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禮貌原則在跨文化交際中的應用

摘 要：禮貌原則是繼Grice的合作原則后被提出的另一條重要的語用原則，并因其對合作原則缺陷的補充作用而受到了中外學者的重視。本文借助生活中的實際語料對該原則在現實生活中，特別是在跨文化交際中運用時所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和討論。通過討論得出交際者在使用目的語進行交際時一定要考慮到不同人、不同文化之間所存在的差異，如此方可避免語用遷移對交際，特別是跨文化交際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關鍵詞：禮貌原則 合作原則 跨文化交際

當今世界，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日益頻繁。在這種跨文化的交際行為當中，交際者不可避免地會由于遵循本文化的交際策略而導致交際的誤解和失敗。而語言作為交際和認知的重要工具深受文化影響。因此，不論是跨文化視角下的語言學研究還是語言學視角下的跨文化研究都具有非常大的實際意義。本文即是在跨文化視角下對于禮貌原則這一最為常見的語言交際策略所進行的分析和研究。

一、禮貌原則對合作原則的補充

禮貌原則是英國語言學家Leech在合作原則的基礎上提出的。合作原則自提出以來，一直備受語用學界關注，不同的學者和研究者都對之予以了非常深入的理論和應用性研究。但是合作原則本身卻一直存在一個難以自圓其說的問題，即人們在交際時會有意無意地遵循合作原則及其次則。但有些時候交際并不是簡單的信息傳達，而

是話里有話的間接言語行為。在這樣的交際過程中，為了遵循某一準則，往往需要違背其他一條甚至多條準則，也正是由于這樣，會話含義產生了。問題就在于，說話人為什么要故意打破一項準則而去遵循另一項。關于這一點，合作原則本身并無法給出具有說服力的答案。

而禮貌原則可以對Grice提出的合作原則中存在的這一問題進行很好的解釋和補充。該原則共分為六類，每一類又包括一條準則和兩條次則。為方便下面的對比分析，我們將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進行一個表格式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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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原則對合作原則的補充作用可通過下面的實例來證明：

（1）A：這家飯店的服務不錯，飯菜也很可口。

B：這里的服務確實不錯。

在這段對話中B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量準則。A所期望的是B對A所提到的兩個方面的認同，而B只對飯店的服務予以了肯定而對飯菜不予評價，這間接表明了他對飯菜并不滿意。但B之所以沒直接說出來，是為了遵循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準則，從而避免與A的意見不一而帶來尷尬。

（2）A：我的眼鏡呢？

B：不在這兒就在那兒。

這段對話中丈夫給出的是一個模棱兩可毫無意義的回答。但為了對妻子亂放東西的壞習慣不給予正面的批評，他違反了合作原則的方式準則并借此遵循了禮貌原則中的同情準則。

（3）A：我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Anna嗎？

B：她可是個守口如瓶的人啊。

在這段對話中B說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話。因為他認為Anna是一個長舌婦，所以不應當告訴她。但為了能夠盡量表現的禮貌，因此為了遵循禮貌原則的贊譽準則而違背了合作原則的質準則。通過這一方式，B恰當地表達了對Anna的負面看法并對A的問題予以了間接的否定回答。

通過上面的實例分析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合作原則強調的是交際中合作的重要性，交際雙方的表達應當直率、關聯、清楚并包含足夠的信息。③而禮貌原則更注重說明在許多情況下，交際是建立在以禮貌為目的的初衷下的，為達到這一目的，交際者會對合作原則中的某些準則予以破壞。二者之間是一種厚此薄彼的關系，即嚴格的遵循合作原則意味著對禮貌原則的削弱，反之亦是如此。因此，禮貌原則是對合作原則的一個補充，它可以幫助我們對會話含義進行更好的解釋。

二、禮貌原則的實際應用

1.禮貌原則存在的問題

雖然禮貌原則能夠對許多言語行為進行合理的解釋，但這并不是說禮貌與交際效果之間是完全的正比關系。假設某人的房子著火了，通常鄰居會急忙告訴他“你家著火了，快回來吧”。但如果鄰居盲目地遵循禮貌原則說“施密特先生，我想知道您是否方便回來一趟呢，因為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您，您家里失火了”，那么這位施密特先生一定會對其大發雷霆。

因此，在某些情況下，簡潔地傳達信息要比禮貌的言談更為重要。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在實際交際行為當中，禮貌原則的運用并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應當根據不同的交際場景予以靈活的改變。同時我們也注意到，在禮貌原則的各次則之間常常存在彼此矛盾的情況。交際者往往會由于側重于某一條次則而削弱甚至避免使用另外的次則。所以，在交際當中，我們應當兼顧談話內容、交際對象以及具體語境。

2.禮貌原則在跨文化交際中的運用

如前所述，因缺乏對對方文化和語用規則的了解而產生的誤解屢見不鮮，這會導致人們的社交能力受到局限，④因此，人們在跨文化交際當中須謹慎使用禮貌原則。雖然交際雙方使用的是同一種語言，但不同的文化背景、風俗以及語言使用習慣對交際者有著很深的影響，從而使得雙方會各自遵循己方的禮貌準則。這就使得一方很可能會誤解另一方的會話含義甚者認為對方是不禮貌的，而由此引起的交際失敗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比如在運用禮貌原則時，不同文化背景的交際者會遵循不同的具體準則。下面的幾個例子很好地反映出在跨文化交際中由于禮貌原則的運用的差異而產生的一些交際問題。

（4）A：你買的這件大衣真漂亮

B：咳，不過是件便宜貨，我一點都不喜歡。

如果上面的對話是發生在兩個中國人之間的話，那么雙方都會很好地理彼此的意思。A的贊揚與B的謙虛都會被視為禮貌的言語行為。但如果A是一個美國人的話，則會對B的話產生誤解。因為在西方文化里對別人的贊揚通常都會以“謝謝”作為回應，而在東方文化中謙遜原則卻占據著十分主要的地位，人們往往會通過極力地貶低自己來表示禮貌，而對于他人贊揚的逢迎則會被看作驕傲自大和不禮貌的行為。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導致A對B所說的話的不理解，甚至是氣憤，因為在他看來B的話是對自己審美觀念的否定。而兩者間的對話也一定會不快而終。

（5）A：你還要點沙拉嗎？

B：不用了，謝謝。

A：那再喝點什么吧。

B：隨便。

在中國的飲食文化中，客人往往會因不想麻煩主人和表示禮貌而用“不”和“隨便”來對主人的招待予以回應。即使在很餓很渴的情況下，客人也往往會在推脫幾次后才欣然享用。而深受這一文化影響的中國人在到外國朋友家做客時則會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因為在西方文化中“是”就是“是”，如果客人表示吃飽或不需要了，那么主人是不會三番五次地為客人添飯添酒的。而也正是因為兩種飲食文化間的這種差異常常導致中國人認為外國朋友招待不熱情，而外國朋友則認為自己的飯菜不合中國朋友的胃口。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如中國人常常通過問對方“吃過了嗎”“結婚了沒有”“月薪多少”等問題來表示關心、熱情以及禮貌。而這種在中國再常見不過的問候方式卻往往令不了解中國文化的外國人感到不適。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問題都是對他們隱私的侵犯，更不要說是禮貌的言語了。

因此，禮貌雖然是各個文化中普遍存在的現象，但在具體交際中人們卻會遵循不完全相同的禮貌原則。不同社會對不同準則的側重是不同社會間的文化取向、價值觀之差異所造成的。⑤如果不了解這些差異，就會使人們在交際時無法理解對方的禮貌行為，從而使得交際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導致交際失敗。

本文首先結合實例對禮貌原則對合作原則的補充作用進行了簡要闡釋，繼而對禮貌原則在實際應用中，特別是在跨文化交際中所存在的問題進行了討論。通過研究我們發現，禮貌原則的遵循是構建交際者之間成功合作關系和保障交際成功的關鍵要素之一。

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不同文化中對禮貌原則的詮釋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差異。人們常常會在使用目的語時套用母語文化中的語用規則以及語用參數⑥，而這種語用遷移的負面影響往往也正是導致交際失敗的根本原因。文化A中備受重視的某一交際準則很可能在文化B中僅占據很少的成分甚至根本不存在。因此，我們認為對禮貌原則的應用決不能絕對化，而是應根據不同的交際環境而靈活改變。只有當人們在交際中充分考慮到交際伙伴、交際情境及文化背景等因素時，才能使人們恰當地對禮貌原則的準則進行挑選和應用，進而才能保障交際的最終成功。⑦

①② 何自然、冉永平：《語用學概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82頁，第123-124頁。

③ Stephen C.Levinson. Pragmatik.[M].Tübingen： Niemeyer，2000，S.112.

④ Heiz-Helmut Lüger.H flichkeitsstile[M].Europischer Verlag der Wissenschaften.2002，S.91.

⑤ 賈玉新：《跨文化交際學》，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93頁。

⑥ 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65頁。

⑦ 張凱、楊立強：《國內外關于移情的研究綜述》，《社會心理科學》2007年第Z3期，第161頁。

作 者：冀婷婷，山西大學外國語學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為語言學、跨文化。

編 輯：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