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理性是技術素養的靈魂

吳俊明

摘要：技術理性反映了技術活動正確進行的規律，是技術工作的指針，技術素養的真諦、靈魂和核心。技術對高效率和高質量的追求、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以及人的全面發展都離不開技術理性。在長期技術活動中形成和發展的技術理性已由工具理性進入價值理性階段。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相依相存，應該把它們融合、統一起來。資源理性、環境理性、生態理性、道德理性、倫理理性、人文理性等都是廣義價值理性的組成部分。以化學為例討論了科學課程中的技術理性教育。

關鍵詞：技術理性；技術素養；工具理性；價值理性；技術教育

文章編號：1005-6629（2013）6-0008-03 中圖分類號：G633.8 文獻標識碼：B

有人問：科學素養的真諦是科學精神，技術素養的真諦是什么？只有了解真諦、掌握真諦，才能搞好有關素質的培養。因此，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值得我們認真思考。

所謂事物的真諦其實是人對事物實質和核心的本真的認識，是人正確地思考和行事的基點，具有決定性意義。了解真諦、掌握真諦離不開理性（intellect；reason），因為有了理性人才能在處理有關問題時按照特定的目的、規律、原則和正常的方式思考，形成高于、深于、廣于和優于感性的認識，進行本質的思考，并且冷靜地控制自己的思想、情緒和行為，在此基礎上慎重地、客觀地考慮問題，做出決定，處理事情不沖動，而不是只憑感覺行事。理性使人有可能根據客觀規律來規劃和指導自己的行為，從而保證自己的活動取得成功。

1.為什么要重視技術理性

技術領域的理性，即技術理性，是從技術活動的整體中概括、抽象出來的。技術是人與自然之間的中介，也是社會與自然之間、科學與生產之間的中介，技術是在人、社會與自然之間復雜的矛盾狀態中發展的，要理解技術理性，不能離開其賴以形成的復雜的活動背景。

1.1技術的高效率離不開技術理性

技術的目的在于滿足人及社會越來越復雜、標準越來越高的需要，技術是人類滿足自身更好地生存、更好地發展需要的無可替代的工具，追求高效率、高質量是技術的十分重要的特點。在技術活動及其發展過程中，人們總是要對技術的效率和成果質量進行評價，對技術發展方向是否能夠更好地滿足人的各種需要進行評價、選擇和修改、調整。一種技術再花哨、再“吸引眼球”，或者受之吹捧的權勢再大，只要它不具有高效率、高質量的特點，只要它不能滿足人類更好地生存、更好地發展的需要，最終總會被淘汰。可見，技術追求高效率、高質量的特點決定了它離不開有關的思考、離不開有關的理性。

1.2可持續發展需要技術理性

在科學指導下的現代技術力求使自然朝著有利于人類的方向變化，顯示出史無前例的強大力量，取得的成果能使人貪戀和頭腦發熱、迷失理性，以至于造成資源的毀滅式開發和日益嚴重的自然環境破壞，無節制的索取和廢棄不但導致局部資源枯竭和破壞，還導致環境惡化和生態失衡：溫室效應、臭氧層破壞、廢氣污染、極端天氣頻發、水土流失加劇、土地荒漠化、大氣和水資源污染、電磁污染、自然遺產加速消失、珍稀物種滅絕、動植物品種單一化、病蟲害猖獗、新的疾病威脅以及生育危機、糧食短缺……由“技術霸權”、“技術暴力”造成的種種問題破壞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反過來嚴重地威脅著人的生存和發展。

早在1987年，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就在題為《我們的共同的未來》的報告中指出：今天的人類不應該以犧牲今后幾代人的幸福來滿足自己的需要；人類的發展既要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能對后代人滿足其需要構成危害，要可持續發展。人類要可持續發展，就必須重視對技術進行人文批判、人文評價，而不是“見物不見人”，僅僅作物性評價。這意味著，可持續發展需要以技術理性為指導。

1.3人的全面發展呼喚技術理性

“技術霸權”、“技術暴力”不僅破壞了人與自然的和諧，也影響了人自身的發展，特別是從事技術活動的“技術人”、“科技人”的全面發展：優裕的“高技術生活”會減少人的正常活動，使人體機能退化，體能和健康水平下降，“現代文明病”增多，心理狀態不穩定、容易失衡；單調和高負荷的技術活動會使“技術人”、“科技人”生理節律紊亂、精神困擾、人性異化、人際交往失常（包括勞資關系緊張，近年來“富士康”工廠事件頻發就是有力的例證）……一些學者擔憂“人會成為物的奴隸”；“使人的選擇自由受到限制”；擔憂人的德行和本性被泯滅；擔憂人在“自動化”之中被異化，非理性的東西增長；擔憂技術把人同自然分開，把人變成“機器的一部分”，把社會變成一部大機器；擔憂現代技術對人實行從個人需要到愿望和愛好的操控，軍事技術則使社會的攻擊性更強和工藝化……應該說，這些擔憂是不無道理的，對我們認識和思考技術問題具有警示意義。為了避免技術影響人的全面發展和健康發展，需要技術理性發揮指導作用。

此外，現代技術導致的人工智能對人類的挑戰、網絡技術的沖擊、生殖技術革命的倫理詰難、克隆技術的倫理之爭、基因技術的道德危機……這些問題的妥善解決也離不開技術理性。

總之，現代社會必須重視技術理性，重視技術理性教育，技術理性是技術素養的真諦、靈魂和核心。

2.技術理性的形成、發展和類型

理性是對有關問題思考的結果，由于思考問題的內容不同，可以形成不同類型的理性。技術是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技術理性是在長期的技術活動中形成和發展的。在人類社會發展歷史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科學還沒有多大的發展，還不能在指導人類各種實踐活動方面發揮很大的作用，此時的技術往往依賴于經驗，處于較低的水平，人類的社會生產力總體上也處于比較低的水平。但是，由于技術能夠有效地提高活動的效率和水平，能夠作為工具在人類活動中發揮重要的作用，人們也在努力提高和改進技術，使其成為人們的更有力的工具。在這樣的背景下形成的技術理性主要是工具理性。隨著科學逐步發展，技術進步有了越來越強大的基礎，技術的效率越來越高，促使人們理性思考的內容和深度也有了相應的發展，技術理性由工具理性逐步進入價值理性階段。

2.1工具理性

所謂“工具理性”，是指通過實踐途徑確認工具（手段）的有用性，追求事物的最大功效，為人的某種功利的實現服務，通過精確計算功利的方法最有效達到目的的理性，是主體在實踐中為作用于客體，以達到某種實踐目的所運用的具有工具效應的中介手段。工具理性的核心是對效率的追求，是一種以工具崇拜和技術主義為特點的價值觀。所以“工具理性”又叫“功效理性”或者說“效率理性”。工具理性的影響很大，以至于常常有人把工具理性與技術理性等同起來。

工具理性不考慮價值問題，但其效果可能既具有正面的價值，又具有負面的價值，導致“雙刃劍”現象。由于工具理性缺少對世界本質的思考，缺少對人生意義的終極關懷，它的極大膨脹，會使得人的行動只由追求功利最大化的動機所驅使，漠視人的情感和精神價值，造成現代職業人對人生意義的麻木與漠然，使得他們變成“沒有精神的專家，沒有情感的享樂者”，造成生活空虛彷徨的文化危機，造成官僚組織無限地擴張，造成對人的自由的鉗制約束；使得技術理性在追求效率和實施技術的控制中，由解放人的工具退化為統治自然和人的工具，出現工具理性霸權，使得工具理性變成支配、控制人的力量，蛻變成一種統治奴役人的工具，帶來人的異化和物化。

2.2價值理性

與工具理性相反，價值理性相信的是一定行為的無條件的價值，強調的是動機的純正和選擇正確的手段去實現意欲達到的目的，而不強調效率問題。價值理性認為，對經濟價值的追求應受對人類幸福本身價值追求的制約。技術雖然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強大力量，但技術并不是萬能的，并不是任何社會問題都能通過技術進步和技術手段加以解決；崇尚創新無疑是積極的，但創新應注意社會的需要，要受各種社會條件的制約。

價值理性追求的常常是高尚的價值，而且可能是不同方面的。隨著人們認識的發展和深化，資源理性、環境理性、生態理性、道德理性、倫理理性、人文理性逐步被提出并且受到重視，它們都是廣義的價值理性的組成部分。

2.3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的統一

以往人們常常過于強調科技的工具作用，忽視科學技術中的人文理性，將科技理性簡單化、絕對化。針對這種情況，必須清醒地認識工具理性的局限所在。

需要注意的是，這不是要全面推翻工具理性。因為工具理性是實現目標不可缺少的的工具，價值理性的實現必須以工具理性為前提。只要有一種價值理性存在，就必須有相應的工具理性來實現這種價值的預設。沒有工具理性，價值理性就不可能實現。但是，工具理性始終只能是實現目標的工具，絕不能以工具的思考來代替目標價值的思考。

價值理性是比工具理性更為本質的理性。工具理性是為價值理性服務的，它們二者是相依相存的關系，不是互相排斥的關系。應該重視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融合，把它們統一起來。現實中的技術理性常常不是純粹的工具理性，也不是純粹的價值理性。

3.科學課程中的技術理性教育及其改進

現以化學學科為例來具體地討論科學課程中的技術理性教育及其改進。

3.1工具理性教育及其改進

有關的知識和方法、技能是技術理性的形成基礎，它們包括各種物質和化學反應及其用途的知識（例如精細化工產品生產及其對社會積極意義的知識，化學肥料、農藥、植物生長調節劑和除莠劑積極意義的知識）、材料特性及其選擇的知識、化學加工和化學生產方法及其過程的知識、化學反應產率的知識、反應物轉化率的知識、燃料燃燒效率的知識、反應條件及其控制的知識；化學檢驗和化學測量知識與技能、化學計算方法與技能等等。

展開適當的比較、計算、討論和試驗是工具理性形成的有效途徑。例如，化學反應溫度、壓強、反應物濃度、介質酸堿性等反應條件的控制；氧化劑或還原劑的選擇；適宜的反應容器和反應物劑型；化學加工（例如金屬表面處理）工藝方法及條件的選擇；合成或生產路線的選擇等等都涉及比較、計算、討論和試驗并利于有關工具理性的形成。掌握有關規律（例如勒夏特列原理、化學平衡移動規律等）對于工具理性的形成十分重要，計算及有關的量性規律（例如標準電極電勢計算）的掌握能夠提升工具理性的水平。不過，為控制課程難度，中學化學課程對量性規律內容有所限制。

在實際教學中，讓學生具體地了解、認識化學在自然資源利用中的作用、化學方法在實現物質間轉化中的作用，查閱資料并討論減少向大氣中排放氮氧化物、二氧化硫的措施，討論如何減少或避免甲醛等揮發性有機物、氡等對居室空氣的污染，討論改良酸性土壤和堿性土壤的一般方法，以及讓學生學會計算具體的化學工藝中的原子利用率、能源利用率、成本核算等等，都有利于使學生理解目的、形成觀念，養成和加強工具理性。

培養學生的風險意識，使他們了解如何恰當地處理跟化學有關的事故、做出有效改進、防止受到化學傷害，增強他們應對涉及化學的事故的能力，也跟培養工具理性有關。

3.2價值理性教育及其改進

化學課程中的價值理性涉及資源理性、環境理性、生態理性、道德理性、倫理理性、人文理性等方面。為了培養他們的價值理性，應注意：

培養有關的觀念，例如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保護自然環境就是保護人類自己，利用自然、改造自然必須與保護自然相結合；化學（家）眼中無廢物，廢棄物是“放錯地方”的資源；珍惜自然資源、努力提高資源利用率；科學工作必須講道德，講倫理，必須以人為本，以及綠色化學等觀念。要注意結合具體問題引導學生思考和討論，例如討論復合材料的應用和發展前景；討論社會發展和科技進步對材料的要求，認識新材料的發展方向等等。

培養價值批判意識，注意從不同價值角度考察各種具體的化學活動。例如：調查并討論燃燒化石燃料對環境可能造成的污染；調查研究當地固體廢棄物回收利用存在的問題與治理途徑；討論在田間或市區焚燒植物秸稈、枝葉以及垃圾的危害；討論如何選擇合適的洗滌劑；調查討論煤、石油和天然氣等綜合利用的最新進展；討論精細化工發展的前景和可能存在的問題；調查研究當地農村使用化學肥料的情況等等。同時，要注意使學生能對負面現象進行深入的批判。

培養、強化人本意識。要在具體問題的教學中聯系實際講人本。例如，結合具體課題教學討論合成氨、藥物合成、合成材料、環境保護等對提高人類生活質量的影響等，能夠收到遠遠好于簡單地灌輸的效果。

培養、強化學生的STSE意識。要注意強化學生對科學、技術、社會和環境關系的體驗，讓“資源循環利用、能源優化應用、環境源頭治理”的可持續發展策略和“綠色化學”思想在學生頭腦中扎根。

注意介紹有關的背景知識。缺乏必要的背景知識常常是難于形成鞏固的觀念、深入的批判以及強烈的意識的重要原因。技術理性是從技術活動的整體中概括、抽象出來的，介紹有關的背景知識有助于學生更好地了解技術活動的整體，從而有助于價值理性的形成（也有助于工具理性的形成）。

化學課程中涉及價值理性的題材很多，其中一些題材頗具有典型性，在教學中要善于抓住這些題材、抓好這些題材，有序地、有效地培養學生的價值理性，并且把價值理性跟工具理性教育結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