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得帶上些什么

馬田富

寺廟里的柴米不多了，早上，老和尚讓小和尚下山去化緣。

傍晚，小和尚兩手空空地回來了，老和尚問：“今天有沒有遇到好心的施主？化了些什么？”

小和尚說：“山下村民遇到災荒，地里的莊稼全被蝗蟲吃了，大家顆粒無收，日子很不好過，我沒有化到柴米。”

第二天，老和尚還是讓小和尚下山化緣，臨行前他交代說：“既然山下遇到災荒，你就走遠一些吧，說不定那里的情況會好些。”

這天下著大雨。不到中午小和尚就回來了。老和尚問：“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小和尚說：“通往遠方的橋被洪水沖斷了，無法過去，也沒有渡船，我只好空手回來。”

第三天，雨過天晴，老和尚給小和尚交代了同樣的任務。這次小和尚向師父保證絕不空手回來。他趟過一條河，到了另一個村莊。然而他在這里所看到的景象實在是太悲慘了。由于洪水引起瘟疫，疫情蔓延，家家戶戶緊閉大門，無論怎樣敲門，就是沒有人理睬。即便有好心人開了門，人家自己都無米下鍋。小和尚只好忐忑不安地回到寺廟，做好了接受批評的準備。

師父靜靜地坐在暮色中，泡好了兩壺茶，靜候小和尚的到來。小和尚輕輕推開廟門，長跪不起。師父說：“起來吧，口渴了，先喝點水。”小和尚不知道師父會怎樣發落他，還是長跪不起。師父一把將茶壺推到地上，茶壺摔成幾片，茶水很快滲進泥土不見了。

“把茶壺里的水給我收上來。”師父嚴厲地說道。

小和尚抬頭，怯怯地說：“師父，覆水怎么收啊，您還是懲罰我吧。”

“記住，你說出的話就像剛才潑出去的水一樣，是肯定收不回來的。但是，水滲進了泥土里卻并沒有消失。”

小和尚不明白師父的意思。

師父說：“你出門三天，總得帶回些什么吧？第一天下山化緣，遭遇蝗災，但你可以撿拾一些干柴禾回來；第二天化緣，盡管無法到達更遠的地方，但你可以就近采一些山果，甚至帶一壺水、一棵掉落在地上的麥穗、一朵田野的野花回來；第三天，你可以多帶回一點那些需要安撫的人們的信息，有多少人生病，我們就可以送出多少份祈禱。盡管這些都很瑣碎、渺小，而且并不是你原本所要達到的目的。但一把干柴，即便暫時沒用，也可堆放在墻角，以備不時之需；你付出了走路的辛苦，帶回一壺很普通的水，也可以澆灌后院的花草，讓我們的后院芬芳常駐；而哪怕只是一條需要祈福的信息，也是你化來的一份緣啊！”

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生命的一段旅程，一天的旅程盡管很短，但也有值得我們帶回來的東西，偶然聽到的一段輕松美妙的音樂，一個無意中看到的暖人的瞬間，一只在窗外翻飛用翅膀裁剪云朵的鳥兒……這些盡管很常見，但是只要用眼看到了，用耳聽到了，用心慢慢地體悟到了，都可以成為我們短暫旅程的禮物。

所以，當晨曦照耀窗戶，當我們即將邁出今天的第一步時，先做一個深呼吸，然后提醒自己：你總得帶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