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作品中的項羽形象及其意蘊淺析

摘 要： 司馬遷的《史記·項羽本紀》中塑造的項羽形象，千百年來，被文人墨客反復詮釋。隨著現代媒介的發展，影視劇對歷史名著的翻拍層出不窮，西楚霸王項羽因其獨特的歷史地位備受青睞。影視中的項羽形象與司馬遷筆下的項羽原型既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又有著很大的區別。部分影視劇較真實地演繹了項羽的形象，這樣的演繹贏得了受眾的認可，也促進了經典文學作品的傳播。

關鍵詞： 項羽形象 文學傳播 影視劇 傳播受眾

根據《史記·項羽本紀》的記載，項羽在27歲就成為分封天下的西楚霸王，破釜沉舟、巨鹿之勝，項羽的膽識與謀略，勇武與豪氣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正如他在最后所說：“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余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這是何等的軍事奇才，但遺憾的是最終因為僅有的一次敗仗而壯烈地結束了自己一生。項氏家族付出了整整三代人的生命，英勇無畏地維護著項氏家族與楚國的尊嚴，一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預言蘊含了秦王朝的興衰成敗。到項羽這一代，他完成了宿命般的雪國恥，除家恨，完成了整個家族乃至復興楚國的全部使命。與劉邦相比，項羽想做的不是帝王，而是成就自己的霸王之威。盡管他在與劉邦的楚漢戰爭中兵敗自殺，但是這看似失敗的結局并不影響他在歷史上地位，項羽依然是被傳頌千古的蓋世英雄。“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項羽形象讓歷代文人詠嘆不絕，廣泛存在于戲曲、影視等藝術形式中。在文學的所有表現樣式里，項羽以“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形象，感染了一代又一代讀者和觀眾。

一、流光影視劇中項羽形象的經典再現。項羽是司馬遷筆下塑造極其成功的悲劇英雄，他作為一個失敗英雄的形象也一直為人們所感嘆。一方面是他的英勇神武，攻城略地，殺敵制勝，尤其在巨鹿之戰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另一方面是他備受爭議的殘暴和“婦人之仁”，殺人無數、逞匹夫之勇、缺乏政治眼光。秦漢之交的六七年間，是一個最驚人的時代，項羽則以自己驚人的神勇與才華奏響了那個時代的最強音。他的成與敗，功與過不僅在歷代的文學作品中呈現，而且在當代，被演繹為一部部驚心動魄、流光溢彩的影視佳作。

在影視劇中，塑造了項羽形象的影視劇主要包括《西楚霸王》（1994）、《楚漢驕雄》（2004）、《楚漢風云》（2004）、《漢劉邦》（1996）、《神話》（2008）、《楚漢傳奇》（2013）。在1994年，由香港著名導演冼杞然執導的電影《西楚霸王》中，影視界的“硬漢”形象代表呂良偉和張豐毅分別飾演了一代霸王項羽和布衣天子劉邦。在歷時177分鐘的光影演繹中，項羽的形象所呈現出的主要特點便是片名“西楚霸王”。在再現攻滅暴秦和楚漢相爭的恢弘歷史中，呂良偉很好地把握了項羽人性中的神勇無雙、悲壯威儀，塑造了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形象，同時也演繹出了項羽驕橫殘暴、缺乏政治謀略的另一不完美形象。劇作在紀實的基礎上加入了影視劇慣用的渲染與夸張手法，融合了港臺獨特的英雄演繹方式和大陸特有的對歷史的規范解讀，這樣的融合使得劇作更為觀眾所喜愛，項羽的形象也很深入人心。相比《西楚霸王》的紀實演繹，《楚漢驕雄》則是完全的港式影視劇的“戲說式”演繹。江華飾演的項羽在一定程度上顛覆了傳統觀念中項羽殘暴的形象，而更多地加入了對歷史人物的人性化處理。這是劇作者力圖對歷史人物塑造的創新表現，可是這樣的創新之舉在博得觀眾喜愛的同時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譴責。項羽這一人物在歷史上的形象已是既定的，他卓越的軍事才能和他性格中的弱點也都是真實存在且不可偏廢任一的，而《楚漢驕雄》中所展現出的項羽除了英氣十足、仁愛可嘉、俠肝義膽之外，其余的都不夠真實，當然，這與港臺演繹歷史劇一貫的“戲說式”風格有關。

相形之下，大陸拍攝的有關項羽題材的影視劇可謂異彩紛呈、成績卓著。其中，在由衛翰韜導演的《楚漢風云》中，胡軍飾演的項羽可以說是第一次從真正意義上還原了一個真實的項羽形象，呈現了項羽自起事跟從叔父項梁忍辱負重，為復興大楚到處奔走的艱辛不易和堅定決心，在其叔父死后自己受盡楚王排擠而自我奮發，重奪軍權成就了巨鹿之戰的顯赫功勛，滅秦之后與劉邦爭奪天下的過程中的殘暴與勇猛，憨直與幼稚以及生命最后的慷慨悲歌與英雄氣短。與之相提并論的是另一部大陸最新力作《楚漢傳奇》，導演高希希為觀眾詮釋出了一段大氣磅礴的楚漢戰爭史。港臺明星何潤東為大眾呈現了一個更加有血有肉的項羽形象，除表現出之前的項羽形象外，還將一代悲情英雄的內心乃至最細膩的性情展現得淋漓盡致。若是說胡軍飾演的項羽是真實項羽形象的再現，那么何潤東對項羽這一人物的把握則更多了幾分人性深處的情感闡釋，他既演出了項羽的豪氣凜然和英雄情結，也較成功地刻畫出項羽殘暴性情中似乎可以理解的苦衷，尤其表現在新安城坑殺降卒一事上，劇情中更多地解讀了項羽的內心，將他對整個楚軍未來安危的考慮加入，使得對他的殘暴的評價不只是停留在道德尺度，而能夠回歸到軍功衡量的范疇。

二、項羽影視形象之意蘊解讀。司馬遷筆下的項羽是一個有著復雜性格的悲劇英雄，司馬遷對項羽有著獨特的喜愛和同情，將其列入本紀肯定其滅秦的絕世功勞，贊揚他無與倫比的神勇和過人的才氣。在形勢危急的巨鹿之戰中，項羽的才氣與霸氣展露無遺，斬宋義，假王命，號令全軍以戰士的忠勇，保社稷之安危，一個堅毅的英雄形象躍然紙上。項羽短暫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也便是巨鹿之戰后滅秦主力，雄踞整個時代而威懾天下的時刻。但同樣是以此為界，項羽在滅秦以后，由于一貫的武力征討與以暴易暴，不斷造成諸多軍事和政治上的失誤，逐漸由強盛走向衰弱，而后烏江自刎，以死謝幕，留給世人不盡的感嘆和惋惜。司馬遷的《史記》所刻畫的項羽是一個充滿傳奇與悲劇色彩的英雄，主要贊揚其滅秦的歷史功勛，列于本紀，至于秦始皇與漢高祖之間，代表秦末漢初整個楚漢時代，這既是司馬遷卓越的睿智之思，也是項羽這一悲情英雄的獨特魅力。

隨著古代名著被翻拍的市場風氣，具有多重性格與獨特歷史地位的項羽毫無疑問地成為影視劇中的熱點表現人物。關于項羽的一系列影視劇主要從英雄情結、愛恨情仇、仁義大度、殘暴偏執等角度來塑造其形象，他的英勇威猛以及他與虞姬的愛情絕唱都成為表現其英雄形象的重要標志。這些影視主題在具體影視劇的演繹中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風格。首先對鴻門宴這一歷史片段的演繹進行分析，2011年李仁港執導的《鴻門宴》充分顯示了項羽在政治上的幼稚，滅秦之后項羽還沒有清醒意識到劉邦已經從昔日的兄弟演變為與自己爭奪天下的主要對手，致使自己在鴻門宴上錯失良機。影片大膽地改變了鴻門宴的真實情形，將項羽塑造成借鴻門宴懲罰劉邦對自己不忠不義的“復仇者”形象，這樣顛覆真實歷史情節的演繹似乎賦予了項羽重獲歷史的機會，但是這種出于導演本人對于項羽的自我解讀和偏愛之情在讓影片因創新賺取好評的同時也備受批判。就影視劇對項羽的情感演繹而言，《王的女人》的劇情直接顛覆性地講述了項羽和呂雉的感情糾葛，完全脫離歷史實際的情感戲成了這部影片塑造項羽個人魅力形象的籌碼，使得項羽與劉邦的相爭游離于美人與江山之間。這無非是為了強賺觀眾眼球而設計的虛擬情節，對項羽的解讀更是偏離真實的歷史太遠。這些影視劇作品都輸在一個地方，他們的主創者都忘記了一點——歷史劇的生命在于真實。再看《楚漢傳奇》，才是對項羽這一形象在影視作品中的演繹重新找到了歷史的真實感與厚重感。劇作中的項羽英氣十足，一出場即放言要見秦始皇，足現其英雄氣概。相比劉邦，則表現的大不相同，在劉邦眼里，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他最顧忌的是自己的命，其次才是顧全大局，在不得以的情況下他可以暫時犧牲自己的女人，甚至是完全不顧尊嚴地給女人下跪以保自己平安。這樣的對比演繹很生動地給觀眾展現了項羽與劉邦截然不同的人物性格與形象。縱觀整部《楚漢傳奇》，基本上做到了忠實于原著和歷史人物的本來面貌，作品最突出表現的便是“楚漢傳奇”這一主題下項羽與劉邦的各種對比，而對于他們不同的歷史成敗之解讀，作品也給出了較為深刻的闡釋。劇作除真實表現出他們本人的性格以及用人策略上的差異外，還深刻詮釋了另一決定項羽和劉邦最終不同結局的重要因素——他們截然不同的生活環境以及由此在他們心中所產生的根深蒂固的性格與思想上的巨大差異，形象地刻畫出了兩人截然不同的生活場景。劉邦出生并生活于市井，所結交的也多是些市井之徒，他仗義、善交，對被欺壓的個人和群體都體現出極大的樂于助人的熱情，尤其是為泗水村爭取水源而與東廳村斗智斗勇，表現出了劉邦最初的民本思想，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劉邦能更多地為民著想，因此在日后的滅秦和與楚相爭等戰役中劉邦比項羽更得民心。筆者認為這既是劉邦治國安邦的戰略表現，也是一直以來的生活環境對他的影響，使他能在內心中更貼近民眾，比出身貴族的項羽更懂得老百姓的需要。從一定意義上講，劉邦日后安撫百姓也是在安撫自己曾經作為百姓時所受的辛酸困苦。相反的，項羽從出生就完全遠離民眾，在他的心里，滅秦是他一定要報的國仇家恨，他軍事行動的最大動力是為楚國報被滅國的大仇恨，實現其祖父臨終含恨更含著巨大決心所說的“楚雖三戶，滅秦必楚”的家族誓言。他的胸懷中沒有裝入現實生活中普通百姓的疾苦，他會同情老弱，可那多是出于他本性的善良，他缺乏胸懷萬民的帝王氣魄。筆者認為這是幾部劇作中對劉項爭天下過程中劉邦勝過項羽所做的最客觀和最深刻的解釋，也為項羽形象的塑造注入了更為細膩的歷史真實感。

縱觀近幾年來對項羽形象塑造的眾多影視劇，對項羽形象的解讀和詮釋或忠于歷史，或偏離歷史，都變現出現代影視話語下對項羽形象的自我理解，這些作品在贏得觀眾認可的同時也為傳播經典文學作品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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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岳慧，陜西理工學院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與文化。

編 輯：趙紅玉 E？鄄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