士們一樣,生活很苦。彭真有個吃夜飯的習慣,不論吃饅頭還是吃窩頭,都要留一個夜里吃。好心的戰士鄭有田留意了彭真這個習慣,每次分飯都要多給彭真一個饅頭或窩窩頭。不巧,有一次彭真夜里吃時被查哨的副指導員看見了,他來到炊事班,厲聲質問分飯的戰士:“鄭有田!你為什么多給了彭真窩窩頭?”
鄭有田立正回答:“報告副指導員,一個沒多給!”
“放屁!我親眼看見你給了他兩個!”
“是!副指導員。給兩個也沒多給,他能吃兩個,咱們的伙食不是隨便吃飽嗎?”
副指導員氣得用教訓的口氣說道:“鄭有田,毛主席教導我們,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殘忍!你是為了叫他吃飽接著搞‘二月逆流反毛主席反‘中央文革嗎?你忘了上邊傳達的,譚震林夾起皮包就要走,陳毅說走啥子喲,跟他們干!葉劍英摔斷了小拇指,這些都是彭真幕后操縱的。你不要小看一個窩窩頭,窩窩頭里有政治,窩窩頭里有階級斗爭。一個窩窩頭反映了你立場不穩,敵我不分,政治上糊涂到姥姥家了,這可是對毛主席不親,對敵人不狠,對社會主義不愛,對‘文化大革命不忠。”
鄭有田早就看不慣他不可一世的做派,便不急不慢地說:“報告副指導員,上邊指示,一要保證他們不死,二要保證他們不跑,叫他們吃飽了好老實交代。要是他們病了死了跑了,咱們可完不成這特殊看押任務了。那怎么向毛主席交代呀?副指導員你說呢?”
副指導員有點惱羞成怒,后來看在場的指導員并沒表態,也就不好發作。“窩頭事件”后來傳到上面,由于一些部隊領導的抵制,就不了了之。
“造反派”去部隊駐地搶人。周總理立即命令傅崇碧:盡一切努力立即把彭真搶回來
彭真等元勛們在這里雖然沒有人身自由,但可以免受“造反派”的沖擊與侮辱,大多數戰士對他們也很好。因此,林彪、江青一伙想方設法指示“造反派”去部隊駐地搶人。在部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紀律下,“造反派”出入軍隊駐地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把彭真搶到了北京西山山溝里,等著主子對他們下達下一步的命令。周總理聽到這個消息后火了,立即命令北京衛戍區司令傅崇碧:“中央沒有決定,怎么可以隨便抓人搶人?這樣下去還行嗎?身為國家總理的我,在罷免我總理以前,我命令你們,盡一切努力立即把彭真搶回來,搶不回來,我找你衛戍司令傅崇碧算賬……你們要多動腦筋,保證他安全,你聽清楚了嗎?”
傅崇碧立即回答:“總理,我聽清楚了,保證完成任務,請總理放心。”
北京衛戍區的官兵早已看不慣“造反派”的做法,接到這個命令后,個個都摩拳擦掌。王副團長在動員會上說:“這次搶彭鐵嘴,你們都把背包帶藏好,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娘希匹的,用小繩子還不行嗎?不打不罵不還手不還口,看哪個鬧得歡,用小繩子一拴,把彭真搶到手后,半路再放了娘希匹的。”
在警衛部隊的聲勢下,平時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造反派”終于熊了。警衛部隊把彭真搶了回來。也許,傅崇碧正是這時開罪了“中央文革小組”,為他自己種下了禍根,后來,他終于被林彪、江青清除出去,受了幾年的冤屈。
在北京,有周總理這棵參天大樹護著,彭真等元勛們還好過些。可1969年年底,林彪一個“一號令”把這些老干部都疏散到各地,分而治之。林彪就指使他在各地的心腹,對這些老干部繼續迫害。彭真被下放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接受“勞動改造”,盡管當時林彪、江青的爪牙們百般迫害他,但他始終沒有屈服,他堅信黨終有一天會弄清這個問題。
當地的民風是樸實的,當地的農民以一種樸素的情感愛戴著這些老前輩。彭真在這些人中間,可以更清楚地看清楚這場政治風云的實質。于是他更堅信有一天會烏云散盡,還人民一個晴朗的天空。彭真在思索著國家和人民的前途,為了真理,為了祖國,為了人民,他忍辱負重,默默地忍受著一切對他的打擊和誣蔑。
林彪集團覆滅后,到1973年,彭真的政治環境寬松了一些。他可以和家人經常見見面,他相信不久的將來,烏云就會散盡,他的沉冤也會得到昭雪。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1976年10月“四人幫”被粉碎。經過兩年多的撥亂反正,1979年2月中央正式做出決定給彭真平反。6月份,他在第五屆二次會議上被補選為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兼任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法制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1980年兼任中央政法委員會書記。同年9月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改委員會副主任委員。1979年以來,彭真先后領導了《刑法》《刑事訴訟法》《憲法》和其他一些重要法律的制訂和修改。他長期主持政法工作,對促進和加強中國社會主義法制建設做出了重大貢獻。1983年6月,在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當選為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長。
這棵傲雪的勁松終于挺過了寒冬,迎來了一個春花爛漫的春天。
(責任編輯/穆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