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口情思（組詩）

犁痕

關于樹

你古老的根

在我心土的深處 駐扎

一年 一年

擴展成一蓬堅韌之須

強勁地生長

盡管枝干上 布滿滄桑

葉片殘留著蟲類的齒痕

我的情感會如你脈管里的汁液

滔 滔 不 絕

你蒼老的干上刻滿文字

甲骨 鐘鼎 大篆 狂草

還是端莊的正楷

有些我已無法辨認

但你的葉隙之間

悠揚的編鐘樂鼓之聲

奏響著 一種雄渾的旋律

在我的雙眸中 閃著

熠熠的光

你的整體 幻化成一種站立的雄姿

和某種精神一同

在我的腦海中深深地 烙印

盡管會有風雨

盡管會有雷電

我會像你一樣 倔強地

站立在

大地與蒼天之間

等待太陽從東方升起

黃河口情思

沒日沒夜沒頭沒尾沒完沒了

地流淌啊

我的黃河

有自然有人生有歷史在你渾

厚的大流里

沉甸甸地匯聚

你的岸邊有石壁

峭立成一種倔強的姿態

那是一個民族的風骨

在風中在雨中在黃沙蕩蕩的大野中

抵制著朽蝕

太陽雨滋潤著荒原

這爿金龍擺尾的地方

我站在黃河口回望

目光沿著歷史的索道逆行

這是一條艱辛而洪荒的流動

記載著一個古老民族的榮辱興衰

你波濤洶涌的聲音

就如一聲蒼老豁達的吆喝

火辣辣飄進陰陽聳立的峽谷

面對你的形骸

和你形骸里浸透的精神

我雙膝長跪

便想起你渾黃的水里

總有某種氣節野草般生而后死

死而復生地成長

想起一種痛苦

無法訴說

兩行淚水撲簌著流進你大刀

闊斧的濤聲

我艱難的黃河

你沿著崎嶇的山路走向何方

在你遙遠的歷史風景線上

瘦弱的村莊搖搖晃晃

荒原上的萬物生靈拔節般向上生長

一種潮聲沿著時空的隧道

隱隱而來

我把雙腳深深地埋進黃沙

讓血脈與大地相通

仰頭向著蒼茫空宇大聲呼喊

聲音如撞響絕壁紛紛碎裂

變成四足怪獸伏于蒼涼大野的不是龍

不——是——龍——

走出山林

——有感于鄂倫春人的新生活

白樺林依然在北方的冽風中

搖曳著陣陣濤聲

山上的那條小路依然躺在枯

黃的野草中彎彎曲曲

遠處的那道山梁依然在厚厚

的白雪中蘊育著綿延的綠意

打碗花依然會在明年的春天

吹奏向上的旋律

鄂倫春人嶄新的磚房里飄滿

新年激情四溢的酒香

他們品味著熱氣騰騰的餃子

盤算著夢中的心事

走出山林走出以狩獵打魚為

生的過去時光

走出山林走出穿獸皮住木刻

楞的原始生活

走出山林走出大雪封山時烤

干魚燉野蘑的生存饑荒

走出山林走出歷史上困山守

水的貧窮

鄂倫春人喜悅的心窩里流淌

著五谷滿倉豐收的歡暢

他們數著新票子準備置辦拖

拉機小四輪料理農桑

鄂倫春人 走出山林的人們

甩掉了破舊的獸皮襖就甩掉了原始的羈絆

呷一口高粱酒就堅定了走向新生活的信心

鄂倫春人 走出山林的人們

春天又要來了

備好種子你就開動奔向豐收的小四輪