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唐詩的詩序

摘要 詩序在作品創作和欣賞上都有其獨特性，唐詩詩序是一種獨特的文體，也有其獨特的內涵。本文簡單敘述了唐詩詩序的創作概況，同時闡述了唐詩詩序與詩的關系，并探討唐詩詩序的藝術價值，力求展示唐詩詩序這一文體的獨特之處。

關鍵詞：唐詩的詩序 藝術特點 定量分析法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詩序的產生不是偶然的現象，其含義主要指詩人本人所做，列于詩題后、詩作前的一段文字，它是文學自身不斷發展的結果，唐詩詩序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學現象，有著自己的獨特性。因此，把唐詩詩序作為獨立探討對象，從作品創作和欣賞角度來看，它有益于讀者進一步認識唐代詩歌，從而深化唐代文學史的內容。

一 唐詩詩序的藝術分析

1 有關詩序的來源

最早的詩序始于東漢，例如，樂府《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序。詩序的產生受到《詩經》序的影響，例如，東晉陶淵明一人就有十五篇，他的《桃花源詩》序可稱之為美文。詩序產生更重要的是受文學自身發展的影響，進一步說，詩序的產生與詩題發展緊密相關，最早的詩歌只是一種符號，并沒有詩題。就像《詩經》中的詩題與其詩作內容、宗旨沒有很大聯系，它會取自首句中一、三或二、四兩字，代表的有《關睢》、《鵲巢》；當然還有選自取整句詩，如《野有蔓草》等，這些都是后人為了使用便利后加進去的。這種無題其實代表了文學產生初期集體化創作的風格，是中華民族早期創作所表現出的率性而為、無拘無束，具有古樸混沌的天然內涵。

詩題最早能反映全篇主題思想的標題，最具代表性的是《離騷》、《國蕩》，它意味著詩歌由民間創作發展到文人創作的變化。漢代詩題多以“歌”作為詩作的體制，從而有了新的變化。例如，劉邦的《大風歌》，一般都非常明確地指明主題。詩題不斷地向前發展，在創作上走入自覺和成熟的表現，表明詩歌藝術形態有了自己的規則。例如，李密所作的《賜餞東堂詔令賦詩》，開始有意識地采用詩題來表明詩人的創作目的，突出了詩歌對生活的參與，當然這也深刻滲透了詩人對詩歌傳播的努力。

詩題的擬定就是創作的契合點，隨著詩題承載的內容越來越多，慢慢演變為長題。例如，陸云的《大安二年夏四月，大將軍出祖，王、羊二公于城南堂皇被命作此詩》整個用長題說明了做詩的動機、目的等，充分表達作者的思想感情，其功能與序的意義相同。而這種以長題表現的形式不好稱引，閱覽起來極不方便，因此一些作家別出心裁的在詩題下附上文字，用來表達其創作緣由、動機、背景等，通過這些文字與詩作產生關聯，并承擔相應的功能，從而產生了詩序。因此，詩序的產生是文學本身發展的結果，詳盡地規定了創作背景和心情，序的表達方式靈活多樣，寫詩之不能寫，換句話說，詩序是文學創作自覺的結果。它將作者所要表達的內容淋漓盡致地描繪，是詩的輔助闡釋，具有獨立審美意義的客體，成為完整詩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2 唐詩詩序藝術

唐代詩人以其嫻熟完美的藝術將詩歌思想流芳百世，在中國詩歌史上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成為中國古代文學的重要標志。唐詩詩序的功能在于向讀者提供閱讀背景，綜觀《全唐詩》，很多作品都有序。例如，韓愈《送董邵南游河北序》等的贈序，尤其中唐是詩序的收獲季節，可稱詩序的創作高峰。其中以劉禹錫創作的詩序最多，達42篇。為了更加清晰地說明唐詩詩序，我們將其分為以下幾個階段進行分析：

初唐是詩序的時興時期，詩序也承六朝而來，多用驕體文寫作，詩人在創作時將其用于五言詩前五言古詩律詩排律絕句，其序文一般采用驕文，常用整齊的對偶來表示。例如，駱賓王的序朗暢、含情，他的《于紫云觀贈道士》序，充分表現了序的華麗富貴，又不失典雅的藝術風格。又如，陳子昂的序平和流暢，漫于自然，《春晦餞陶七于江南同用風字》序：“蜀江分袂……黃鶴何之……我之懷矣……俱題四韻。”這種序幾乎全是名詞、動詞、形容詞，言簡意賅，但充滿離情別緒和情思婉轉，文風素雅。

詩序的發展時期是盛唐，盛唐詩序相對初唐，題材藝術有所發展，有序的詩作通常以五言為主，典型的有蕭穎士的《江有楓》，小序簡單釋題。語言上越來越散文化，例如，李白開篇引出主人公的“者……也”句式，即“嵩丘有神人焦煉師者，不知何許婦人也”是唐代典型的散文句法。新樂府在這時出現了，例如，杜甫創作的《同元使君春陵行》，其詩序特征是個性化，透著厚重本色。因此，這一時期的序文各不相同。

詩序的興盛時期是中唐，這個時期正可謂百花齊放，帶序文詩作的藝術形式更加多樣，各種景物紛至沓來，顯示了序文藝術技巧上的講究。期間的詩序創作非常靈活自然，其語言流暢舒展，具有豐富多彩的內容。例如，白居易的詩序論禪談佛，多從“空”評說。從藝術上說，柳宗元是唐代散文大家，他作的《貞符》序文，力斥傳統的符命說，更加有氣勢，其中有“惟人之仁，匪祥于天……以極于邦治，以敬于人事”談古論文，氣勢宏偉。劉禹錫的詩序更有過人之處，他的題材富有多樣化，例如，他做的《泰娘歌》序、《昏鏡詞》序、《讀張曲江集作》序等，可謂是寫序的行家，充分彰顯了個人的清新自如，表現了多姿多彩的藝術風格。總之，中唐詩序在這些詩人的努力下，如綿綿不斷之水得以盛行。

到了晚唐，詩序藝術發展沒有明顯的進步。其詩序藝術表現為創新較少，多為繼承，最大的特點是多感慨議論，吟詠生活之物的特別突出，例如，陸龜蒙《漁具詩》序。并且詩人都喜歡引經據典，出現為詞作序的現象，說明詩序已經慢慢滲透到其它領域。

二 唐詩詩序與詩之間的聯系

唐詩詩序與詩作是兩種不同的文體，但唐詩詩序具有依附性，并與詩有著緊密的聯系，兩者所形成的對話關系是共同來完成詩題。換句話說，唐詩詩序的作用在于能夠解釋詩的題目，表明詩人的創作動機，對當時整個文風進行總結，即文學評論。當然，還有一些體現自己個性特征的其它作用。

1 序與詩內容、結構的同構性

序文使用散文化的語言，通過平直的語言使敘述對象容易掌握。詩歌使用特殊的韻律語言，使人凝神貫注，增加閱讀的美感，構建“恰倒好處”的審美距離。序、詩同構，說的是它們的內容和結構相同，用以說明的是一個事物，這種同構的意義在于，序與詩各自使用自己的文體形式進行表達相同的事物。換句話說，序的說明使詩的意義表達得更直白和清晰，從兩個不同視角相互補充，完整詩題。我們可以通過以下的例子進行具體說明。

例如，劉禹錫《泰娘歌》詩序：“泰娘本韋尚書家主謳者。初尚書為吳郡得之……”詩作有“泰娘家本閶門西，門前綠水環金堤……”序文指明泰娘的身份，告訴讀者，她本是韋尚書家一個主唱歌妓。然后開始講明她一生的遭遇。詩歌按照同樣的順序結構講述，但表達出來的感覺則完全不同。序文采用直白、客觀的文體客觀地講解人生的遭遇，主人公的不幸令人同情，而這種傷感用序文方式是沒辦法盡情發揮。只有通過詩才能得以舒懷：“繁華一旦有消歇……杜陵蕭蕭松柏哀。”講的是曾經繁華如夢，卻也時過境遷、煙消云散、荒涼破敗的宅院雜草叢生、一片悲涼，連杜陵上的松柏也會感傷。這種悲涼的情感和意象，通過詩的語言描寫才能讓人深刻感受，而序則為詩起到了鋪墊作用，給詩的抒情孕育了足夠的空間，它們之間巧妙的配合形成了完美的作品。

又如，岑參《太白胡僧歌》序為：“太白中峰絕頂，有胡僧，不知幾百歲……”其詩為“聞有胡僧在太白，蘭若去天三百尺……”序寫了胡僧的居住環境以及他的身份、生活方式，介紹了他擒虎囚龍兩件事，令作者心馳神往。詩中描寫的內容與序差不多，但在結構上有一些不同，詩人從他的視線開始，著意于居處、景色、故事，從而形成主人公的形象，表現出悠然無爭的神韻。仔細體現《太白胡僧歌》的序與詩，我們會發現，序是詩人向讀者交待，希望讀者明了，因此使用了平鋪直敘的語言。但這首詩卻是通過插入詩人聽別人講述的故事，通過曲徑而通幽居地形成，產生詩特有的距離美，讓詩增添了韻味，讓我們的思緒可以浮想聯翩，自由馳騁。所以，總結的說，序的語言趨于散文化，通過完整的敘述講明一件事件，而詩則是語言的精華，凝練而有韻味。例如，《太白胡僧歌》序的敘事：“嘗東峰有斗虎，弱者將死，僧杖而解之。西湫有毒龍，久而為患，僧器而貯之。”序文的目的在于使整個故事更加明了清晰，而詩講這段表達寫成“窗邊錫杖解兩虎，床下缽盂藏一龍”詩簡煉地描述了令人震撼的時刻，仿佛我們能夠看到當時僧人的神情，因此，形成了序與詩的不同敘述視角，它們之間互相補充，兩種不同的語言從不同角度描述的是同一事物，形成了反復強調的效果。

2 概括內容及創作綱要

唐詩詩序采用整個篇幅對詩作內容進行概括，起到提綱挈領的作用，這類詩序一般都簡潔、抽象、概念化。而對于詩本身，是對于抽象和概括的延伸，并以其精美和抒情來吸引讀者的視線。例如，孟郊《杏殤》的詩序：“杏殤，花乳也。霜翦而落。因悲昔嬰，故作是詩。”我們會發現它有些類以于我們現在文章的副標題，其旨是對詩進行凝練的概括，即“悲昔嬰”。而詩則用“凍手莫弄珠……剪春無光輝……斕斑昔嬰衣……日暮空悲歸。”等動情的筆法，寫出痛失孩子的悲傷和凄涼，完美地將序中傷悲的感情體現出來。又如，白居易所作的《三謠》，他在序文講隨物之性，序文概括描寫，“各導其意”，并由此進行詩作。能給讀者明確印象。

詩序有時會作為詩人的創作綱要出現，詩作由此進行創作展開。例如，白居易的《新樂府》中的序，以他說的“其辭質而徑”，“其言直而切”，“其事核而實”，“其體順而肆”，就是把詩的大概寫出來，然后以其為依據，在詩作中添加內容和情節，以強調其重要性。

除此之外，唐詩詩序還能夠為詩歌提供寫作背景，并起到渲染詩歌氣氛的作用。這種一般多出現在送別、寫景中。例如，駱賓王為自己創作的詩歌《秋日餞陸道士陳文林得風字》所寫的序。詩人通過序文把我們引入薄霧清寒的秋天早晨，通過景色的襯托告訴我們離人訴說不盡的別情，通過序的濃墨渲染，將氣氛烘托得淋漓盡致：“登高切送歸之情，臨水感逝川之嘆。”給詩中的結尾一句做了很好的引子：“唯當玄度月，千里與君同。”令人更加深深地體味到離情傷感之情，與詩作的愁情形成有益的互補，增加了作品的厚重感。

三 唐詩詩序的藝術價值

唐詩詩序藝術價值在于，我們通過它能夠充分了解唐朝的時代背景。通過各種序的描寫，為我們生動再現了百姓生活狀況的實錄，唐詩詩序為我們提供了創作背景，可以幫助讀者解讀詩作。例如，張說《時樂鳥篇》序是關于神奇鳥的描述，王維《送秘書晃監還日本國》序，重點記錄了中日關系。

唐詩詩序的藝術價值還在于，它本身具有的可操作性和欣賞時提供解讀途徑。詩序將其散體與詩歌恰當組合的藝術，充分表達詩歌無法說明的部分，使詩歌能夠獲得更加深刻的意味和情感，并促使讀者很容易進入詩歌的里層，讓我們進一步領會詩的積累和沉淀，明確題旨，深悟詩歌里的意象。

最后，唐詩詩序的藝術價值在于它從內容到形式造就的審美藝術，可以使詩形成全新的審美視角，它能將詩文襯托得更加凝練含蓄，突出詩所表達的對象。例如，《長恨歌》序中介紹事件，并利用事件的感染力為詩文打下抒發感情的伏筆，使詩作中尾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詩意綿綿，釀造出一種獨特的審美氣氛。

四 小結

唐朝詩序是與唐詩截然不同的一種文體，詩序是為了表達詩人的創作意圖，使詩的意義表達得更加完整，為詩文營造氛圍、渲染氣氛等，即尋求詩歌更好的抒情，并與詩作形成映襯之美，提高詩歌審美愉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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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進，女，1969—，貴州遵義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詩詞格律，工作單位：遵義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