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棟洋
摘要:嚴歌苓作為我國女性文學的代表作家,其作品無論是對東、西方文化魅力的獨特闡釋,還是對社會底層人物、邊緣人物的關懷以及對歷史的評價,都折射出人性、哲思和批判意識。本文就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展開深入分析,探討這些女性形象背后的文化內涵,揭示中西文化沖突中嚴歌苓是怎樣以小說的方式實現自己的女性理想的。
關鍵詞:嚴歌苓 女性形象 文化內涵 社會底層人物
一、引言
嚴歌苓作為享譽世界文壇的華人作家,是海外華人作家中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其小說以剛柔并濟、極度凝煉的語言,不乏詼諧幽默的風格為內在依托,具有犀利多變的寫作視角和藝術性的敘事。縱觀嚴歌苓的小說,她可以說是一個執著于女性書寫的歌者。從《小姨多鶴》、《第九個寡婦》到《扶桑》、《金陵十三釵》,嚴歌苓創造了多鶴、扶桑、王葡萄、朱小環、文秀、霜降和玉墨等眾多女性形象,并且她始終堅持關注不同環境中女性人物,以自身的女性經驗為基礎,對女性的思想觀念、情感心理、生存處境等多方面進行書寫,表達出對女性理想生存狀態的美好愿望。作者力圖在小說的虛幻世界中通過女性特有的雌性與寬容達到一種對人性的寬宥。本文嘗試在嚴歌苓所構建的女性形象中剖析不同時代背景下、不同身份的女性形象,分析這些女性形象背后的文化內涵,揭示出在中西文化沖突中嚴歌苓是怎樣以小說的方式實現自己的女性理想的。
二、苦難中的人性光輝
對弱勢群體的關注、關心,一直以來都是嚴歌苓小說創作主題的一大特色。無論是哪一個時代,小人物永遠是社會最底層的最苦難的一群人,而女性相對于男性來說更是如此。
(一)苦難中的慈悲——扶桑
扶桑是小說《扶桑》中的主人公。故事發生在120年前,鄉間女子扶桑跟隨大批去海外謀生的勞工來到美國舊金山,她所要面臨的絕不僅僅只是生計的艱難。為生活所迫,她只能倚門賣笑從事皮肉生意,卻也因此與美國少年克里斯產生了一段糾結的愛情。扶桑的命運多舛,與自己的丈夫在不經意間相見卻又擦肩而過,扶桑是嚴歌苓筆下的一個妓女——第一代女移民。故事里充滿中國勞工的苦難和愚昧,充滿種族歧視和踐踏生命的仇殺,在那個世界里,男人們爾虞我詐地賺錢和享樂,女人們出賣肉體養活自己可憐的靈魂。作者為生在那個混亂的年代里的扶桑擔心和淺淺的心痛。她就像一個被上天派來承受苦難的菩薩,但她又如此真誠地從不反抗和寬容地接受一切。嚴歌苓筆下的扶桑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社會地位而充滿自卑、自我輕視,反而在那個男子強權、白人當道的美國,扶桑給人的感覺是對生活的無限渴望與憧憬,她甚至是生活的強者,當許許多多的人,在那個逼仄、壓抑、嚴酷的環境中死去的時候,扶桑卻依然完好地活著,活得從容、悠然而美麗。她的身上集中了所有空手闖天下的華人移民辛勞忍耐、溫順馴良乃至麻木愚昧的秉性。她的包容、寬恕以及如慈母般的悲憫之情讓我們看到了苦難中女性的光輝形象,但又不得不痛惜那一時代中女性移民的身份地位與社會待遇的不公。
(二)苦難中的仁愛——葡萄
《第九個寡婦》是嚴歌苓的重要代表作,也是她的轉型之作。作品講述了中原地區一個名叫王葡萄的寡婦在土改時期藏匿其地主公爹的傳奇故事,時間跨越二十世紀四十至八十年代。小說的情節從葡萄以童養媳身份掩護公爹盡孝到作為寡婦以強烈情欲與不同男人偷歡之間的落差展開,講述了一個普通鄉村女子的命運變遷,寫出了人性的燦爛。
王葡萄作為童養媳,她的生活永遠是圍繞在身邊的男性與那個不大不小的農村展開的。因為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或是因為農村質樸的氣息影響,葡萄與外人不同,她總是渾然不分地包容一切,似乎她只是歷史的看客,是時代的“局外人”。她用自己樸素的人生觀洞悉了歷史變遷的規律。無論是戰火紛飛的年代還是人性被逐漸扭曲的時代,嚴歌苓筆下的葡萄總是用一種讓人近乎難以理解的仁愛去保護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她的愛心超越了人世間一切利害之爭,如大地沃土,無論遭受任何蹂躪踐踏,也會無比堅強地滋生出真正的營養。
三、獨立的人格魅力
由古至今,女性永遠被視為社會的弱勢群體,她們的生活永遠是依附著男性、圍繞著家庭,她們似乎缺少一種獨立自主的行為與思想的支配權力。但是,在嚴歌苓的筆下,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個擁有獨立的人格與自我思考的女性形象。
(一)對愛情的主動追求——田蘇菲
對美好愛情的希冀是每個時代女性的夢想。然而女性受制于自身的社會地位往往無法對其所欽慕的男性完整地表達出自身感受,勇敢去追求自己所向往的愛情。《一個女人的史詩》中的田蘇菲是一個例外。小菲從她最燦爛的青春,到漸歸于平淡的中年,始終如一地癡愛著不斷出軌、意欲尋求紅顏知己的丈夫歐陽萸。小說中的田蘇菲是個好女人,這樣的女人理應是被寵愛的。嫁給了都漢,她會是一個一輩子都幸福的小女人,或許說在所有男人的眼里她都非常完美,但是作者卻刻意安排她遇上并愛上了歐陽萸。可是田蘇菲努力到頭發都白了,她也只是田蘇菲,成不了孫百合也成不了蒙蒙。她在青春懵懂期卷入革命的洪流,不期然地遇到了自己心儀的男人歐陽萸,于是主動展開進攻:為他偷偷拆洗被子,在還他的書里夾“我想嫁給你”的小紙條,并打破所謂的“名正言順”的傳統倫理。田蘇菲的愛情經歷打破了社會傳統的“男追女”的情感模式,彰顯了她對愛情的主動。
(二)對現實的獨特思考——朱小環
《小姨多鶴》講述了抗戰末期日本遺孤、十六歲的少女多鶴被賣到東北某家作為傳宗接代“工具”之后,幾十年的命運故事。《小姨多鶴》中,朱小環的生活因歷史的進程有了諸多的變化。這種變化并不是順應時代發展的隨波逐流,不是單純的湊合,而是用一種“湊合”的人生哲學面對歷史帶來種種變故和磨難。在生活困頓時,朱小環想方設法給家里人帶來物質上的供應;為了她疼愛的張儉、為了悲慘的多鶴,她竭盡全力去維護家中一男二女的平衡生活;在張儉被捕之后,她又憑一己之力支撐起幾近崩塌的家庭。這種對自身生存境遇的自覺承擔是女性主動把握命運的體現。朱小環不再是命運的棋子,而是自己命運的主宰者。在面對困難時,她不會選擇逃避,而是抱以樂觀的心態以積極應對。
四、結束語
嚴歌苓作為新時代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作家之一,其創作的王葡萄、扶桑、多鶴等人物開創了中國文壇全新的文學形象。因而許多人常常會將她與張愛玲相比較。但是,正如嚴歌苓自己所說:“我很喜歡張愛玲,但是與她的經歷不一樣。張愛玲只會有一個。”在嚴歌苓筆下,我們看到的女性并非是張愛玲作品中的無病呻吟、顧影自憐,她們更多的是經受過苦難的社會最底層最不為人所關注的一群人,但是她們面對苦難的生活時,沒有偏狹的情感,沒有無休止的抱怨,更多展現的是她們身陷苦難時,人性的豐富內涵在她們身上的種種體現,顯示出道義和精神的偉大力量。作者在賦予了女性悲情命運的同時,更多的以女性自身的光輝形象與對命運的不屈服凸顯新時代女性的社會作用與地位,體現了作者對于女性在社會中的位置的不斷定位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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