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鳥》中的女性形象及女性意識解讀

摘要 1977年考琳·麥卡洛的長篇小說《荊棘鳥》問世。通過這部小說，考琳·麥卡洛對當時的男性社會和宗教表達了強烈的反抗情緒，好比荊棘鳥為了能夠得到世間的美好，不惜將荊棘刺入胸口，用生命的代價來換取。本文主要對克利里家族的三代女性的女性形象和女性意識進行解讀，通過對小說塑造形象的剖析，反映了在男性社會獲取愛情自由和女性尊重的艱辛。

關鍵詞：女性意識 愛情 宗教 《荊棘鳥》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一 《荊棘鳥》故事概述

1977年問世的長篇巨制《荊棘鳥》是澳大利亞當代深具影響力的女作家考琳·麥卡洛的代表作。在這部小說中，作家對三個女性形象進行了精心塑造：追求愛情荊棘的沉緬者菲奧娜，由逆來順受到反抗后安于現(xiàn)狀的梅吉，傳統(tǒng)“秩序”挑戰(zhàn)的覺醒者朱絲婷。她們在各自的命運中向當時的社會禮教發(fā)出挑戰(zhàn)，但終究勢單力薄，無力向社會反抗。她們經(jīng)歷著由覺醒到抗爭、由受傷到成長的過程，其抗爭的軌跡彰顯著對獨立的渴求。

第一代女性為聰明伶俐、少言寡語的菲奧娜，第二代女性為率性天真、倔犟不屈的梅吉，第三代女性是獨立自主、淡漠高傲的朱絲婷。她們經(jīng)過三代的更迭，懷揣著各自的理想，在命運面前仍不屈服，向男性社會奮起反抗。

二 《荊棘鳥》中克利里家族三代女性形象及女性意識

1 第一代：追求愛情荊棘的沉緬者菲奧娜

菲奧娜出身高貴，是新西蘭名門之后。她的父親希望她能與一個門當戶對的紳士結(jié)婚，但菲奧娜卻不服從于父親的安排，向往自由的愛情，與已婚男士帕吉漢產(chǎn)生感情，并不顧世俗的看法，與其生下私生子。對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和衡量文明的標準來說，菲奧娜是他人婚姻的破壞者，會被世人詬病，并且為上流社會所不恥。為了不使自己的家族蒙羞，也會了維護所愛之人的聲譽，菲奧娜割舍了自己的愛情，離開了帕吉漢，與窮牧工帕迪結(jié)為連理。這段婚姻無論從身份、地位抑或是相貌來看，都是極為不協(xié)調(diào)的，菲奧娜與帕迪的婚姻沒有感情做基礎，有的只是合法的夫妻關系。在與帕迪結(jié)婚后，菲奧娜恪守傳統(tǒng)婚姻對妻子的要求，做著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婦應該做的一切。但她在生活中甚少露出笑容，令人敬畏，讓人難以琢磨她的想法，連帕迪也無法走進她的內(nèi)心世界。因為夫妻之間沒有感情，沒有達到心靈的契合，所以菲奧娜對丈夫總有些排斥的情緒，她對于丈夫來說僅是六個孩子的母親。

對于和帕吉漢之間的短暫感情，菲奧娜未曾后悔過，在她年逾七十之時，她仍飽富深情地與梅吉訴說著這段感情：“我愛那個男人，他是新西蘭最有名望的政治家。他很漂亮，身材高大，有著一頭黑發(fā)和永遠含著笑的黑眼睛。他具有你父親沒有的一切：文化、口才、魅力。我愛他愛得幾乎發(fā)瘋了，而且，我想，我決不會再愛另外一個人了……”。對于菲奧娜來說，雖然與帕吉漢的感情未能開花結(jié)果，兩人也不能共同終老，但經(jīng)歷過真正的愛戀，并與帕吉漢擁有愛情的結(jié)晶——弗蘭克，她的精神世界是充實而滿足的。

如果將菲奧娜比作一只荊棘鳥，帕吉漢則是其生命中無比銳利的荊棘。由于與有婦之夫之間的愛情與封建社會的道德準則相悖，上流社會毫不留情地將她摒除在外，她的形象由高貴、典雅一落至放蕩、墮落，并且只能夠與社會地位低下的人結(jié)婚。對愛情的渴望和堅持，驅(qū)使她用短暫的絢爛為代價，換回苦難的一生。菲奧娜的悲苦命運之源是其對人生自由的向往，但僅憑一己之力難以與整個社會作抗爭，美好的理想?yún)s換來殘酷的現(xiàn)實，面對這種窘境，她選擇了沉默，淡漠地看待凡事浮華，雖對命運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對命運低頭。由此可看出，生活在當時社會環(huán)境之下的婦女，處于被動、屈從地位，并且深受男權(quán)專權(quán)束縛的社會事實。

2 第二代：由逆來順受到反抗后安于現(xiàn)狀的梅吉

梅吉的多舛命運是現(xiàn)代女性從向社會屈從到自我覺醒的真實寫照。自身所遭受的磨難、目睹著家庭的變故以及社會的不斷發(fā)展，這些都促使梅吉的女性意識逐漸復蘇。梅吉自小缺少母親的關愛，在父親和哥哥的照顧下長大，塑造了她堅韌、頑強的性格。命運的坎坷注定她無法做一個“淑女”，抑或是嫁與他人做一個“賢妻良母”。起初，由于傳統(tǒng)禮教的束縛，她選擇了與神父拉爾夫有些相像的盧克結(jié)婚，期望做一個普通的女人，過粗茶淡飯的平淡生活，但生活卻給她上了深刻的一課。未能選擇心之所系之人，虛假、不堪的婚姻完全打破了梅吉對于人生的美好憧憬。對于這段婚姻，梅吉也曾極力試圖挽回，并恪守為婦之道，未有一絲逾矩，但當她知道自己對于丈夫來說，只不過是賺錢的工具時，梅吉認識到自己的婚姻其實是一個并不美麗的錯誤，她決然地走出自己的婚姻，離開了勢力、粗俗的丈夫，并做出了震驚世俗的舉動：她與神父拉爾夫終于走在了一起，并誕下一子。梅吉做出叛逆舉動之后，人生軌跡得以回歸，她蛻去叛逆的外衣，重新做一個美麗、善良的好女人，為家里付出自己的全部，任時光慢慢流逝，使自己的心靈經(jīng)過時間的滌蕩可以歸于平靜。梅吉走著菲奧娜的老路，獨自一人扛起了撫育兒子的重任，將所有心血毫無保留地投入到這個上帝賜予的孩子，女兒朱絲婷對她來說，好似完全不存在一樣，梅吉的不幸童年在朱絲婷身上再次上演。父權(quán)社會的管制對于女性來說，終究是如影隨形一般無法擺脫，直至所有的反抗都化為臣服，最終化身為守衛(wèi)者。但不幸的是，梅吉與拉爾夫的兒子卻因溺水而早夭，上帝賜予梅吉的東西，被上帝無情地收回了，在與上帝的這場角逐中，梅吉終是輸了，且輸?shù)煤軓氐住Ｔ谌松「〕脸翑?shù)十載之后，梅吉有了與菲奧娜一樣的感悟。回首人生，她沒有一絲怨忿，現(xiàn)在所有的果都是自己種的因，她無法怨恨任何人，也無法對現(xiàn)在的生活有所追悔。從起初的冒天下之大不韙，向上帝宣戰(zhàn)，到最后將今天的種種都歸結(jié)在自己身上，梅吉叛逆的一面被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但同時我們也看到了她反抗不徹底的一面。從對愛情的勇敢、執(zhí)著，到對現(xiàn)實的無力屈服，梅吉的這些轉(zhuǎn)變可以側(cè)面反映出作者對父權(quán)社會的默認。作者在小說中所宣揚的上帝主宰命運，人生的起伏皆上帝的選擇不同，完全忽略了教會磨滅人性的一面，這是一種負面、消極人生態(tài)度的體現(xiàn)。

在男權(quán)社會中，宗教嚴重束縛了女性的思想和意識，女性往往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宗教支配。她們在男權(quán)社會中被賦予了固定的角色，即生活完全圍繞丈夫和兒子展開，對自我存在和自身價值毫無概念。父權(quán)社會的不合理還體現(xiàn)在母女親情的淡漠，并且一代代地傳承下去。女性經(jīng)歷著被忽視、被誤解，同時又成為下一代心理陰影的創(chuàng)造者。這一切悲劇的產(chǎn)生都歸咎于父權(quán)社會的專制制度。在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無論在家庭扮演何種角色，女兒、妻子抑或是母親，都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人，對于自己的未來她們無法左右。對于她們來說，婚禮僅是父親將所有權(quán)授予丈夫的儀式。

3 第三代：傳統(tǒng)“秩序”挑戰(zhàn)的覺醒者朱絲婷

朱絲婷與傳統(tǒng)脆弱、溫馴的女性形象不同，她果敢高傲、獨立自主，將傳統(tǒng)女性形象徹底顛覆。當菲奧娜和梅吉處在命運規(guī)定的角色中自怨自艾時，她已然掙脫了男權(quán)社會對性別角色的限制，并向著自己的人生目標勇敢前行，最終得償所愿。朱絲婷不愿作男性的附屬品，而是要與男性在地位上平起平坐，不想僅僅在下方注視著男性的光環(huán)，這些都注定了她無法做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真正的女人”。而對于男人來說，他們對于女性總有一種家庭情結(jié)，認為女性應當天真無知、任人左右、美麗可愛，但卻喪失人格，在自己的角色中心情的發(fā)揮供男性取樂的作用，是男性在家庭生活中的調(diào)劑品。這是男性作家在創(chuàng)作作品時，有意向女性讀者滲透的男權(quán)意識，使更多的女性甘于作一個男性心目中的“家庭天使”，使男性的“象征秩序”得以穩(wěn)固。因此，朱絲婷在向成功邁進的過程中，一些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性氣質(zhì)”注定要被舍棄，這與男性心目中的“家庭天使”頗有出入，對此，男性社會的態(tài)度必然是反對并排斥。朱絲婷向男權(quán)不停地抗爭，最終實現(xiàn)了自己的目標，保全了自己的驕傲。但實質(zhì)上，在她潛意識中的社會標準和規(guī)范仍然是以男權(quán)社會作為基礎，女性的意識和地位未從根本上得以轉(zhuǎn)變，數(shù)千年男權(quán)文化的影響和根基是不容小覷的。在朱絲婷拼盡全力，使盡渾身解數(shù)去換取自身價值時，她已被男性意識所“異化”了，而這種異化也正是男權(quán)文化浸潤的特征——“金錢與權(quán)力正是男權(quán)社會的中流砥柱”。我們從中可以看出，長期以來，在男權(quán)社會背景下，女性意識和思想都在被男性意識浸染著。自我意識在朱絲婷身上能夠明顯地體現(xiàn)出來，但令人遺憾的是，男性意識在她身上也留下了極其深刻的烙印。朱絲婷對弟弟的愛護有加，與母親關系的疏離，都表明了母性是女性與生俱來的性格特點。朱絲婷對美貌的執(zhí)著和對演藝事業(yè)的不懈追求，則都從側(cè)面反映了身為女性在選擇工作時的無計可施，女性只能作為男性的玩物，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與事業(yè)。對于朱絲婷來說，美麗是她登上舞臺的通行證，她通過祛斑手術使自己變得更加美麗，便是她放棄自我，向男性審美屈服，對男權(quán)社會低頭的體現(xiàn)。為了使家族的愛情悲劇不再上演，朱絲婷緊閉自己的少女之心，不讓他人窺探到她的內(nèi)心世界，并對到來的愛情采取回避的態(tài)度。朱絲婷作為一個美麗、睿智的女人，她的身上永遠散發(fā)著女性的光輝。對于同輩人，她與弟弟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在弟弟提出要做神父時，身為母親的梅吉極力反對，但朱絲婷卻站在弟弟一邊，默默地支持弟弟。時代前行的腳步從未停止，社會發(fā)展的車輪也在不停轉(zhuǎn)動，女性已經(jīng)加入到這一進程中來，并貢獻著自己的力量，燃燒著自己的生命。

對經(jīng)濟獨立和自主人格的追求，使朱絲婷用實際行動來擺脫自己任人擺布的命運。愛情和婚姻對于朱絲婷而言，已無須用經(jīng)濟、地位來衡量或交換，所以她謹小慎微地審視著自己的情感。就其外在表現(xiàn)來看，朱絲婷與雷納的結(jié)合是男權(quán)社會的典范，是男性和女性一同生活的最佳狀態(tài)：他們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為對方默默付出且是不同的獨立個體。在最后，朱絲婷選擇了放棄繼承家業(yè)，將羅馬作為新生活的起點，在此接受主教們的祝福，這個結(jié)局具有一定的諷刺意味。

三 結(jié)語

《荊棘鳥》對澳大利亞的影響和作用，就如《紅樓夢》對中國的影響一般深遠。小說描述了在荒蠻的澳大利亞大陸上，三代人為了追求各自的幸福，不斷進行著理想與現(xiàn)實、意識與命運的碰撞。《荊棘鳥》中的女性形象如所有的女性一樣，不懈地追求著自己的幸福，但她們的幸福卻是在痛苦之上構(gòu)筑的。她們身上都有著一種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的勇敢和執(zhí)著。真愛和世間美好的東西一樣，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方可取得，付出愈多，痛得愈深刻，幸福的感覺也愈發(fā)強烈。即使幸福未能長久，但短暫擁有便足夠回味一生，此生足矣。《荊棘鳥》中的女性堅持這種對愛情向往的執(zhí)著，無所畏懼，并敢于向上帝發(fā)出挑戰(zhàn)，與命運進行抗爭。小說的主線是愛和命運，女性在經(jīng)歷意識覺醒到向父權(quán)專制進行反抗這一過程中，好比荊棘鳥將尖銳的荊棘刺入胸口，用心頭之血來譜寫一曲贊歌。悲劇色彩濃烈且顯露著一種蒼涼之美。小說中的故事具有一定的時代感，一幅幅秀美的愛情畫卷在戰(zhàn)爭社會的背景之下徐徐展開，實為一部魅力十足的小說。

參考文獻：

[1] 馬偉蓮、趙翠玲：《荊棘之愛——試分析〈荊棘鳥〉中菲奧娜的愛情自主意識》，《時代文學》（下半月），2011年第7期。

[2] 呂芳：《〈荊棘鳥〉中女性愛情觀之探析》，《現(xiàn)代語文》（文學研究），2010年第7期。

[3] 馬偉蓮：《淺析〈荊棘鳥〉中梅吉的愛情自主意識》，《成功》（教育），2011年第2期。

[4] 張 慧：《情愛與禁錮——以〈荊棘鳥〉為例》，《外國文學》，2011年第3期。

[5] 譚夢聰：《試析〈荊棘鳥〉中的宗教意識》，《文學界》（理論版），2011年第7期。

作者簡介：任桂婷，女，1978—，陜西商州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學、外語教學，工作單位：商洛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