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別“賣弄”

鄭小亮

小華在大城市混了幾年，一回到家整個人都不同了，叫人刮目相看。

見多識廣了，難免喜歡賣弄，小華張口就是吃魚子醬，閉口就是喝拉菲，把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親朋好友們就問了：“小華啊，這魚子醬我們知道，挺貴的，拉菲是什么啊？”

小華得意地笑道：“你們不知道拉菲吧，那可是法國有名的紅酒，隨便擺上一瓶，頂你們養幾年豬！”大家聽了，都直吐舌頭。

有人驚訝道：“這么貴的東西，難道你喝過？”

小華很不高興，瞪了那人一眼道：“真膚淺，拉菲不叫喝，那叫品，知道嗎？說起這拉菲，不是一般人懂得品嘗的，要領是先聞其香，后嘗其昧，將酒用舌尖卷起，然后分布舌苔四周，嘴巴輕輕咂響，懂得品味拉菲的人，會領略到有二十多種味道在你的味蕾上跳舞……”小華說得很陶醉，好像真的在品嘗拉菲一樣。

這天，小華外出晚回，家里的飯菜都沒剩了，他只好到外面小餐館里去對付一餐。正碰上那餐館里有幾個熟面孔，也在那兒吃飯，互相招呼了一聲后，小華賣弄的毛病又犯了。

服務員很殷勤地跑過來問道：“請問想吃點什么？”

小華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給我來一份涼拌昆布吧。”服務員都傻住了，愣道：“涼拌昆布？我們這里沒有啊，只有其它菜，請您再點。”

小華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順手一指道：“怎么會沒有，那邊不是掛著一堆嗎？”

服務員一看，什么啊，那不是海帶嗎？他試探著說了一句：“老板，那個……是海帶呢。”

“哈哈！”小華笑得直抹淚，“這玩意在家里叫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在外面都叫昆布。”

這一笑，把服務員的臉弄得通紅，人家沒跟他一般見識，耐著性子又問道：“您還想用點什么？”

小華想了想，昂著頭道：“再來一份培根和一份米飯。”

看來這主兒不好對付啊，說出來的話怎么聽都帶著洋味兒，那服務員又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這里是小館兒，可能……沒那么高級的東西呢。”

小華又不高興了，往墻上一指，說：“怎么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個不就是嗎？”

哦，那個啊，那個是煙熏肉啊，怎么還有個別名叫培根？服務員的臉又漲紅了，她拿起筆在菜單上寫道：2號桌客人，涼拌昆布一份，培根一份，米飯一份……

小華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正等著廚房上飯菜，準備飽餐一頓。哪知掌勺的大師傅突然怒氣沖沖地從廚房里沖了出來，手里還揚著一個鍋鏟，“2號桌的客人呢，在哪里？”

看著五大三粗的大師傅，小華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怯怯地站了起來。

“我們這兒小，容不下你這大顧客，昆布沒有，只有抹布，培根沒有，只有蘿卜根，想吃就吃，不吃拉倒！”大師傅火氣十足地說。

按說開門做生意，不應該對客人發火才是，壞就壞在剛才那位服務員被小華滿嘴的洋氣話給糊住了，忘了向大師傅解釋，那大師傅脾氣暴躁，還以為是有人存心找茬呢，能不發火嗎？

“唉”，小華嘆了口氣，心想：還是入鄉隨俗靠譜啊，起碼不會餓肚子。于是，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對著大師傅高聲道：“那就給我涼拌一份海帶皮，炒一份煙熏肉，再盛一碗飯吧，我快餓死了……”

選自《鄉土·野馬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