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松 王在亮
摘 要:合作行為一直是國內外學者們的重要研究課題,不同的學科、不同的理論給出了不同的解釋。學者們以“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和維持”作為研究主題,分別從以基因為核心變量下的合作行為、文化影響下的合作行為、博弈互動影響下的合作行為和認知影響下的合作行為等多維理論視角對合作行為做出闡釋,這些理論闡釋既有共同點,也有不同點,既有相一致的方面,也有相沖突的方面。通過對這些理論闡釋的基本內容和關鍵變量進行系統梳理和邏輯剖析,展現這些理論闡釋的各自優缺點,并在此基礎上對這些理論觀點加以綜合比較,最終揭示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是如何發生并維持下去的。
關鍵詞: 合作行為;基因;文化;博弈;認知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3)06-0091-09
競爭、沖突與合作,無論是在自然界的長期進化發展過程中,還是在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長河中,都是一種普遍存在的行為和廣泛存在的現象。其中,競爭和沖突居于主要方面,占據主導地位,是主旋律,而合作則居于次要方面,占據次要地位,是副旋律。正因為如此,古今中外學者更多地將研究興趣和研究重心放在競爭與沖突上面,形成的諸多理論也大都以競爭與沖突為主線、為中軸,而他們對合作的關注和研究則相對不足,形成的理論成果也相對較少。然而,古今中外學者一致認為,合作與競爭、沖突都是行為體①之間相互作用的不同表現形式和不同方面,三者之間是相互聯系、密不可分的。特別是,隨著全球化趨勢的不斷加強和扁平化時代的到來,行為體之間的相互關系越來越“相互依存”和“相互依賴”,沖突越來越不受行為體的青睞,競爭和合作在現實生活中的重要性得到提升,尤其是合作的被關注度得到前所未有的持續躍升,既競爭又合作,在競爭中合作,在合作中競爭,成為行為體之間進行相互作用的基本共識。
既然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普遍存在著合作行為和合作現象,并且合作的重要性正在不斷提高,那么,我們就應該對合作行為進行研究,而且我們的研究視角、研究關切點和研究方向也要與特定的歷史時期的現實需求相呼應,并及時進行調整。事實上,國內外學者已經意識到合作行為研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且以“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和維持”作為研究主題,分別從生物學、社會學、經濟學和心理學等不同學科和多維角度對合作行為給出了自己的理論闡釋,這些理論闡釋既有共同點,也有不同點,既有相一致的方面,也有相沖突的方面。本文擬通過對這些理論闡釋的基本內容和關鍵變量進行詳細梳理和邏輯剖析,展現這些理論闡釋的各自優缺點,并在此基礎之上最終揭示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是如何發生并維持下去的。
一、基因為核心變量下的合作行為
現代生物學對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進行了較早的、具有開創性的研究,其主要研究對象是生物個體(或物種),具體如動物或人類。達爾文的進化論在現代生物學中占有主導地位。他認為,“自然選擇不可能使任何一個物種專門為了另外一個物種產生任何改變”,[1]也就是說,基于每個生物個體的自私基因的存在以及“生存斗爭”和“最適者生存”的自然選擇進程的影響,生物個體之間的合作,無論是同物種之間的,還是不同物種之間的,特別容易演變為不合作者。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自然界中仍然普遍存在著合作行為,這種行為既發生在同一物種之間,也發生在不同物種之間。那么,就會產生這樣一個問題:究竟是什么樣的條件和作用機理能夠使得自然界中的合作行為發生并一直維持下去呢?目前現代生物學界主要有兩種解釋性觀點,分別是親緣合作觀點和互惠合作觀點。
(一)親緣合作觀點
這種觀點認為,親緣關系是影響生物個體之間合作行為的發生和維持的關鍵變量,也就是說,具有親緣關系的生物個體之間發生合作行為的可能性更大,而不具有親緣關系的生物個體之間的合作行為就難以發生,即便發生,也是偶然現象,也難以得到維持。這種用“親緣關系”來闡釋生物個體之間合作行為的觀點最早是由英國著名生物學家漢密爾頓(Hamilton W.D.)在 1964年提出來的。他認為,合作行為與親緣關系密切相關,“親緣關系越近,同物種之間就越有可能具有相同或相似的遺傳基因,這種相同或相似的遺傳基因使同物種之間發生合作行為的趨向也就越強烈;反之,親緣關系越遠,物種之間的基因差異就越大,這種根本不同或差異巨大的遺傳基因使物種之間發生合作行為的可能性越小?!盵2]漢密爾頓提出的親緣合作觀點被認為是解釋生物個體之間合作行為發生和維持的一個很好的注解,能夠解釋自然界中部分存在的合作行為,如兵蟻保護蟻王的行為,工蜂為蜂王進行勞動而自身卻付出很高的代價,鳥類的報警行為等等。
(二)互惠合作觀點
這種觀點認為,“互惠”預期的存在使得不具有親緣關系的行為體之間也會發生合作行為,其本質上是一個交換利益或好處的互動過程,即一個行為體愿意付出一定的代價來幫助另外一個行為體,為的是在日后能夠得到另外一個行為體的幫助,從而獲得相對更大的利益或好處。羅伯特·特里弗斯(Robert L. Trivers)在其1971年的文章《互惠利他主義的進化》[3]中首先提出這種解釋性觀點。他認為,非親緣關系的生物個體之間也會發生合作行為,“因為兩個或更多生物個體之間發生合作行為會對其中的每一個生物個體都會帶來益處,而且每個生物個體從這種合作行為中所得到的益處都會大于它們為合作行為所付出的成本或代價”。[4]特里弗斯提出了非親緣關系的生物個體之間發生合作行為的可能性,而羅伯特·阿克塞爾羅德(Robert Axelrod)則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指出,這種可能性不僅存在,而且這種合作行為還能夠穩定發展。阿克塞爾羅德利用數學模型,根據兩次計算機模擬競賽的結果過成功地證明,在一次性博弈中,盡管行為體主要選擇“背叛”策略而不是“合作”策略,但客觀地、實事求是地講,行為體之間進行“相互合作”優于“相互背叛”,并且“相互合作”比“相互背叛”能夠帶來更多的利益和好處。[5]另外,阿克塞爾羅德還指出,采用“一報還一報”(Tit for Tat)策略能夠使得合作穩定下來,因為大多數的參與行為體往往會視其他參與行為體的反應而采取行動策略,如果參與行為體在第一步就背叛,那么之后,參與行為體在每一步的博弈過程中都會采取背叛策略,而如果參與行為體在開始就采取合作策略,那么之后,參與行為體在每一步的博弈過程中都會采取合作策略。[6]這就證明,非親緣關系的生物個體之間以互惠為基礎的合作行為能夠在現實世界中發生,并且還能夠穩定地維持、發展下去。然而,互惠合作行為的發生與維持并不是無條件的,克里斯托弗·斯蒂芬斯(Christopher Stephens)就利用數學模型對互惠合作行為進行了實證分析,并在此基礎之上提出了互惠合作行為的六個基本條件:(1)施惠行為體的自身利益受損;(2)受惠行為體給予回報;(3)該行為是一種非零和博弈;(4)施惠行為體的行為完成不依賴于受惠行為體同步提供的回報;(5)存在一種察覺“騙子”機制,假施惠行為或者假回報行為會使合作行為終止;(6)存在交換幫助機會。[7]互惠合作觀點這種強調行為理性而不考慮行為體的動機的理論邏輯,為我們理解現實生活所大量存在的不具有親緣關系的行為體之間所發生并維持的合作行為提供了一個基本的理論闡釋框架。
無論是親緣合作觀點,還是互惠合作觀點,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圍內解釋了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的部分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和維持。這兩種觀點具有相同的邏輯前提,即行為體之間合作行為的發生歸根結底都是受到“合作基因”控制的。在自然選擇的進程中,基因是個體進化的根本動力,而擁有若干合作個體的群體,能夠比沒有合作個體的群體更加適應自然進化的進程,更有利于生存和繁衍生息,從這個意義上講,基因,尤其是合作基因是解釋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個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核心變量。
二、文化影響下的合作行為
如上文所言,在“人的合作行為”問題上,互惠合作觀點就顯示出其理論解釋的局限性,因為如果按照互惠合作觀點的解釋,人與人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是建立在互惠預期的基礎之上,也就是說,合作行為之所以發生或維持,是因為“博弈可以多次進行,博弈雙方還能在今后的相遇中因其以前的合作行為而獲得益處。如果博弈是一次性的,支持自私行為的基因應該比支持利他行為的基因獲得更多的生存幾率,背叛才是最佳策略?!盵8]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可以給予他人一次性的利他合作行為,比如慈善行為、見義勇為行為,這樣的純粹利他合作行為用互惠合作觀點是無法充分解釋的。從這個意義上講,在“人的合作行為”問題上,互惠合作觀點忽視并排除了意識和文化等社會性因素對人的合作行為的決定性影響。因此,筆者認為,單純從生物學角度研究合作行為是不準確的、不完整的,而從社會學的角度來探討、剖析、解釋人與人的合作行為也是很有意義的。
社會學強調,人類不是單純的理性動物,而是一個“負責任的主體”。人類的行為不僅被其先天的生物屬性所影響,更是受到后天的文化、教育等諸多社會性因素的決定性影響。從這個意義上說,人類的行為和動物的行為有著本質上的不同,人類的行為是文化、意識和理性的產物,在本質上是由他所處的社會文化環境所決定的。對于合作行為而言,人類的“為他人付出而不追求個人回報”的純粹利他合作行為不是以“互惠回報”為基礎的工具性合作行為,而是真正的純粹利他合作行為。就像菲利普·基徹爾(Philop Kitcher)所說的那樣:“人類,不同于動物,可以自由地組織計劃和意圖,這種在機制方面的不相似,奠定了真正的利他主義和在動物王國中普遍存在的結果利他主義之間相區別的基礎?!盵9]因此,有的學者就指出,研究人的真正的純粹利他合作行為,就應當首先從文化、傳統或意識中尋求解釋,因為當人類進入到文明時代以后,生物進化對人類不再起作用,或者說不再起主導作用。這種“文化決定論”認為,人的純粹利他合作行為作為一種社會行為,主要受到帶有一定社會文化背景的行為規則或倫理價值規范的影響。也就是說,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能夠孕育出不同的行為規則或倫理價值規范,從而對個人的合作行為選擇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從這個意義上說,人類的一切行為(包括純粹利他合作行為)并不是完全由遺傳基因決定的,而主要是后天學習和教養的結果。我們不能脫離人類所處的具體社會文化環境來解釋人的合作行為,特別是純粹利他合作行為??梢赃@樣說,“合作是人性的一部分,不需要違背人性去憑空創造,只需要創造良好的文化氛圍去發掘,讓其發揚光大,使其成為維系社會和諧的潤滑劑”就可以了。[10]
但是,社會學意義上的、解釋人的合作行為的這種“文化決定論”也存在著缺陷,面臨著困惑和無法解決的問題,即“如果說人類的行為都是文化的產物,那么為什么生長在具有不同社會文化背景和不同的歷史傳統的社會中的人類能夠擁有相同的或相似的行為規范和社會道德準則,與此同時,受到同一社會文化傳統影響下的人類的行為方式也可以有天壤之別的差異?”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一些社會學家將生物學和社會學關于合作行為的不同觀點進行比較、取舍和綜合,提出了“基因—文化”協同進化(gene-culture co-evolution)理論,以威爾遜(Wilson D.O.)和查理斯·魯姆斯登(Charles Lumsden)為主要代表人物。他們一致認為,“人類社會的進化是一個沿著生物進化②和文化進化③的雙重軌道并行向前發展的協同進化進程”,其中,文化進化的速度和作用要遠遠大于生物進化(基因進化)的速度和作用。這種理論還進一步認為,生物進化(基因進化)和文化進化并不是“簡單共存”,而是通過“預成規則”(epigenetic rules)④這個紐帶和橋梁緊密聯系在一起。一方面,基因決定漸成規則,通過漸成規則,基因影響著文化的形成和發展;另一方面,文化也通過漸成規則對基因施加反作用。[11]按照“基因—文化”協同進化理論,人類的合作行為不僅受到基因的先天影響,還受到后天文化和教育的決定性影響,通過基因和文化的相互影響和作用的影響,人類的合作行為能夠不斷地向前進化和發展,尤其是能夠發生純粹利他合作行為,并得以一直維持下去,最終發展到出現合作思想和合作文化這樣高的程度??傊?,威爾遜和魯姆斯登的“基因—文化”協同進化理論為我們理解人類的合作行為提供了很好的解釋性框架。
對于“基因—文化”協同進化理論,蘇珊·布萊克摩爾(Susan Blackmore)提出了自己不同的意見。她認為,按照威爾遜和魯姆斯登的基本觀點,文化進化在根本上還是會受到基因的影響,因為基因會通過漸成規則來影響文化的形成和發展,也就是說,文化進化進程的“獨立性”得不到根本性的保證。而我們知道,文化,特別是關于合作行為的文化在人類發展歷史上具有自己相對獨立的發展軌跡。中國古代傳統文化里面就有很多思想閃耀著合作的光芒,如儒家文化里的“仁禮相待”、“和而不同”的理念,墨家思想里的“兼愛非攻”,《易經》里的“陰陽互補”理念等等,這些思想注重和諧、包容、共識、團結和集體認同,都具有一定的合作思想意味。西方文化里面也有很多關于合作的思想,比如《圣經》里面對美好社會的預言,這種觀點強調通過合作而不是沖突和對抗來實現“一種和諧、有秩序的社會之理想”,這種理想社會“統一于基督的愛、公正及跟隨上帝的感召意愿”,傾向于“把社會作為一個整體來處理,同時把失控的沖突視為‘病態,因而減少沖突或控制沖突”。[12]另外,古希臘思想家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對理想社會的描述和近代空想社會主義奠基人托馬斯·莫爾在《烏托邦》中所設想的“一個消滅私有制的理想社會——‘烏托邦”都對合作思想有所涉及。以上這種在中西方文化中比較普遍的、相對獨立存在的合作思想無法用“基因—文化”協同進化理論完全解釋。在這種背景下,蘇珊·布萊克摩爾提出“基因—謎米”共同進化(gene-meme co-evolution)理論。
“基因—謎米”共同進化理論與威爾遜的“基因—文化”協同進化理論的最大不同之處在于“謎米”(meme)概念的提出和使用。謎米這—概念是由英國著名科學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最早提出來的,就像他在《自私的基因》一書中所說的那樣,謎米的例子有很多,“旋律、觀念、宣傳口號、服飾的流行、制罐或建房子的方式等文化都是”,是“一個表達一種文化傳導單元或者說文化摹擬單元之意思的名詞”。[13]他在給蘇珊·布萊克摩爾的《謎米機器》一書所寫的序言中更是簡練地、明確地指出,謎米是指“在諸如語言、觀念、信仰、行為方式等的傳遞過程中與基因在生物進化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相類似的那個東西?!盵14]道金斯認為,任何生命的進化進程(無論是生物進化,還是文化進化)都是復制因子的遺傳、變異和選擇的過程。與基因相同的是,謎米也是這樣一個具備遺傳性、變異性和選擇性的、獨立的復制因子;而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基因作為復制因子推動著生物的進化和發展過程,而謎米作為新的復制因子驅動著人類文化的不斷變化和發展。[14](30)蘇珊·布萊克摩爾借鑒道金斯所提出的謎米概念,將威爾遜的“基因—文化”協同進化理論中的“文化”概念替換成“謎米”概念,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基因—謎米”共同進化理論,從“生物進化和文化進化的相互作用”路徑來進一步研究人類的合作行為。她認為,“人類的行為必然有一部分是由謎米決定的,并因而服務于謎米的利益,正如人類有一部分行為是由基因決定的,并因而服務于基因的利益一樣?!盵14](230)在這里,由基因驅動的生物進化進程和由謎米驅動的文化進化進程是兩個相互獨立的進程。蘇珊·布萊克摩爾以“基因—謎米”共同進化理論為基礎成功地解釋了人類的純粹利他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她假設有兩個人:甲是利他合作者,善良、大方、富有同情心,經常為朋友們做好事而不求回報;乙是利己自私者,從不愿意幫助自己的朋友。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甲會擁有越來越的朋友,會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人,而甲的朋友也將會越來越多地模仿甲的利他合作行為,使甲的利他合作行為得到傳播和發揚,從這個意義上講,甲就會成為一個“謎米”的源泉。而乙則會擁有越來越少的朋友,甚至沒有朋友,乙的利己自私行為不會得到其他人的模仿,也就不會得到傳播,乙可以稱作一個“謎米”的“死水坑”。[14](229-231)當然,蘇珊·布萊克摩爾也同時說明,“謎米”學意義下的人類的利他合作行為并不是無條件的,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人必須具備模仿能力;一是人模仿的是利他合作者”。[14](232)總之,蘇珊·布萊克摩爾“基因—謎米”共同進化理論為人類合作行為的進化進程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解釋路徑,即人類的一切行為活動,尤其是利他合作行為,都是基因、謎米以及它們的全部產物在某種社會條件下發生復雜的相互作用結果。在這個過程中,正是謎米這個復制因子,鼓勵著人類之間的利他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也就是說,謎米決定著人類利他合作行為的進化,從而使得人類的利他合作精神不斷遺傳下去。
三、博弈互動影響下的合作行為
在經濟學科中,主流經濟學家普遍認為,行為體(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經濟人”)都被假定為自利者,各個經濟人之間的關系是由各自的利益驅動的。嚴格來講,經濟人不會為集體或集團的共同利益而采取行動,因此,經濟人之間更多的是一種競爭或沖突關系。正是這種理性的自利選擇引發了經濟學中比較經典的“公地悲劇”和“囚徒困境”等現象,這也是奧爾森在《集體行動的邏輯》一書中所極力闡述的“集體行動的困境或悲劇”的根源所在,這些都是不合作在經濟學中的典型體現。盡管不合作研究在經濟學理論研究中占據主流地位,但是,我們仍然需要解釋現實生活中所大量存在著的合作行為。博弈論作為經濟學家們的主要研究工具,在研究人類的合作行為的進程中走在了前列,取得了若干成果。1944年,約翰·馮·諾依曼(Von Neumann)和摩根斯坦(Morgenstern)在其經典著作《博弈論和經濟行為》一書中首先提出合作博弈(cooperative game)的概念。合作博弈是指參與博弈的若干行為體通過具有一定約束效力的協議達成聯盟,以聯盟的形式進行博弈,從而獲取合作的利益。這樣一來,行為體之間的博弈活動就變成了不同團體或聯盟之間的博弈。在合作博弈過程中,行為體不一定會做出合作行為,然而會有一個來自外部的機制懲罰不合作行為體。
除了合作博弈理論之外,近些年來,以美國學者薩謬·鮑爾斯(Samuel Bowles)和赫伯特·金迪斯(Herbert Gintis)等經濟學家為主要代表的桑塔費學派(Santa Fe School)⑤也對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進行了深入研究,提出了“強互惠理論”(Strong Reciprocity)。⑥這種理論認為,“人類之所以能維持比其他物種更高程度的合作關系,主要是由于許多人都具有這樣的一種行為傾向,即在群體中與別人合作,并不惜犧牲個人代價或成本去懲罰那些破壞群體規范的人,即使這些代價或成本并不能夠得到預期的補償。強互惠能夠抑制群體中的背叛、逃避責任和搭便車行為,從而有效提高群體成員的福利水平,但實施這種行為的個人獨自承擔代價或成本?!盵15]特別是,隨著計算機技術的發展,薩謬·鮑爾斯(Samuel Bowles)和赫伯特·金迪斯(Herbert Gintis)在《強互惠的演化:異質人群中的合作》一文中利用最新的計算機仿真技術方法,模擬并重現了距今10萬年之前的畜牧和農耕社會的人類生活,其實驗結果⑦證明:“那些最初數量很少的‘強互惠者可以得到生存和繁衍,群體中的三種典型的行為者(自私者、合作者和強互惠者)也能大體保持一定穩定的比例,從而使一個群體維持較高程度的合作水平。”[16]這個結果也直接證實了“強互惠理論”的合理性。
此外,我國經濟學者黃少安認為,以競爭為主線的傳統經濟學的理論假設不能完全解釋人類社會所存在的一些合作行為現象的發生,需要進行(最少程度的)修正,即將親社會情感、⑧他涉偏好⑨等基本概念引入到經濟學理論中來,并在此基礎上創建一個以合作為主線的經濟學基本理論體系——合作經濟學理論。[17]該理論分別從合作的發生論(合作何以可能)、合作的制度化與組織化(合作何以維持)、影響合作的因素、分配理論(合作何以產生剩余)以及經濟增長理論(合作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等五個方面對合作經濟學理論的基本內容進行了詳細分析。[18]在合作經濟學理論的方法論上,黃少安也提出了不同于傳統經濟學的觀點,他認為,傳統經濟學堅持個人主義方法論,基本可以概括為“自由追求個人功利”,而合作經濟學理論堅持整體主義方法論,在追求個人功利的同時,也應考慮他人功利,即堅持個人功利和他人功利的均衡和統一。
四、認知影響下的合作行為
心理學是一門用科學手段來研究人或動物的心理或精神現象的產生、變化、發展及其內在規律的理論和應用學科。如果以1879年威廉·馮特(Wilhelm Wundt)創建世界上第一個心理學實驗室作為主要標志,心理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大概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用德國著名的心理學家赫爾曼·艾賓浩斯(Hermann Ebbinghaus)的話來說,“心理學有一個漫長的過去,但只有短暫的歷史?!盵19]目前來講,在心理學的諸多研究子領域里面,認知心理學和社會心理學對人類的合作行為進行了一定的解釋。
認知心理學起始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以1967年烏爾里克·奈塞爾(Ulric·Neisser)出版的《認知心理學》一書為主要標志,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日益成熟,并基本取代行為主義心理學,在西方心理學研究領域中占據主導地位。認知心理學的基本理論認為,“當一個行為體接受到信息或受到環境中刺激因素刺激的時候,會形成對這一信息或刺激因素的知覺。”[20]這里的“知覺”就是行為體對獲得的信息或刺激做出“選擇、組織和判斷”等一系列心理行為的過程。然后,行為體會根據自己對信息或刺激的理解,從而對信息或刺激做出一定的反應。從這個意義上講,行為體對信息或刺激的反應,是建立在其對信息或刺激的知覺上的,而不是建立在客觀的、真實的信息或刺激上的。在這種情況下,一旦知覺出現錯誤,那么行為體對信息或刺激的理解就會出現偏差或錯誤,從而使行為體做出錯誤的反應。在現實生活中,造成錯誤知覺的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認知相符。行為體對世界上的事物往往有著一定的既定認識,從心理學上看,這種認識往往會有某種“固化”的趨向。當行為體接受到新信息或刺激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或不自覺地將新的信息或刺激與自己的原有“固化”認識保持一致,即便是新信息或刺激與行為體的原有“固化”認識不一致,行為體也會視而不見,甚至誤斷、曲解。二是誘發定勢。當行為體接受到信息或刺激的時候,往往會受到自己當時密切關注和思考的問題的思維定勢的影響,并且據此理解自己接受到的信息或刺激,而實際情況卻是二者可能并沒有任何關系,從而導致錯誤知覺。三是歷史負擔。歷史既可以教會我們一些東西,也可能會成為一個負擔,束縛我們的思考。簡單地將現實中遇到的事情與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重大事件進行機械比較,可能會造成知覺錯誤,從而錯誤認識現實。[21]由上述可知,認知心理學從微觀角度成功地闡述了“認知”等心理或精神因素對行為體,尤其是對人的行為所產生的重要影響,用我國學者劉勛的話講,認知心理學是理解行為的基石。事實上,認知心理學對合作行為的解釋和博弈論對合作行為的解釋頗有類似之處。認知心理學中的合作與否是基于“認知”這個核心要素,而博弈論中的合作與否是基于“理性”這個核心要素。
在現實生活中,行為體之間的互動(主要表現為競爭、合作和沖突三種互動行為方式),都會受到行為體的認知等心理因素的影響。以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行為為例。在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過程中,處處反映出認知等心理或精神因素的影響或作用。假設甲與乙之間是競爭關系,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1)如果雙方對對方的認知基本正確,沒有偏差,那么即使兩人是競爭關系,兩人之間仍然存在合作的可能性,因為合作也可能利大于弊。當然這種合作可能只是暫時性的,因為合作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終目的。美國著名戰略學家加里·哈默爾(Gary Hamel)在1989年寫的《與你的競爭對手合作并取得成功》一文中曾經指出:和諧不是成功合作的最重要的尺度,沖突有時反而是互利合作的最好證據。和競爭對手合作有時候也能帶來巨大的利益,并且能夠使自己獲得成功。[22](2)如果甲和乙雙方對對方的基本認知出現偏差、甚至錯誤,那么即使兩人是合作關系,兩人之間仍然存在不合作、甚至沖突的可能性。甲和乙之間的錯誤認知,無論是單邊的,還是相互的,都會影響二者對對方所采取的各種行為的錯誤判斷、甚至曲解。中國古代寓言故事“疑鄰盜斧”⑩就形象地說明了這個問題。這個故事是說,從前,有一個人丟了一把斧子,他就懷疑是鄰居家的兒子偷去了,從此以后就密切關注鄰居兒子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無論是看到那人走路的樣子、臉上的神色,還是聽他的言談話語,沒有一樣不像偷斧子的人。過了一段時間,他去山谷挖掘自己家的土地時,找到了自己的斧子。等到第二天,當他又看見鄰居家的兒子時,就覺得他的行為、表情、動作,都不像偷斧子的人了。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疑鄰盜斧”的故事就明顯反映出錯誤認知會影響到這個人對待他人的基本看法,這種錯誤的判斷自然會影響到二人的互動行為,即便是二人的合作能夠帶來巨大的利益,錯誤認知下的這種合作行為也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認知這個心理要素對于人的合作行為會產生這樣大的影響和作用,那么,我們應該如何形成正確的、客觀的認知呢?認知心理學認為,其一,行為體要客觀地、準確地認識自己。行為體既要避免過高地估計自己對別人行為變化的敏感程度,也要避免過高地估計自己對別人認知形成和行為發生的影響程度。其二,行為體要客觀地、準確地認識別人。一方面,行為體可以進行換位思考,不要一廂情愿地以為別人會像自己一樣來解讀自己的行為,而應“嘗試以別人的眼光來觀察世界”,將自己置身于別人的境地中來理解別人對自己的行為可能做出的反應,盡量減少錯誤認知形成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行為體要加強對別人的了解,尤其是別人的成長環境和文化背景,而不是習慣性地默認“自己的觀察世界的方式是惟一可能的方式”,并按照自身的成長環境和文化背景來判斷別人的行為。其三,行為體要使別人客觀地、準確地了解和認識自己的認知和行為。一方面,行為體要使自己的認知能夠準確地、清楚地表達出來,并利用一定的客觀事實或證據證明這個認知,只有這樣才能讓別人準確地接收到自己想要輸出的預期。另一方面,由于行為體的認知不是靜止不變的,而是不斷變化的,這就需要行為體不斷加強和別人的互動、交流和溝通,使雙方能夠對彼此的“最新的”認知能夠準確把握,而不是對彼此的認知仍然保持在“過去式”的層面上。
結 論
本文主要對“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這個主題進行了多維度的理論探討。研究表明,不同的理論從不同的視角對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進行了富有特色的、各有千秋的論述。生物學以基因為視角,以親緣關系和互惠預期為關鍵變量,分別從親緣合作觀點和互惠合作觀點這兩種理論觀點對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進行了解讀,對現實生活中的部分合作行為具有理論指導意義。然而,基因視角下的合作行為解釋并不是“萬能藥”,不能解釋所有的合作行為。社會學就以文化為視角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即基因—文化協同進化觀點和基因—謎米共同進化理論,這兩種理論在承認基因對合作行為發揮作用的同時,共同強調文化和后天教育對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具有更為決定性影響,這是對“基因決定論”觀點的重要補充。與此同時,經濟學家們也利用實證方法,分別從博弈合作理論、強互惠理論以及合作經濟學理論等方面對“行為體的合作行為”進行了重點解讀,使得我們對合作行為有了更為準確的認識。當然,我們在強調客觀因素和外在因素對“行為體的合作行為”的影響的同時,也不能忽視主觀因素,尤其是認知心理因素對“行為體的合作行為”的重要影響,在目前相互依賴程度和相互依存程度不斷加深和交往互動活動日益復雜多變的全球化時代,這種認知心理因素就顯得更為重要。認知心理學就從“認知與錯誤知覺”角度對“行為體的合作行為”進行了成功解讀,為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合作行為提供了更為多元的理論分析框架。
總之,“行為體之間的合作行為的發生及維持”這個話題仍然需要我們持續研究和探討,時代在進步,理論也會不斷地發展,未來一定會有新的理論觀點出現,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們需要用一種開放式的、兼收并蓄的態度來對待這些理論,只有這樣,合作行為才能夠被我們從根本上認識清楚。
注釋:
① 本文所研究的合作行為的主體既包括自然界中的動物,也包括人類社會中的人類,還包括其它社會科學研究領域中的虛擬(無生命)主體,如經濟學中的“經濟人”假設、國際政治中的國家等。為方便研究,筆者將以上諸多主體統一命名為“行為體”。
② 遺傳進化是達爾文式的進化,依賴于世代之間的基因頻率的改變,因而通常是緩慢的。
③文化進化是后人繼承前人,是后天獲得的特征,依賴于后天獲得的性狀的遺傳,是拉馬克式的進化,相對來說速度比較快。
④人類的基因影響著人類精神的形成方式——接受哪些刺激,忽略哪些刺激,如何處理信息,最容易喚起的回憶種類,最易于激起的情緒反應,諸如此類的精神活動方式。造成這種效應的那些過程,稱之為漸成規則。參見愛德華·奧斯本·威爾遜,查理斯·魯姆斯登著,李昆峰譯《普羅米修斯之火:對人類精神起源的沉思》,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0年版,第27頁。
⑤桑塔費學派是以美國的桑塔費研究所(Santa Fe Institute)命名的,主要包括薩謬·鮑爾斯(Samuel Bowles)、赫伯特·金迪斯(Herbert Gintis)、厄恩斯特·費爾(Enst Fehr)等經濟學家。桑塔費學派在美國的學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個學派的理論被浙江大學跨學科研究中心的汪丁丁、葉航等學者翻譯成中文。
⑥厄恩斯特·費爾(Enst Fehr)也將強互惠稱之為“利他懲罰”(Altruistic Punishment)。參見Fehr, Ernst, Dominique J.-F. de Quervain, Urs Fischbacher, Valerie Treyer, Melanie Schellhammer, Ulrich Schnyder, and Alfred Buck, “The Neural Basis of Altruistic Punishment”,?Science, Vol. 305, 2004, pp. 1254-1258.
⑦該文根據族群成員對待勞動的態度,分成自私者、合作者和強互惠者三種基本類型。該文利用計算機仿真動力學模型所顯示的動態演化過程:在仿真的初始階段,自私者占絕對多數,卸責率接近100%;其后,隨著強互惠者的出現,合作者的人數開始增加,平均卸責率迅速下降;仿真結果表明,在大約500代左右,卸責率下降到10%的水平,而強互惠者和合作者在族群中的比例繼續上升;在其后大約2500代內,族群中三種人群的比例及其平均卸責率基本保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上:自私者占38.2%,合作者占24.6%,強互惠者占37.2%,而平均卸責率為11.1%。參見葉航、汪丁丁、羅衛東:《作為內生偏好的利他行為及其經濟學意義》,《經濟研究》,2005年第8期,第84-94頁。
⑧親社會情感,指引起人類參與合作行為的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反應,包括羞恥感、內疚、同情心、對社會懲罰的敏感度。親社會情感能引起人類采取積極的社會互動,并懲罰那些違反這些社會規范的破壞者,這會減少“搭便車”現象的發生。如果沒有這種親社會情感,人類將都會變成“反社會的人”,人類社會也將不會存在。參見Samuel Bowles, Herbert Gintis, “Origins of Human Cooperation ”,in Peter Hammerstein,eds.,The Genetic and Cultural Origins of Cooperation,Cambridge: MIT Press,2003.
⑨ 他涉偏好,與自涉偏好相對應,是指個體在選擇行動時不僅考慮行動對自己的影響,還要考慮對其他人的影響,主要包括:利他偏好、互惠偏好、差異厭惡偏好和同情偏好等四種偏好類型。參見黃少安、韋倩:《合作行為與合作經濟學:一個理論分析框架》,《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11年第2期,第5-16頁。
⑩見《呂氏春秋·有始覽·去尤》篇。原文如下:人有亡鈇者,意者鄰之子,視其行步,竊鈇也;顏色,竊鈇也;言語,竊鈇也;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鈇也。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復見其鄰人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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