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丹白露的回憶

胡亞楠

古往今來，“風景”已成為諸多畫家筆下的寵兒，畫家與“風景”激情碰撞的佳作書寫著彼此波瀾壯闊的歷史，是怎樣的魅力所形成的永不消散的光彩見證他們的永恒。

我佩服莫奈色彩的美輪美奐，駕馭光與影技術的輕車熟路；欣賞畢沙羅明亮色彩描繪鄉土氣息的炊煙裊裊，豐滿古老；向往西斯萊捕捉自然景色豐滿細膩的純粹。但最終令我心有戚戚焉的是柯羅，這位法國19世紀最偉大的風景畫大師，他用畢生的精力致力于風景畫寫生創作，詩樣的繪畫，融“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現實主義”于一身，合典雅、浪漫、真切于一體，含蓄寧靜的灰色調，滲透著對大自然的深深依戀和淡淡傷感，偶時又流露出印象的朦朧。

一、柯羅藝術風格的形成

卡米耶·柯羅是十九世紀法國最杰出的風景畫家，也是公認的19世紀最偉大的風景畫家之一。在法國藝術史上，他與17世紀的尼古拉斯-普桑、克勞德·洛蘭同稱法國三大風景畫家。柯羅26歲正式從事繪畫，目睹了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現實主義的興衰以及印象主義的興起。特殊的時代形成了他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如詩般的繪畫，不僅構成他獨特的語言境界，也使他成為由傳統向現代過渡，承上啟下的代表性人物。

早年在古典主義的孕育下，他的構圖大氣莊重，色彩簡練明確。尤其是康斯太勃爾風景畫中流暢的筆法、生動的色彩，激發了柯羅對自然的熱愛。他開始大量創作以實景為題材的風景畫，如《圣洛桑的教堂》、《遠眺吉諾阿風景》等。

19世紀50年代以后柯羅的風格逐漸趨于成熟。所創作品既朦朧而有詩意，“柯羅”這個名字也成為法國當時風景畫中朦朧詩意、田園風情的代名詞。現實主義時期，柯羅的風景畫早已褪去了早年的“富貴高雅”，轉成對自然的直抒胸臆。

二、柯羅風景畫的詩意化特征

（一）選材及構圖。柯羅早年的風景畫題材以城市和原野景色居多，大部分創作直接來自生活和自然。如《從法荷內斯花園望過去的羅馬廣場》，選取的正是富有歷史性的羅馬城堡。黃昏時分，從近景的草叢遙望過去，錯落有致的羅馬式建筑統一在柔和的黃色調中，天空與建筑各占畫面一半。畫中景物清晰明確，層次分明，構圖和諧，優雅寧靜。

除了上面提到的《從法荷內斯花園望過去的羅馬廣場》，《夏特大教堂》也是此時期的代表作。畫中近、中、遠三景清晰明朗，見解獨到。近景繪以一堆石頭和小土丘，中景由幾座低矮的房屋和夏特大教堂構成，頂部輪廓清晰的云朵延伸至遠處，占去畫面近乎一半的空間。另外，在近景和中景點綴人物及馬車，增加了畫面的生動性，整幅作品充滿親切寧靜的氛圍，簡潔的構圖和變化的色調，給人以井然有序之感。

此外，柯羅風景油畫中的古典取材是區別于古典主義取材而全新呈現的，他拋棄了以歷史神話為主題的選材，追求的是景物與畫家理想中情境的結合，所繪人物皆具生命力。他的風景畫創作所流露的氣氛時而與歡樂的景色相適應，時而與凄涼的景色相映照，時而又轉變為壯麗或優雅。

（二）色彩運用。在柯羅的風景畫世界里，色彩是實在有序又難以挑剔的，所以處理起來不用擔心，亦會令人滿意。假如它氣質不好也會實實在在的，假如它氣質好，那它將會更加動人，然而這畢竟不是主要的。柯羅作畫從不急于刻畫細節，他首先注意的是畫面的“氣勢和特點”，等一切到位才精于形和色，“不斷琢磨，反復推敲，不受任何體系的約束”。

在色調上柯羅更注重整體的和諧，而色彩運用上多以冷灰色調為主，略帶微妙的變化。柯羅熟練地掌握了油畫調色技巧，成功地運用了銀灰色調子，巧妙地烘托出清晨和黃昏，物體的清晰輪廓在晨曦薄霧中消失了，畫面中天空的夢幻色彩增強。在銀灰色的整體調子里往往帶一點黃或淺藍色的傾向，林中的深色略含一叢綠或棕樹葉中透出的藍天白云和叢林下露出的土黃有明顯的色彩傾向，但基本上都統一在清淡平和的調子里，筆觸流暢、自然，樸素大方，準確地傳達出了清晨霧氣彌漫的幽靜，以及森林夢幻的溫柔。

在把握畫面主要色調的時候，柯羅總會盡力分辨亮或暗色調并配以中間色調，然后再把調子一一細分下去。他喜歡用赭石、土黃、黑色及白色顏料，從他的基本原則“形，色階，色彩和表現手法”出發，賦予物體準確的色彩和形。他相當重視畫面中的明暗調子，常按照他把色彩分等級的方法，確定畫面中最暗的色調，統一亮調子，色階之間加以過渡，暗部與亮部的色階差距并不大，這樣就出現了畫面中的柔和朦朧氣氛。然而對于初學者，在黑白用色上，柯羅則鼓勵用純黑和純白顏色，這充分說明柯羅在用色意識上的活躍與現代感。

（三）意境表現。柯羅風格最大的特點當數他如詩般的意境表現。他的畫，寧靜深遠得像貝多芬幽婉動聽的月光鳴奏曲，又樸素清新得似莫扎特的交響樂。對于柯羅來說，任何的表現手法和繪畫材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還是自己的感受。他有一雙富有詩意的眼睛，他用孩子般的眼睛詩意的觀察對象，融情于景，詮釋了情感與意境完美結合的大自然。

以《孟特芳丹的回憶》為例，它是柯羅成熟期最具代表性的風景佳作之一。該作品是畫家對孟特芳丹美麗景色的回憶之作。畫中呈現出兩棵樹，一棵茂密的大樹占去了畫面三分之二，相較之下，小樹顯得柔弱許多，婀娜多姿的伸展著，與大樹同向。穿紅裙的婦女和兩個孩童點綴于小樹兩旁，構造了一種平衡感。銀灰色調配以灰褐色調的運用，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又自然的氣氛，使整個畫面都籠罩在夢幻般的詩意境界之中。細膩的筆觸沁潤心底，觀者的心隨之顫動。持此，各構成要素及各要素間的完美契合，渾然天成出一幅風景回憶之作的最強音。在《孟特芳丹的回憶》這幅畫中，柯羅的心情是安寧的，亦更接近于藝術家的理想。

三、柯羅風景畫對后世的影響

柯羅架起了從古典主義到印象主義過渡的橋梁，為后人的繪畫事業提供了理論思路和依據。

柯羅不像多數的印象派畫家那樣，追求光與影的瞬間藝術表現，而是展現更多對自然的思考，將觀察到的自然融合自己的親身體驗與獨特感受用以抒發到畫面中。盡管如此，柯羅的繪畫還是對后來的印象派產生了不小的影響，促使印象派將繪畫著眼點轉向光與色，甚至可說他開創了印象派風景畫的先河，不同的是，印象派畫家比柯羅更注重加強光色效果在繪畫中的作用和提高色彩的明度。

人的精神世界根源于他的民族，無論是莫扎特還是莎士比亞，任何一種藝術語言的表達皆如此，柯羅也不例外，他們都展現了自己純粹藝術世界里的民族性。柯羅一生都致力于捕捉田園之美，將自然造化的一切與人工創造之物進行關照，尋找二者的和諧與共生，用極富個性和代表性的繪畫語言拓寬了風景畫的藝術語言，豐富了風景畫的表達方式，對自然的崇尚與真誠鑄就了他繪畫作品的經典與永恒。我們亦應該關照真實的自己，發掘內在的向往，努力挖掘自身的真情所感，將視角投向真實生活，借助油畫手段，寄情于景，做貼近真實的展現美術的藝術。在追求藝術的獨特性方面更應該立足于本民族，聯系時代，結合自身的特點，提煉、借鑒、創造出自己的藝術語言表現形式，用深厚堅實的基礎在主觀愿望中嘗試著有所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