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暢

“如果說,有一種藝術被人評價為‘既傳統又現代,既東方又西方,那么它要么是淺嘗輒止的藝術,要么就不是藝術。”
——沈偉
挎著5D MarkII從事著藝術考古的工作,品著新茶卻面對著千年石獅,在美術館種過蔥策展,在陽臺上種蓮花畫畫,讀佛經也做收藏,除此之外,沈偉的水墨花鳥、藝術策展在畫壇頗有成就,他自言,這三種身份并非“跨界”,而是一脈相承,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想找到一種方式,讓自己沉淀下來。”
湖北美術學院院長徐勇民曾經在一篇文章中這樣評價沈偉:“學問中,沈偉將限制作為拓展領地,反獲取了更多空間。”
也許,限制是種界限,卻并不代表極限,深度是種自我要求,卻并不代表固步自封,當限制遇上深度,開啟的卻是一個無比寬闊的空間。
蔥、咖啡與實驗藝術
如果不是看照片,無法想象面前這位戴著圓框眼鏡,留著寸頭的學者,十年前曾經留著長發,新藝術對于沈偉來說并不陌生。
2001年,在參加中國實驗水墨藝術展期間,沈偉做了一件至今還為大家津津樂道的事情,那就是他在美術館二樓鋪了十多個平方的沙子種蔥,讓這個家長里短的調味料進入了大雅之堂,向大家展示了青蔥逐漸枯萎,并隨著藝術展一起撤走的全過程。
“外界媒體對我的這項舉動進行了諸多解讀,我的想法很簡單,中國人講氣韻,蔥很像蘭草,但是兩種植物的內涵卻天淵之別,此外,伴著刺鼻的蔥味瀏覽實驗藝術展,以及枯萎的蔥隨著畫展結束而撤走,頗有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味道。”沈偉說。
使得沈偉改變思維模式的是他在歐洲游學的一次經歷,當時,他在一位德國電視導演的家里看他引以為豪的Video Art,在長達40多分鐘的時間里,他能看到的是這位導演一刻不停地在鏡頭前喝著咖啡念念有詞,但卻聽不懂他說的德語。沈偉說,“也許這個藝術作品非常深刻的道出了這個藝術家所思考的問題,但是限于藝術語言,它的內容和深層次的東西無法讓我理解。”
通過這件事情,沈偉開始反思,新藝術根植于西方發達的工業文明,簡單的搬到中國只能解決形式的問題,卻并不能解決內容的問題。譬如他種的蔥,如果脫離了中國約定俗成的文化背景,就立刻變得空洞無比。
“回過頭來看藝術的本身,或者我們藝術創作的本原,你會發現,藝術的創造性并不是虛空的存在,而是我們的現狀與傳統的樸素關系,歷史并不簡單。”沈偉說。
交響樂、蓮花與深度藝術
“光有形式的藝術是沒有生命力的,藝術的永恒是因為它能夠超越時間和空間,關鍵恰恰不在于它的變,而是不變。”沈偉說。譬如蓮花、譬如交響樂……
在沈偉的畫室中,隨處皆有蓮的印記,從他的畫,到干化的蓮房,再到文殊坐獅背上的蓮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無論儒釋道還是歷史沉淀,蓮都集中承載著中國文化的許多基礎性內涵。
為了畫蓮,沈偉干脆在自家的陽臺上放置古雅的瓷盆,種起了蓮花,竟成為了所在樓層的一景,中南民族大學美術學院院長羅彬這樣評價他的蓮:“沈兄畫蓮的耐人尋味之處并不限于技巧,更在于它的境界,他的畫,有著一種特別吸引現代都市中人的魅力,這種魅力的獲得,既有賴于畫面具有設計意味的構成感,也有賴于充滿現代感的畫面中仍然能尋繹到古典的影子。”
“藝術不是憑空誕生的,需要傳承,而傳承藝術應該是我們對于過去的理解,人們常常提到創新、跨界,但是我不這么認為,因為純粹的藝術,追求的應當是深度。”沈偉說,“西方的交響樂已經演奏了數百年,藝術家們的追求是在特定的旋律節奏基礎上,演繹出自己的理解,我們做的事情也是如此。”
沈偉對他所策劃的展覽有四大要求:一是思想觀念要具有知識分子的情懷,要承載自己對本土價值的了解;二是要對藝術和歷史經驗有深度認知,三是藝術要靠作品說話,藝術家自身要有行業天賦,四是任何作品都要有一定的難度且具有傳統形態的價值。
限制,卻并不代表束手束腳,反倒是一種門檻,對于藝術深度的探尋,才是藝術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