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炯垚 傅宗洪
摘要: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以“梨花體”和“羊羔體”為代表的網絡詩歌在網絡上、媒體中(主要是平面媒體和廣播電視媒體)引起了不少的論爭。透析“梨花體”和“羊羔體”所帶來的論爭之本質,實則是廣大新詩創作者和研究者對新詩前途和命運的一次有力拷問,也喚醒了更多的新詩愛好者重新把關注的目光投入到新詩之上。
關鍵詞:新媒體;新詩;結合
作者簡介:王炯垚,女,山東淄博,四川省西華師范大學,碩士,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
傅宗洪,男,重慶,四川省西華師范大學,教授,文學院院長,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7-0-02
隨著信息化時代的高速發展,西方國家率先開發了以數字化為標志的新興傳播技術,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新一代媒體”,簡稱為“新媒體”。在這個文學越來越傾向于大眾化和娛樂化的時代,在傳統媒介中逐漸缺乏生存空間的新詩,卻在新媒體中則再度迎來了發展的機遇。當然,在機遇的背后,也需要接受新媒體帶來的挑戰。
一、新媒體下文學的變革
新媒體在當下被定義為:“以電腦、數字化技術為核心,具有互動性和多媒體功能的資訊與傳播科技?!彪S著社會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這個定義必定會隨著高速發展的新傳媒科技而改變,因此,我們沒有必要對這個概念來進行嚴格的界定。可以確定的是,現在我們所說的新媒體相對于傳統的大眾傳播媒介來說有著質的飛躍:一方面表現在新媒體是數字化的傳播技術,以互聯網為核心融合了多種媒體技術;另一方面是新媒體在傳播過程中具有傳統媒體無法比擬的互動性,能夠最大限度地激發受眾的參與熱情,從根本上彌補了傳統媒介在傳播效果上的不足。新媒體的出現從根本上改變了信息的傳播方式,主要表現為受眾傳播地位的轉換和大眾傳播策略的改變。在傳統媒介的傳播過程中,“把關人”是一個重要的環節,起著決定是否傳播信息和傳播什么樣的信息的作用?!鞍殃P人”既有個體的存在,也受集體的制約。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來看,傳媒組織就是社會信息傳播的把關人;而從媒介組織來考察的話,把關人則存在于信息的采集、編輯和報道的各個過程,如報社的編輯。信息的傳播要經過把關人的層層篩選,因此也只有特定的媒體工作者,才能夠在不影響媒介組織利益的前提下進行信息的傳播。
另一方面新媒體具有高度的開放性,由于“把關人”的缺失,大眾可以最大限度地參與到信息的傳播過程之中,因此傳播者與受眾地位的轉變,瞬間成為了現實。網絡媒介的出現和電腦的普及,也使得個性化傳播成為了可能。通過連接到互聯網的電腦,我們可以瀏覽各種自己需要的信息,對那些不感興趣的信息完全可以置之不理。針對受眾對信息的差異化需求,大眾傳播也越來越有分眾傳播的趨勢。這種趨勢大大提高了信息傳播的效率,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新媒體時代“受眾本位”傳播觀念真正地到來。
新媒體中傳播的變革更深刻地影響了文學的創作和傳播方式,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是寫作方式的改變,面對電腦屏幕的鍵盤輸入代替了傳統的紙筆書寫,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作者的心理狀態和語言表達;其次,在網絡媒體便利性與互動性的基礎上,讀者對網絡文學作品的介入程度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再次,網絡媒介的多媒體性給文學作品提供了更為豐富的展示手段,傳統紙質文學作品的閱讀方式逐漸走向沒落,硬盤中電子書的數量遠遠超過書柜中的出版物。那么,新媒體中文學創作和傳播方式的改變,是否會給當下處于“邊緣化”地位的新詩帶來新的生機呢?下面本文就以網絡詩歌為例,對新媒體中新詩的發展問題進行解析和思考。
二、新詩的狂歡:網絡詩歌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期,中國經歷了深刻的社會變革商品經濟帶來的不僅僅是物質生活的改變,文學也被迫從幕后走向臺前,身不由己地踏入市場經濟的洪峰之中接受檢驗。曾經由國家出錢資助的文學刊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才是衡量價值的唯一杠桿。據有關資料顯示:“在80 年代詩歌報刊最多可以發行15萬份,而到了90年代最多只能發行3萬份。”我們無法忽視在電子媒介的商業化運作之下,詩歌刊物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尷尬境遇。正是因為以廣播、電視為主要特征的電子媒介的興起,使得傳統的印刷媒介遭遇被時代“遺棄”的命運。詩歌刊物的衰落使得詩歌的傳播力和影響力大不如前。同時,作為新詩創作主力軍的詩人們也遭遇了自身的思想困境?!坝捎谂f有計劃經濟體制下文化工作長期都回避了利益問題,因而當商品經濟大潮襲來之后,知識分子頓時失去了經濟地位(也包括心理適應)上的平衡,最淺顯的表現即是堅持純粹精神勞動的作家不能憑此來改善自己的生活,而與此同時,他所從事的事業在經濟體制改革的過程中也日益被擠向了社會的邊緣。”這樣的失衡,使“有的知識分子主動地放棄了自己的崗位和使命,而把所謂‘生產放在第一位……”沒有了觀賞的市場,詩人不再搞創作反而跑去搞經濟生產,至此,新詩逐漸陷入到了“邊緣化”的境地。面對這樣的困境,新詩并沒有徹底偃旗息鼓,相反,網絡媒介興起后,新詩嘗試走出一條與新興網絡媒介結合的道路來沖破自身的藩籬,試圖扭轉自身的命運。
隨著互聯網的不斷變革,網絡小說、網絡戲劇、網絡散文層出不窮。而作為文學主要體裁之一的詩歌亦不能免俗——網絡詩歌的出現,即是新詩在新時代的呼喚下對新媒介所作出的時代回聲。網絡媒介出現的意義不僅僅是改變了詩歌的傳播方式,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也重新塑造了詩人和讀者的關系,并直接地改變了當代詩歌的形態,對當代詩歌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比如網絡時代的“詩歌事件”——前段時間在網絡媒介中被熱議的網絡詩歌的代表作品——“梨花體”與“羊羔體”。“梨花體”,又被稱為“梨花詩歌”,是指女詩人趙麗華的詩歌作品, 2006年9月,有網友將趙麗華《一個人來到田納西》、《張無忌》等詩歌發帖摘錄至網上。隨后該貼被眾多國內論壇轉載,引起了網絡上極大的關注度。不少網友在看完摘錄的趙麗華詩作后痛斥其作品沒有文學價值,是“口水詩”,還有網友模仿趙麗華的詩作進行惡搞和模擬,并將趙麗華的詩作風格極其模仿者稱為“梨花體詩歌流派”,以此掀起了一場沸沸揚揚的“梨花體”事件。
“羊羔體”詩歌是指詩人車延高的詩作,羊羔也是取自其名字的諧音?!把蚋狍w”事件的起因是因為武漢市紀委書記車延高的詩集《向往溫暖》在2010 年10 月19 日獲得了第五屆“魯迅文學獎”詩歌獎。有網友隨后將其發表在博客上的舊詩復制到網上,引起了網友極大的討論和關注。其話語直白,缺乏詩歌美感,部分網友認為“羊羔體”詩作根本不配稱作詩歌,認為是繼“梨花體”之后,“口水詩”的又一代表。
口語化詩的特點是詩歌形式雜亂,長句被肆意拆開成若干斷句;缺乏審美情趣,語言直白。但筆者發現,在趙麗華和車延高的詩作中,誠如《一個人來到田納西》、《劉亦菲》這樣的詩作只是信手而作,寥寥幾篇而已。車延高獲得“魯迅文學獎”的詩集《向往溫暖》中基本上都是符合詩歌規律,抒發感情的“精華之作”,并沒有諸如《劉亦菲》、《徐帆》這樣的“口水化”詩歌。
可以看到,新媒體的確給新詩的傳播注入了活力。但終究,“梨花體”和“羊羔體”并不能代表當下網絡媒介中新詩發展的真實形態,把它們歸類為新詩在網絡媒介中寫作的一種“變異”似乎更為準確。而由這種變異所帶來的“口水化”論爭,實際上是網絡媒介為新詩營造了一個“超真實”的幻境:新詩在這場論爭中重新回到了大眾的視野當中,詩歌仿佛再度成為網絡媒介中文學復蘇的標桿。
其實,這種幻境只是網絡媒介以小放大、“以訛傳訛”技術復制的結果,也注定了這種看似“熱鬧”的論爭只能曇花一現。
三、對新媒體詩歌的再思考
網絡媒介傳播的便利性一方面給新詩創作者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另一方面,在網絡詩歌喧囂的背后,我們也看到了許多不負責任的作品,完全是跟讀者玩弄文字游戲,使得網絡詩歌成為人們調侃的對象。“梨花體”和“羊羔體”在網絡媒體中之所以能夠受到大量的追捧,其實質是網絡所營造的一種“幻境”:不管是不是詩人,都能夠通過網絡發表若干自認為不錯的作品,以此來博得眾人的或者贊譽或者謾罵。這些對于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過了一把當“詩人”的癮。遣詞弄句不再是文化精英的專利,網絡詩歌成為大眾消費文化的代表。這種幻境是身在網絡媒介中的人們難以覺察的,以為這就是真實生活的反映,對此,法國后現代主義思想家、傳播學批判學派的巨擘讓·鮑德里亞不無憂慮地指出:“在今天這個電子傳媒高度發達的時代,人們與遠近事物的關系已經發生重大改變,無所不在的電子傳媒向人們呈現的已經不是現實本身,而是超現實。人們生活在一個虛擬復制的文化中,被各種多余的、喪失意義的符號和信息所包圍,無法逃脫?!边@就是鮑德里亞的傳播理論“超真實”為我們揭示的真實意義,也是新媒體傳播中無法調和的矛盾。
誠然,無論是媒介機構還是受眾,在新媒體的傳播中都更加具有了主動的選擇性。但是依托于新媒體中信息傳播的便利性,在爆炸式的信息傳播中,依然會有大量的無用信息湮沒了受眾真正需要的有用信息,因此人們找到有用信息所花費的時間也將會越來越長。鮑德里亞認為,先進的網絡媒介能夠為我們營造出一個虛擬、幻象的世界,并創造出一種“仿真文化”。仿真不是人們在現實中對物質現象的直接感知,而只是一種對“幻想的模擬”,通過這一系列的模擬,讓人們在缺席與某種場景的時候,依然能夠獲得身臨其境的感官享受和神經快感。由此,網絡媒介中的仿真營造出一種“超真實”的普遍幻境:真實與非真實的界限已然模糊,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非真實超越了真實,達到比真實更加“真實”的高度。網絡媒介憑借優越的交互性和直接的虛擬性,極大地激發了人的潛能,在現實中難以展現的情感在網絡中能夠得到充分的宣泄,“超真實”成為網絡中的一種常態,人類社會也逐漸步入鮑德里亞所描繪的“虛無”世界。從鮑德里亞對新媒體和新傳播科技的批判理論中,我們可以看出批判學派學者對新傳媒科技有著更深層次的分析。他們沒有因為科技突飛猛進的發展而忘乎所以,更沒有盲目地認為新媒體是解決一切傳播問題的萬能鑰匙,而是清醒地看到,科技作為一種工具,是不能超越人而存在的。
因而,新媒體時代的詩歌創作者,應該清醒的認識到,文學作品不會因為新媒體的出現而喪失話語權,新詩亦然如此。新詩與新媒介技術的結合,面臨大眾化挑戰的同時,帶來更多的還是發展的機遇。隨著網絡媒介以及其他新媒體技術的發展,多媒體化的互動文學樣式將成為文學創作的主流,新媒體有望取代傳統的印刷媒體成為詩歌創作的主要平臺。然而,無論傳播媒介發生怎樣的變化,始終只是為詩歌的創作和傳播提供一種技術手段,新媒體詩歌中不變的仍然是詩的靈魂。新時代的詩歌創作者,應該在遵循詩歌創作規律的前提下,熟練地掌握新媒體傳播技術,借此來實現詩歌與新媒體的融合,新媒體詩歌將逐漸成為未來社會主流的詩歌樣式,這是我國新詩伴隨時代進步而不斷發展的必然出路。
參考文獻:
1、胡適:《五十年之中國文學》,中華書局1993年版
2、艾青:《詩論》,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年版
3、藍棣之 :《現代詩的情感與形式》,華夏出版社199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