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至上

蘇朗

陽山教授從事山水畫教學研究與創作近三十年，培養大批學生，在他的幾十年藝術生涯中，他曾到漓江寫生上百次，對每一處景點都了如指掌、盡收眼底，他稱自己畫漓江已畫得“滾瓜爛熟”，近十幾年來，陽山又傾力于紅水河流域山水文化的弘揚。他經常說紅水河是廣西的母親河、太陽河，他刻苦鉆研藝術，立足廣西，深入生活，不斷創新，在美術創作、美術教育等領域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一個地區繪畫風格樣式的形成，離不開一批畫家的探索與身體力行的不斷實踐，更離不開這個地方的地域性文化生態的積淀，這既是生活的需要與風氣，也是自然形成的文化之現象。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創造一方文化。廣西有著奇特的地形地貌，有奇妙的民間藝術，那種幽深的環境，優美的山水，優越的自然氣候條件以及豐富的民風民俗等，這些類屬于自然環境、地域特點、人文資源等方面的諸多因素構成了良好的整體氛圍，從而也造就了一批個性鮮明的山水畫家。秀美、幽靜、沉著、柔情、生動、含蓄等藝術風格作為他們在藝術觀念上的體現，并以對廣西民族風情和自然風光的生動表現，凸顯了廣西山水畫的總體風格樣式——生活化和寫生化的現實主義以及質樸、原始的繪畫審美情趣。”

以上一段文字是陽山在進行多年的對廣西地域性山水畫的研究中總結出來的。陽山正是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廣西山水畫風格的探索中，在幾十年的藝術實踐中，他不斷探索、推陳出新。近幾年在表現廣西地域性風格山水畫作品《滄桑巨變》《紅水河嵐韻》等，是陽山紅水河流域地域性的山水畫風格實踐的代表作品。

水墨至上的筆墨審美

水墨為上，是陽山一貫堅持的筆墨審美境界。水墨畫在中國繪畫史上占著重要地位。以它的單純性、象征性、自然性獲得畫家們的青睞。

王維說：“夫畫道之中，水墨最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陽山創作的作品多以純水墨的形式出現，陽山經常說：“中國畫水墨為上乘，水墨是最高境界的，墨分五彩，墨是最高的表現手法，去掉一切雜的東西，色我感覺也不純，墨是最純的最有品位的也是最高的文化欣賞水平，我們從古人審美來看墨是最有感染力的、最長存的藝術品位和最經得起推敲的。”

陽山崇尚“水墨為上”的傳統審美觀點，醉心于墨分五彩的世界里，他常常說：“中國畫‘水墨為上，可能有些不了解中國畫審美的人一時理解不到，但藝術有他自己的品位和層次，我們不能因為別人理解不到而降低自己的創作水準，對藝術品位的定位一定要有正確的認識才能游刃有余。”正因為陽山對傳統的堅守，使得他胸中的丘壑如陳年好酒，越來越醇、越來越香。他愛山水畫更愛他筆下的這方土地。他精力旺盛、佳作頻出，近幾年來更是精品不斷：《春雨潤壯鄉》《漓江煙雨》《滄桑巨變》《紅水河嵐韻》每一幅都波瀾壯闊、撼動人心。

陽山作畫用墨極其講究，宿墨新墨并用，宿墨即隔宿之墨，墨汁存放較久，水分蒸發而濃縮，宿墨畫面里黑中見亮，渾厚透明，加上新墨清新潤澤，陽山的藝術作品往往鮮活變幻神采煥發。對宿墨要求具有較高的筆墨功夫，用不好畫面容易枯燥死板而且殘渣污濁；陽山幾十年的藝術生涯早已對各種墨了如指掌并運用自如。

陽山對墨色熟悉和追求，有時候近乎苛刻而常常不按理出牌，我們常常落筆即定，水墨滲沁迅速不易掌握，比如陽山在寫生創作的時候，常常把墨色未干的作品放在瀑布旁，讓水汽和霧氣地慢慢侵蝕，就像釀酒一般等待她慢慢發酵。

其次說說“筆操與人”，筆是由人為控制的，和墨不一樣，持筆人的學識、功力、修養、胸懷等直接影響到筆法的好壞。一幅作品用筆的好壞則完全決定于用筆的人，用筆的人的思想、觀念、知識、所受的教育，以及所處的人文環境等綜合因素的影響，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心源”，即作者內心的感悟，經過畫家苦心經營，使得描繪的物象得到升華，超越了物象的本身，變成畫家表現內心情愫的精神寄托。陽山常常叮囑學生要多讀書多看畫論，要把心養上去，不斷提高自身的修養，人品決定畫品，藝術創造者凈化心胸和豐富修養，是藝術創造的“心源”。

陽山近十年來對紅水河流域的地域性表現探索

陽山2002年就開始無數次的眷顧紅水河這塊廣西的母親河，沿河一帶大化、都安、巴馬、東蘭、鳳山等地到處都留下他繪畫的蹤跡，十幾年如一日，倒不僅僅是喜歡上了這里的山山水水，而是從這里的山水間找到了靈感和沖動，這種靈感和沖動讓他欲罷不能地表現這片土地。

紅水河流域，處在云貴高原的邊緣，相對于桂林山水，紅水河多大山、多山脈，延綿成片，也常常會出現一些類似高原的‘臺面，同時科斯特地形也使得紅水河流域多巖洞多盆地多地下河，紅水河兩岸常常是懸崖峭壁，河床基本都是石頭，河道曲直婉轉、暗流涌動。同時由于是多石少土、多山少平地的大石山區，紅水河流域自然資源相對貧瘠、多蠻荒。

陽山在探索表現紅水河的時候，充分地考慮這些地理上因素，不斷研究合適的表現形式。首先構圖上，陽山重點放在對山勢的研究上，勢為形之大者，形為勢之小者。紅水河流域山脈較大，所以表現前要先觀好勢才能表現出她的大氣磅礴，同時畫面中也常常出現了‘臺面，更突出了紅水河的地理特點。如《清晨入古寺》《六甲家人》等作品。

這兩三年，長卷《紅水河嵐韻》可以算是陽山表現紅水河流域最具代表的作品之一，是陽山的性情所致，為景而感，由感而發，一發而不可收拾，寬1.38米，長15米的現場寫生篇幅，全幅完全用純水墨對景創作，作品重巒疊嶂、氣勢磅礴、蔚為壯觀，長卷最精彩的部分當數村莊、瀑布的部分，整幅長卷的主峰便在這里，所謂畫中龍脈也，其他山峰皆源于此。在筆法上，陽山經過多年嘗試，多用干擦、戳筆、枯墨來表現紅水河流域的特征。陽山分析認為，紅水河流域的這種貧瘠、蠻荒、繁雜，與桂林山水的清秀潤澤不同，所以在筆法墨法上反其道而行之，反復實踐中漸漸地形成了“陽家皴法”，許多人觀陽山的山水畫有一種蒼茫感，大致也是源于此吧。

《紅水河嵐韻》的成功，使陽山的文人情懷得到極力地體現。“重審美、輕功利，重陶冶情操、輕現世理想的文人畫傳統由此進入遠離現世，更近個人心靈獨語的個人情感審美境界。”陽山從‘水墨至上審美出發，完全利用水墨單純、古拙、雅致、飄逸及其所蘊含著的特有文化屬性，畫出墨分五色的層次，表現黑白灰的節奏及筆墨韻味；以水墨畫的形式表現對客觀世界的印象，展現中國畫特有的美感形態。將自己對傳統筆墨的理解和自己的人文關懷傾注在這幅寫生長卷當中，以畫抒情、以筆墨來抒寫時代。

陽山常說：創作要把握好“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像了，就變成是在重復再現對象，成了標本、圖解，中國畫講究藏、掩，是對物象的提煉、升華。如果太抽象了，完全脫離了物象的面貌，經不起推敲。陽山作品的成功之處就是找到了似與不似之間的巧妙連接點，他對自然和生活觀察入微，能從極平凡的自然與生活中總結出藝術的規律，并迫不及待的去實踐出來。

在《滄桑巨變》中，如何在一張畫中表現出三個縣的內容，即表現各種山水風貌、地理特征，又能將繁瑣的基礎建設融入其中，同時又必須保證作品本身的品位，這些問題成為擺在陽山及其團隊面前的重大課題。經過深思熟慮后，陽山將每個縣的標志性的景點或建筑巧妙地出現在畫面中。整幅的大山大水就是“搜盡奇峰”后的濃縮提煉，也算是“似與不似之間”一種平衡。

研究陽山的山水畫作品，不僅僅是研究他的技法和筆墨，更是學習對傳統的尊重、對創新的執著、對家鄉土地的無限熱愛，以及勤奮創作的精神。在當前信息突飛猛進的時代，各種觀念、思潮風起云涌，廣西作為祖國大西南的門戶，該如何發展繁榮廣西區域的藝術文化建設，如何把廣西的藝術品牌打造出自己的特色，這一直是廣西畫家們在努力的方向。陽山的山水畫在這方面做了有益的嘗試，并取得不少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